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家突惊变,浴血濒身危(三)
一名婢女轻笑,“晋姐姐也真是,有事儿没事儿总说些瘆人的话。这阖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要凭着主子的喜好做事。对王妃更是粗心不得,何况王妃平时待下人们都好之又好,模样生得像仙女心肠又善良,晋姐姐你说,到哪儿去找这样好的主子?好主子咱不用心伺候,难道要用心伺候坏主子不成?”
另一婢女笑着出声呵斥,“菲儿贫嘴,主子就是主子,哪有好坏之分。大伙儿要记住,凡是主子都要好生伺候着,只不过王妃真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儿,还是虚嬛的长公主。她这样娇贵美丽,任何人见了都会好好护着,咱们这些奴仆当然更想将王妃伺候得好好的。”
众婢女均随声附和,殊晋一笑了之。
出了白色月门,一群人说说笑笑上了那座青石玉栏小桥,桥下清流碧波悉被冻结成冰,银白剔透的冰溪从府邸幽深处盘旋而出,直直延伸到寿春王府外。那薄薄的冰层清湛碧透,仿若是层层冰下的碧水将那一碧天光、那一抹云影生生吞食了般,冰层清莹一色,好似在表面上了一层薄釉,发出温润恬然的光。
一行人绕过白石假山,便见一道被白雪覆盖了的青石路,众人的衣角绫摩擦得簌簌,她们便在这簌簌响动中走过了这条青石路,再缓缓上了那长亭曲廊,曲廊蜿蜒萦纡,一直盘旋到王妃虚若黧的暖阁。刚刚上了这长亭曲廊,殊晋便一一吩咐道:“这衣料共有库缎、织锦缎、罗缎、贡缎、府缎五种,按份例王妃应五种都有,但今年王妃点明了只要库缎、织锦缎与罗缎的,后面两样就不要了罢,菲儿你去账房记下以便宫里头派人核销,剩下的人分成五队分别将衣料送与各位主子们。”
一群翠衣婢女在这曲曲折折的曲廊中分开,殊晋抱着衣料满面春风地挠开遮住内室的珠帘绣幔,穿过层层帘栊步入暖阁。刚入暖阁,便闻到销金兽大鼎里焚了一股清透沁人的百合香,那香袅袅升入房梁玉柱,素槛槅扇,花瓶雪壁,丝缕微微流动于她的凝脂样的鼻尖。
内室有如烟的雪色轻纱低垂,飘渺中隐约可见四周雪博古架上摆设着的那数件稀世奇珍古玩,旁边是一张雕花软榻,软榻两侧各置有一张金丝楠木案几,右侧案几上是一只青花细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殷红寒梅,那寒梅上尚有晶莹的水珠在晃荡,水珠清清湛湛,莹莹透明,将寒梅花瓣上的纤微纹痕放得偌大可辨。
王妃虚若黧正娇怯怯地斜倚在软榻上,枕着的玉蟾金缕青玉枕,素白的柔荑里持了一盏带有琥珀色泽已经温暾的酒水。她怔怔地看着这晶莹剔透的玻璃盏,自个儿出着神,翦水双眸里氤氲了薄薄一层雾气,那一瞬间,她美得如那画中不可方物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
殊晋蹑手蹑脚地走到她面前,轻轻为走神的她盖上那素羽雪绒锦衾。
她睫毛颤了颤,生水双眸收回那潋滟了满湖波光的怔忡,转来盯着殊晋看了好一阵子,方才回过神来。那眸子里滟滟生光的神色突地就完全变了,变得忿怒悲戚不已,她颤抖着瘦削双肩,一把就将她手里玻璃盏中的那温暾酒水泼洒在殊晋的脸上。
殊晋急急一避,却还是被酒水泼湿了她全身,不少的酒水溅到她的眼睛里,她揉着双眼,敛袂擦着从脸上滴下的酒水,不禁哽咽道:“王妃,怎么?”话里全是不敢置信的悲楚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