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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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开膛破肚

李主任下了山,回到了别墅的客厅里,他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华蕊的到来。这一气之下的扭头下山让李主任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又不想半道上再回去找华蕊,于是只能现在在客厅里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门口有了动静。

李主任把视线看向门口,只见华蕊灰头土脸的进了门,不过幸好,她看起来没出意外,他主任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瞟了坐在沙发上的李主任一眼,愤慨道:“你竟然真的把我丢下了,我可是你的妻子,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在四月雪林里会出事吗?”华蕊一边说一边就脱掉了登山鞋。

李主任把身子向后靠了靠,交叠起了双腿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你执意要找绝世七狐,我也阻拦不了你,而且你最后还莫名其妙对我发火,那我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呢?”说着他就把手打开放到了沙发两边。

华蕊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也就是我脾气好,没有对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然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华蕊的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下来,她其实在下山之前就已经消气了,刚才那一说只是不想让李主任过于轻松罢了。

“快到这里来暖暖身体吧。”李主任竟然在华蕊整理衣服和鞋子的空隙已经蹲到了壁炉边,他往壁炉里加着木炭,火红的木炭在接触到空气时因最大面积的燃烧而发出阵阵“嗞裂”的声音,飞起的灰尘让李主任不禁咳嗽了几声。

看到李主任为自己添加木炭,她就更没有理由再生李主任的气了。

华蕊走到他的身边蹲下,看着红红的木炭,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火红的光映在她那张枯瘦的脸上,倒也显现出了几分暖意。

如果在他们之间没有其它的感情插曲,华蕊一直认为自己嫁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现在的这一刻,是她特别眷恋的温情。

“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娶了我啊?”华蕊伸出双手烤着,狡黠的问道。

李主任转头看着她,只看到了华蕊的侧脸,她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木炭,却没有转眼看他。李主任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随即他就叹笑道:“怎么说话又变得怪里怪气的了?”说着他就有些心虚地用火钳捅了捅壁炉里的那堆木炭。

华蕊仰了仰头,闭起了双眼,像是在感受着木炭带来的温度。她没有回答李主任的话,因为李主任也避开了她的问题,剩下的是一片安静。

李主任见华蕊保持了沉默,便知道华蕊并没有太在意自己问出来的问题,那么,他也就不必认真地作答,既然如此,在能装糊涂的时候一定不要太清醒,这是李主任思考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开始把接下来的交谈往工作上引。

“章董回医院来视察工作了。”

“我知道。”华蕊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就干脆的接了李主任的话。

“他对我说,会向集团申请给我升职。”李主任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那是好事。”华蕊的回答简洁明了,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不过这样的交谈却让李主任觉得轻松了许多。

李主任没再吭声,这时华蕊才睁开了眼睛,她终于扭头看着李主任,她的眼睛微微的眯在了一起,像是在对李主任说:其实我也和姑父一样,也曾怀疑过你接近我的目的。

李主任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

华蕊微微的笑了,回答道:“没什么,有点意外。”

“意外?你是说章董要给我升职的事情?是啊,我也受宠若惊,他一直对我都不冷不热的,但这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李主任已经曲解了华蕊刚才那副看他的眼神所要表达的真正意义。

华蕊的脸上保持着无声的勉强的微笑,看到李主任因为升职一事他的脸上由衷的露出了笑脸,华蕊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刺痛感,看来到底还是在乎。李主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笑脸,而现在他却因为要升职了,她才有幸看到那样一张发自肺腑的笑脸。这时候,华蕊脸上的笑意明显僵硬。

“恭喜你呀!”华蕊皮笑肉不笑道。

李主任有些惊诧道:“哟,这就……不好吧,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呢!”

“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在那一副微笑着的面具下是华蕊面色凝重的一张脸,她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对李主任的真心道喜,但是李主任已经认为这是华蕊对自己的真诚祝贺了。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华蕊不会看不出来。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在感情和事业上已经作出了选择,看来天平的一端是向事业倾斜的。

“还不好说,总之,先向你汇报一声。”李主任面带笑容道。

华蕊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像是一种煎熬,李主任笑得越开心,华蕊的内心就越像是被火烤着,一种焦灼的感觉油然而生。功名在李主任的心里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包括她这个要与他携手一生的人。

“我们回去睡觉吧。”李主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休息了,但华蕊却很平静的对他说道:“你先回去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我想再烤烤火。”

“好。”李主任并没有多想,起身就回了卧室。

华蕊一个人蹲在壁炉前,她脸上带着的笑容很快就消失殆尽了,接踵而至的是咬牙切齿和一双怒目,深陷的两颊在用力的片刻显得更加突兀。她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青筋暴露,虽然看起来拳头是那样的弱小,可那双拳头带着的力量不容小觑,她已经将全部的愤怒都积攒到了拳头上了,终于在怒不可遏中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壁炉旁边。

随即从她的嘴巴里就听到了一声闷哼的声音,这时候的李主任已经躺在了床上,美滋滋的闭上了双眼,准备入睡了。他没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更不可能知道此刻华蕊的心境。

T公寓四楼的419宿舍里,筱莱一直睁着双眼,她看着眼前虚无的那块上铺的床板,脑海里思考着刚才经历过的一幕,她的身体已经到了会发光的地步!这太可怕了,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本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但现在看来真的很可能如刘叔所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

她把手覆在肚脐的位置上,那里还能隐隐的感觉到一种温度,像是全身能量的汇集和中转之处。她悠悠的呼了一口气,尽可能不再出声,因为阿雅姐和黄制莲才刚刚躺下不久,她不想再把她们吵醒。

为什么会这样?

筱莱不得而知,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刘叔,也许只有刘叔才能帮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但是她同时也想起了刘叔对她说过的话,刘叔要她自我消亡,这不就意味着她会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吗?可是她还不想死!

为什么不想死?为什么要贪恋这个世界?想来想去,是因为她!

凌美缇,一个让她舍不得离开的人。

想到凌美缇这个人时,筱莱就发现自己的身上会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出现,全身的荷尔蒙似乎都在肆无忌惮的向她证明,她是一个男人!

筱莱紧紧的闭着眼睛,用力过度后眼匝周围已经明显的出现了皱纹,那股味道让她明白,是男人的味道,是一股男性身上才特有的味道。

“我不是男人!”筱莱在心里无数遍的对自己说道,但越是这样,那股味道就越来越明显,它就是要和筱莱作对,让筱莱终于在无助中流下了悲怆的眼泪……

这是她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在407宿舍寻找黎黏黏的时候,那时候的眼泪是不受她控制流下的;这一次的眼泪是由她的泪腺控制的,是她自发的,她难受极了。这种难忍的滋味,比身体的疼痛来得更加过分。筱莱第一次感受到人的七情六欲带来的可怕后果,在此之前的岁月里,她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她的泪腺如决堤的河水完全崩塌了,嘴唇也快被咬破了,可她除了紧紧的攥着被子和咬牙不发出一丝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可以顶替内心伤痛和无助的缓解行为了。

被子已经被她的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她最终把拳头抵在嘴巴里,咬着自己的指关节,泪水还是扑簌而下,手上传来的痛感完全没有办法与那种无形的痛苦相抵消,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一片死海里正在下沉,那种即将让呼吸瘫痪生命消亡的感觉充斥在胸腔和大脑里,可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看到一张笑脸,那张笑脸就是让她舍不得放弃生命的人。

问多少个“为什么”估计也是得不到答案了,筱莱哭累了,全身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被子早已经被扯得皱巴巴了,连眼皮也不受她的控制了,慢慢的,视线变得模糊,她再也没有清醒的意识了。

她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中:身体在悬崖边下坠,一直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什么时候才能不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飞呢?她已经变得麻木,就让这副身躯继续下坠,到最后摔个粉身碎骨吧!筱莱第一次觉得筋疲力尽。

那双如追踪器一般的眼睛还是和她下坠的身躯保持着相对静止,她也不再恐惧那双眼睛了,盯着就盯着吧,总之自己也控制不了这一切,连自己的身体、生命,都可能把握不住,还对它有何恐惧呢?

但凡想开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她的嘴角终于出现了弧度,身体不断下坠的这种过程她也能幻想成是自己在一个空间中飞翔了,只不过这种飞翔是俯冲,而不是仰飞罢了。

这是多么美的一次梦中之旅啊,如果她能早一些换角度去思考,这个梦境也就不会成为噩梦了!

是男人又怎么样?喜欢凌美缇又怎么样?只要心爱的人不会受到伤害,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就让身体一直下坠吧,哪怕在这深渊里做永无止境的自由落体运动。

“筱莱,筱莱,赶紧醒醒!”

脸上一阵轻微的疼痛让筱莱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明白天已经大亮了,阿雅姐正站在她的床边低头看着她,“你到底在笑什么?叫都叫不醒。”

“夜里不是还痉挛的吗?这回又做好梦了,竟然是笑醒的!”黄制莲惺忪着双眼说道。见已经把筱莱叫醒,阿雅姐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黄制莲继续开玩笑道:“看来阿雅姐给你吃的是灵丹妙药啊,包治百病还能让人在做梦的时候笑醒,以后我要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了,也得找阿雅姐拿药。”

“去去去!你以为我是太上老君呐,炼丹炉里可以炼出仙丹来?那止疼药只是我的习惯性备用,谁知道这一次还真的派上用场了。筱莱,你现在没什么事了吧?”阿雅姐一边换衣服一边就看着筱莱关切的问道。

筱莱摇头道:“没事了,多亏了你的药。”

“嗨,不用客气,那些药都是我让药房的人给我拿的,以后你们有需要就自己拿,我都放在上铺了。”说完她就指了指自己的上铺,“呸呸呸!瞧我说的,最好永远用不到这些药才对。”阿雅姐说着就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懊恼模样。

筱莱微笑着点了点头,黄制莲却嘟囔道:“你上铺能不能别放那么多东西呀,害我找药的时候都得翻半天。”

阿雅姐一听便知道黄制莲是在介怀夜里自己对她“呼来呵去”的不满,于是她退让道:“行,夜里对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客气,是我的不对,不应该请你帮忙还用命令式的口吻和你说话。”

黄制莲马上摸着脑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不都是因为筱莱吗,住同一间宿舍,理应互相帮助,呵呵。”

筱莱马上接话道:“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了大家。”

“嗨,这什么话?我们是舍友,如果换成我和阿雅姐当中的任何一人生病,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嘛!”黄制莲抢话道。

阿雅姐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就带上包出门了。

宿舍里只剩下黄制莲和筱莱,黄制莲见阿雅姐已经上班去了,便又开始了她喋喋不休和拖拖拉拉的生活模式。筱莱也早就适应了这一切,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黄制莲,再边洗漱和换衣服,最后在黄制莲出门前就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了。

这一次,筱莱赶在黄制莲之前出了门,她离开了T公寓,在去大马路的那段短距离的接驳路上,旁边的那栋南国宾馆引起了她的注意。南国宾馆的大门前聚集了许多的人,他们看起来正在议论着什么。

筱莱也走了过去,从围着的人群里钻了进去,当看到地上的那一幕时,筱莱的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狐狸!

她的瞳孔在不断的放大,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狐狸尸体,狐狸的死状极其残忍,几乎是被开膛破肚。

筱莱瞬间感到一阵恶心,她掩着嘴巴又钻出了人群,开始在一旁干呕起来。

很快,人群就被穿制服的人驱散了,筱莱回头看着地上的那堆狐狸尸体,脑子里已经如糨糊般,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这样?”她自说自话道。那些狐狸是从哪儿来的?她突然冲了过去,指着地上的那堆血淋淋的狐狸问着穿制服的人,“请问……请问这些狐狸是从哪里来的?”

穿制服的人看起来是南国旅馆的保安,高高的个子,脸庞俊朗,一双明目,身体强壮厚实,他上下打量了筱莱一眼,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请你告诉我!”筱莱请求道。

保安似乎也并不反感筱莱,只是对筱莱如此急切的追问感到好奇,他笑了笑道:“从地下室找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说完他就推搡着筱莱让筱莱离开。

“再问一下,它们为什么都……死了?”筱莱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保安已经不愿意再多说,这时筱莱听到周围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是旅馆老板的私人恩怨,遭人报复了。”

“可真够血腥的。”

“谁让他们得罪人呢,说不定是得罪了黑道上的人,不然怎么会……”

“嘘。”

“都散了,都散了!别乱嚼舌根啊!”几位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驱赶着七嘴八舌的人们。

筱莱看着那些狐狸,心里泛起了许多的疑问,自己从未真正见到过狐狸,只是曾经看到过狐狸的毛发罢了,今天却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堆惨不忍睹的狐狸尸体,这是否在预示着什么?筱莱闭起了眼睛,心中难耐地她捂着胸口匆匆离开了南国旅馆。

到了大马路上时,她整个人的情绪都还被刚才的一幕所影响,就在她走了几步路之后,凌美缇就从她的身后追了上来,她把手搭在筱莱的肩膀上,气喘吁吁的说道:“筱莱,刚才……你看到了吗?在南国旅馆……狐狸。”

筱莱惊魂未定的转身看着凌美缇,她不知道该和凌美缇说些什么,胃里正翻江倒海着。凌美缇一脸恶心状道:“太吓人了,那么多条狐狸,到底是谁呀?听说是南国旅馆的老板得罪了黑道上的人,所以才被这样恐吓的。”

“若真是这样倒也好了。”筱莱嘀咕着就又转身向前走着。

“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凌美缇听到了筱莱所说的话,瞬间就像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她开始对筱莱不依不饶起来,“哎呀,你赶紧说说呀,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筱莱神色慌张的加快了脚步。

凌美缇却没有打算要停止追问的念头,“你还记得吧,我们之前看到过的狐狸毛发,那时候你就猜测那些毛发是狐狸身上的,现在南国旅馆出现了这么多条狐狸,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那又怎么样?”筱莱突然止住了脚步,一脸凝重。

凌美缇压低了声音不解道:“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筱莱已经心乱如麻,她继续朝前走着,凌美缇一边走一边在筱莱的耳畔继续滔滔不绝,“我看那不像是黑社会的报复,总觉得这之间有隐情。你还记得黎黏黏之前从南国旅馆走出来过的一幕吗?这会不会和她有关系呢?”

凌美缇终于把话说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上,这才是她追着筱莱不放的目的。

“你别胡乱猜疑!”筱莱制止道,她不希望在自己凌乱的思绪上再听到凌美缇施加进来的只是猜测的话语,但不可否认的是,凌美缇所说的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到了。

凌美缇说得没错,黎黏黏之前从南国旅馆出来过,而她又是和狐狸毛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其中不清不楚的联系到底有什么隐情?筱莱也很想知道。

但现在令她犯难的是,黎黏黏已经失踪了。

“如果黎黏黏没有失踪的话就好了,这样问她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凌美缇一只手背击打着另一只手心,颇感遗憾道。

筱莱幽幽道:“就算她没有失踪,也未必会告诉我们我们想要知道的。”

凌美缇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是的,我们和她的关系并不好,她又为什么要对我们讲她知道的事情呢!”说着凌美缇就长长的叹了一声。

筱莱依然一脸难色,她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着刚才看到的那血腥一幕,仿佛那些狐狸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为此,她更加心有不安,那股充斥在自己身体里的神秘的感知能力早就证明了它的存在不是幻觉,而如今出现的这种感觉是否也意味着它是真实的?

筱莱感到害怕,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凌美缇发现了筱莱的不对劲,便扯着她的衣袖问道:“你还好吧?我知道那一幕很血腥,不过……好了好了,我不再在你面前提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