第4章 生吃乌鸦
刚刚的一场争吵以无果告终,作为章董的章一旗心里自然有几分闷气,但他毕竟是集团董事长,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高层最基本的修炼。当他到了楼下时,刘叔见到章一旗后便迎上前来问道:“章董这就要走?”章一旗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眼前的这个老头子,以他一贯的行为——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司机呢?”说着他就环顾了一眼四周,完全未将刘叔放在眼里。
刘叔弯曲的后背在这个笔直的男人面前显得有些滑稽,“司机已经去开车了,您稍等。”说完刘叔就准备回到自己的保安亭去,在地位悬殊的人面前,他自然有自知之明。可章一旗又开口说话了,“刘叔在这里已经干了……五十年了吧?”章一旗低垂着双眼,僵硬冰冷的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可是,他竟然把一个保安的工作年限计算得如此清楚,这不免让刘叔心里生起一阵忐忑,毕竟自己还不想离开这里。刘叔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道:“章董记性过人,确实……有五十年了。”
“五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算起来,你是在1965年到这里工作的,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医院,我很好奇刘叔为什么一直守在这个地方,不管这里以前是乱葬岗还是卫生所,你都从未离开过,别和我说你跟院长的父亲关系不一般这样的理由。”章一旗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一种试探和蔑视。
刘叔不禁又怔了一会儿,但他尽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沉着的脸上随即又出现了从容的笑容,“都说章董从来不开玩笑,没想到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前却开了先例。”
章一旗终于正眼瞧了刘叔,他像审视嫌疑犯那样从上到下打量了刘叔一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刘叔也在心中感叹章一旗的敏感多疑和锐利。
刘叔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回应着章一旗的进攻,这只像猎犬一样的动物,从三十八岁时的总经理到如今四十五岁时的董事长,一直都在自己的步步为营中前进着,哪怕是对他这个毫不起眼的保安,都想做到了如指掌。这一点让刘叔的心里极为不痛快,但他更多的是担忧:自己身上的秘密会在哪一天被章一旗挖开吗?不会的,章一旗是大忙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安,刘叔只能这样乐观的想着。
对话未果,一辆黑色改装过的轿车在医院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车身全副武装,据说采用的是目前最好的防弹材料,这是章一旗的专属轿车。
“章董!”从驾驶座上摇下车窗的司机向章一旗喊了一声。
章一旗见在刘叔面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才双方也不过是在打太极罢了,他只好微微一笑作罢,转身便上了轿车。很快,司机就驾驶着轿车扬尘而去,剩下刘叔站在原地,远远的凝视着车影被吞没在车水马龙中。
这个睿智的中年男人让刘叔的心里变得七上八下起来,若不是他身为集团董事长,时常被公务缠身而不常出现在这家医院里,只怕连自己这个在此地低调了五十年的老头子都会被他一眼看穿。刘叔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不能再在章一旗面前露出任何的的端倪。他抬头望着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旁边的高楼大厦像一根根有毛边的锋利铡刀,正向这片领域毫不留情的砍来。
六天后,坐在保安亭值勤的刘叔仿佛想起了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于是他离开了保安亭到了保安室里。把门关上后,屋子里有些黑暗,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户外的光线站到了那幅巨型壁画前面,下午四点,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壁画上,他痴痴的看着壁画上的台阶,在那云雾缭绕的地方,阶梯走向之处已经明显延长了一个台阶。
七十五天前的中午,太阳正火辣辣的当空照着,预约的患者几乎在上午和下午三点前到院看病,所以此时是医院人最少的时候。刘叔像往常一样在保安亭里值班,天气闷热无风,百无聊赖中的刘叔正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突然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从他的眼前飘过,他看清楚了她的脸,是在医院七楼工作的员工。
女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像是从肮脏的水池里爬出来的那般狼狈,连衣裙已经被染成了杂色,脸上沾着的污泥已经干了。她赤着脚丫子,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步行到这里。
刘叔走出保安亭,正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保安室的门,对旁人的话置若罔闻。刘叔想拉住她问个明白,却遭到了女子强烈的反抗,那股力量就如同被神秘物附体过一般,强大且充满戾气,瞬间就把刘叔狠狠的放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女子就像疯了似的朝着保安室的方向冲去。
当女子走到保安室门前时,门竟然自动为她打开了,刘叔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难以置信。不一会儿,“砰”的一声,门又被紧紧的关上了,像是把女子“吸”进了保安室!
当刘叔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保安室门前时,门却打不开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用身体撞开那扇门,当门被撞开的那一刻,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刘叔瞬间恐慌,头皮像被炸开了似的,全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房间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可女子却不见了!最让刘叔胆战心惊的是那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墙壁上,最后留在了壁画上的最后一个台阶上。难道该女子还能站到墙上走路?刘叔不寒而栗的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壁画,身子也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全身僵硬的不能动弹。
过了许久,脚印的水分蒸发后他才敢向墙上的壁画靠近。从头看到尾,也没有发现这幅壁画与以往有何不同,惟一让人不解的是,女子消失去了哪里?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吗?刘叔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所以眼花。
可是到了第二天,他就发现壁画上云雾缭绕的地方开始出现了异样,像是多了几笔,难道有人在上面作画?又或者是老鼠蟑螂撒的尿?当时刘叔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一直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同样的情况依然出现,壁画上又多了几笔,那时候他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每当看到壁画上又和昨天不一样之后,他就越来越相信自己那天看到的女子肯定是真实的,他没有出现幻觉。
直到半个月后,也就是六十天前,他听到了关于那个女子的一些传言,在医院七楼工作的员工私下里纷纷议论,有些人说她失踪了;也有些人说她跟着富商跑了;还有人说她为情所困,出去外面看世界散心去了。只有刘叔知道,这些员工说的都不对,可是他没有办法去解释,如果将那天自己所见说出来,势必会造成混乱和人心惶惶,另外,他最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工作不保。所以到现在,他还是保持着沉默。
时间来到了下午六点,医院七楼的员工陆陆续续从电梯里出来,一到下班时间,所有人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多待,都匆匆离开了医院。
只有筱莱一个人还在厕所里,过了十分钟后她从厕所里走出来,站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然苍白,嘴唇虽然没有泛出像某个女人嘴巴上的诡异紫色,可眼前的这张脸仍然没有丝毫的生气,仿佛刚从死人堆里游荡回来的孤魂野鬼,如果夜里出现在别人面前,估计也会把人吓个半死吧。
她叹了一声后伸手去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出来,冰凉又清爽,她又抬眼看了一下镜子里反射着的景象,除了身后的厕所和自己外,什么也没有。
走出厕所后经过人事部时,小露正在锁门,她本想就这样装作没看到小露而进楼道口,可养成了习惯听到动静就看过去的小露马上就发现了她,“筱莱,等等我。”说着她就快速的锁好了门跑到了筱莱的身边,然后一起进了楼道口。
“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差。”充满青春活力的小露一边说一边脸露担忧之神色,筱莱咧嘴笑了笑,那干涸的嘴唇让她不太想说话。
“真的,你的脸色太差了,比之前更差了一些。你贫血吗?我觉得你要多吃红枣和枸杞,补血。对了,我家里有,要不然明天我带些给你,放在办公室里泡水喝也行。”
“不用了,谢谢。”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的筱莱拒绝道。
没想到小露还不罢休,继续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说的是真的。”看样子她完全忘了那天筱莱问她的这栋楼为什么有七层的“愚蠢”问题。
“真的不用了。”筱莱坚决拒绝道,心想,她的身体要是吃这些东西就管用,她早在几年前就吃了。
瞬间,记忆又被拉回到了七年前,那时候她刚步入社会,参加第一份工作的时候面试官就因为看到她弱不禁风的模样想淘汰了她,但她固执地对面试官说了一句“人不可貌相”的话之后没想到最终被留了下来。两年的劳动合同期满后因为厌倦了那份工作所以她选择了离开,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靠打零工生存,比如去商场扮小丑、当临时促销员、去旅游景点给别人拍照等,在别人眼里,她一直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而现在的这份工作,算起来是她的第二份“正经”工作。
那些年她遭受过许多人的白眼和指手画脚,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如今的她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和热情,一脸麻木和冰冷让人觉得她有时候显得冷酷,加之看起来病恹恹的身体更让她对生活没有丝毫的期待和激情。
她唯一幻想过的是,如果岁月能定格,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十八岁之前。
……
到了楼下的时候,小露拉着筱莱进了保安室。
“刘叔,我来拿快递。”小露甜美的声音让坐在保安室里的刘叔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筱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能感觉到刘叔正用犀利的目光向她探寻过来,所以她才有意躲避着他的眼神而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往房间里的其它地方看。
筱莱无意间扫视了一下这间保安室,墙上的壁画吸引了她的注意,这面被分割成了七块的墙体,嵌着的壁画也自然被分割成了七块,从表面上看那幅画,并不能完全看懂作画者想要表达的主旨是什么。她只能粗略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只见那是一条明显的台阶,一条通往神秘之路的台阶,台阶被作画者画进了云雾缭绕的森林里,然后就此“断”了。筱莱却觉得断梯之处应该还有路,也许作画者想画一条完整的阶梯,却因为其它原因而没有完成这幅作品,所以到现在它还是呈现着残缺的画面。
阶梯的另一端也许是伸向天国的,也许是走向地狱的。她这样想象着,非艺术院校毕业的她缺少对画作欣赏的能力,可想象力却很丰富。她有些疲倦的看着这幅巨大的壁画,心里没有一点被艺术感染的兴奋。
看完壁画后,她的视线就落到了别处。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饭盒里的菜却让筱莱傻了眼,那是?她突然作呕,胃里翻江倒海着再也站不住,最后冲出了保安室到了医院外的那片空地上。
不知缘由的小露拿到快递后紧跟了过去,追到筱莱后她一边帮筱莱拍打着后背一边疑惑道:“你怎么了?”
筱莱没有说话,缓了缓劲后就马上迈着步子远离了医院,准确的说是远离了保安室和保安亭。
到了前面十字路口处时恰巧遇到人行道上亮红灯,小露一脸茫然的跟着筱莱,“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我……我看到刘叔的饭盒里装着一只被拔了毛且开膛破肚的乌鸦。”筱莱捂着胸口说道,一阵恶心又无情的袭来。
本以为小露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会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反应,不料小露却镇定自若道:“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当过兵的人吃这些东西不都很正常吗?像生吃蟑螂啊、蛇啊、老鼠啊,听说现在当兵的人训练的时候也会吃这些东西呢!况且刘叔吃生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筱莱错愕,“可现在是……”筱莱还想反驳,但是一想到小露刚才说的那番理所当然的话,她就咽回了本想说的话,只怕说下去小露依然会坚持自己的看法。现在是什么年代,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吃生动物……而且刘叔早就不是军队里的人了,还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习惯?如此嗜痂之癖之人,只怕是自己见到过的人当中的首例,筱莱一边思索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最近时常会有乌鸦撞死在医院的玻璃墙墙体上,它们都像是眼瞎了一样。”小露望着对面的红绿灯云淡风轻的说道。莜莱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难道这是大难临头前的凶兆吗?不可能!一直相信科学的她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只有刘叔清楚,那些乌鸦没有眼瞎,之所以这样自寻死路,是因为古老的预言已经被开启……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筱莱与小露就此分别。小露是本地人,坐地铁回家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在大城市里来说路程不算远,所以她没有住在T公寓,筱莱只能一个人回宿舍。
一路上筱莱都觉得胃里有种恶心的东西在作祟,让她不停的打干呕。太可怕了,如果那只乌鸦不是撞死的,而是被活宰的呢?她猛然的摇了摇头,不愿意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刘叔想像成一个恐怖的刽子手,估计是自己讨厌和害怕他的那双眼睛的缘故吧,所以才会遇事就先入为主,不再想把刘叔往好的方面去想。筱莱这样自欺欺人的分析着,她也不喜欢这样多疑的自己,感觉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这不应该是她的为人。
可那只乌鸦的尸体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她似乎还能幻听到刘叔正在啃噬那只乌鸦的声音,从肉体到骨架……
“太可怕了!”她按捺不住的掩着自己的耳朵叫出了声,又拼命摇着脑袋不想再继续往下想。就在她刚走过红绿灯处时,一只手从她的肩膀上伸了过来,然后拍打在了她的肩上,“嗨!”这一下又是把筱莱吓得差点跳起来,她转身后才看到是同组的同事凌美缇。
“我们一起去‘快乐之家’吃饭好了!”凌美缇说着不管筱莱同不同意就拉着她进了路边的那家“快乐之家”餐饮店。
自从筱莱到那家医院工作后,凌美缇就经常和她一起下班,因为二人都住在T公寓,所以下班后即使不约定也能经常在这条路上遇见。
“快乐之家”餐饮店是从医院回宿舍必须经过的一家快餐店,几乎每天早上,筱莱都会在这里买上一杯热豆浆,可能是因为经济实惠的缘故,所以这里每天的生意都不错。
进了“快乐之家”后,凌美缇和筱莱打好饭菜后就找位置坐了下来,这家快餐店的格局和饭堂里的差不多,唯一有区别的是这里的环境比饭堂的要稍胜一筹。
筱莱用筷子搅拌着菜,第一天在饭堂里吃饭时看到菜里头发的情形而留下的阴影至今还在她的意识中,所以在吃菜之前,她都要用筷子把菜搅拌一遍,看看是否干净。
“你就别挑了,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吃着十块钱的快餐,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凌美缇误以为筱莱是在嫌弃这些看起来让人没胃口的饭菜。筱莱只是笑了笑没作解释,然后就把菜夹到了嘴里。
“这就对了嘛!减肥也不是这样减的。”她又误以为筱莱在减肥而挑食,筱莱把菜咽下去后淡然道:“我一直以来胃口就不太好,吃得不多,对减肥也没什么兴趣。”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凌美缇突然来了兴致,她的眼睛放着光,上下打量起了筱莱来,然后纳闷道:“这就奇怪了,我看你也不止一百斤吧,吃这么少还能不瘦,也真是奇怪了。到底是你的吸收功能太好呢还是你的排泄功能太差呀?”话刚说完,她就忍不住扑哧一笑,“对不起对不起,在饭桌上怎么能提‘排泄’二字呢!”
筱莱却并未放在心上,“嗯,160CM,116斤。”
凌美缇愣住了,拿着调羹的那只手停在空中,听见筱莱毫不避讳的讲出自己的身高和体重,她不禁摇头感叹道:“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这么直白把自己的身高体重说出来的女同事。你知不知道这些对女生来说是不可轻易说出去的秘密啊!”
筱莱也有些意外道:“是吗?可是我也知道你的身高啊。”在她看来,凌美缇的观点很畸形。
凌美缇像受到了巨大刺激般,她抓狂道:“请不要在我面前提醒我我的身高是多少!”
“哦。”筱莱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那天真不应该让你看我网购的服装的,身高、体重、三围,什么都被你知道了,以后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她嘟嘴幽怨着。
冷静下来后凌美缇又开始好奇道:“看起来完全不像啊,你真的有116斤?可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和我预想的差了10斤呢?”她摸着下巴自说自话起来,并乐此不疲地审视着眼前的筱莱。
筱莱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低头继续吃着菜。凌美缇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块牛肉放到了她的盘子里,并对她说道:“虽然你有116斤,而且还丝毫不显胖,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得吃点肉,脸色太差了。”
看着那块洇着血红色凝血的六成熟牛肉,筱莱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只被开膛破肚的乌鸦……
“快吃!”凌美缇盯着她,非常期待她把牛肉吃下去,筱莱想拒绝,可是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又不忍,只好犹豫着夹起了那块带血的牛肉,看着它,还未吃到嘴里却已经让筱莱感觉到满嘴的血腥味了。
“快吃啊!凉了牛肉就老了,老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凌美缇又催促道。
总不能浪费了同事的一片好心,况且凌美缇一直对她很热心,从那天带她进T公寓开始,包括后来去买生活用品和带她去吃饭熟悉周围的环境等,都是凌美缇在帮忙。
筱莱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牛肉塞到嘴里后就乱嚼一通,然后再囫囵吞了下去。凌美缇看着她近乎狰狞的表情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起来,而筱莱的口腔里和胃里都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眼泪忽然夺眶而出,筱莱冲出了“快乐之家”,凌美缇不知所措地也拿起包追了出去,只见筱莱扶在路灯杆边呕吐,凌美缇走过去后一脸愧疚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吃牛肉。”说着她就从包里掏出了纸巾递了过去。
筱莱头晕目眩中还不忘解释:“不……不是不吃牛肉,是不吃带血的牛肉。”
“哦,原来你喜欢吃全熟的。”凌美缇点了点头道。
这已经是筱莱今天的第二次呕吐了,她接过纸巾,脸上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不过没关系,现在好多了。”她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凌美缇醒目地扶着筱莱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感慨,说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筱莱一样吃一块不熟的牛肉都会呕吐成这样的人,说着脸上又掠过了一丝愧疚。
“是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的吧,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你这种这么特殊的人。我总感觉你身上有许多的秘密,刚才也真是让我开了眼了。”她看了筱莱一眼,然后对着天空说道,“这是一种奇妙的相遇。”
“是谁,让你来到我身边,我身边……”她忽然扭动着脖子,手舞足蹈地唱起了《西游记》里出现过的一首歌,动作滑稽搞笑,筱莱刹那间就笑了起来。
“你笑了,你笑了。”凌美缇差点蹦跳起来。筱莱却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笑声,原来凌美缇如此出丑只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她是害怕自己会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吧。不知为何,筱莱此刻的心里一阵难受,鼻根也开始变得酸酸的,明知自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凌美缇却那么在乎自己的感受。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筱莱试探着问道。
凌美缇看着筱莱,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暧昧,也奇怪,最后她才装模作样道:“把你当成了……‘怪物’!”
筱莱的心里一惊,原来她真的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她那张苍白的脸上饱含失望,就在她准备恢复自己一如既往的作风——对任何人都冷漠时,凌美缇却再次回答:“当然是朋友啊,既是同事也是朋友,你是不是不想把我当朋友?也是,谁会想和一个超级无敌大矮子做好朋友呢!”说着她的眼神里就散发着忧郁。“不过没关系,我把你当朋友就好了。”她又开心的说道,各种情绪在她的脸上竟然可以瞬间变化,自如切换,让筱莱感叹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