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家突惊变,浴血濒身危(八)
虚若黧回抱他,像是抱住了一个本会顶天立地却不小心瘫倒的巨人,她将头深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洇开了一大朵花,她轻轻说:“不!成器,要想杀鸡给猴看,也要看你杀的那只鸡够不够分量,若是小了,不但不会起到威吓的目的,还会引起自己人的反感。这样是不得人心的,并且,还会使人觉得那杀鸡的主人吝啬不宽宏大量。”
她轻轻握住他的大手,然后攥紧,凝眼瞅着他道:“放了殊晋,下次我一定让你杀一只又大又肥的鸡,保证会威吓到你想威吓的人。而且,放了殊晋又没什么不好,这样不正好显示了你宽宏博大的胸怀。你只需等待,要不了多久,你的威信便会在朝中重新得到确立。”
李成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位绝世倾城的妻子,一直看了好久好久,唇角眼角皆是笑意,只有在幽深出闪过几缕不易察觉的阴冷的光,他说:“其实有时候本王就在想,女人太聪明了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王妃每次都能将本王的心思看透,还让本王有什么秘密能藏着掖着?既然王妃都保证了会杀一只有分量的鸡,本王又何必做坏人伤了你们姐妹的和气?”
听到他口气突然生分,虚若黧脸色一白,但很快便隐去了,她笑着说:“那就谢谢王爷了。”听到她唤他王爷,他也是淡然一笑,将他掌中那团被狠狠揉皱了宣纸送到她紧攥着他的素手里,笑道:“王妃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吧?”
而后,李成器狠狠地收回被她紧攥的手,大步走出去,吩咐众人停止杖刑,并把不成人样已重伤的殊晋抬出寿春王府,扔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衢上。
虚若黧颤抖着摊开手掌,那团被揉皱了的宣纸正是左侧案几上的写了一首十韵诗的那张。她气火攻心,胸口处蓦然有一阵可以令她抽搐不止的痉-挛,头脑连连眩晕,眼前突地一黑,她便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那丝丝黑血洇开在铺有雪色烟萝软纱的软榻上,显得怵目惊心,让她战栗不已。
她颤颤巍巍移着步子走到那梳妆案台旁,伸出染满黑血的手指将那菱花铜镜移到自己面前,再挠开雪衣领子,露出胸口那雪白若凝脂的肌肤.须臾,她却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因为在菱花镜中,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胸口的肌肤在疾速变化,寸寸冰肌雪肤变得狰狞可怕,那里有千千万万条结了痂的伤口正在纵横生长,一时间狞恶惊怵,让身为主人的她也吓得连忙将其遮盖起来.
她擦干犹挂在她皓雪般白净的双靥上的那颗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唇角始终荡着冷笑。
在这里,她为了苟活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虚情假意的眼泪,这些泪水都不是她真正想要流下的,她是个坚强桀骜的女子,她的骄傲不容许她落泪。她也只承认她仅仅流过三次泪,一次为自己,一次为无佛,另一次便是为她的女儿郜国。这些虚伪的泪水,甚至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变了……呵呵,等着吧,那些让她留下虚假泪水的人,她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加倍偿还回来。
正在她冥思的时候,便有女人的高呼声响起在这个暖阁外,那声音焦急无措,声声让她踧踖不安,焦灼不定,似乎隐隐中有谁在用烈火焚烧她已冰冻不再温存的心,狠狠地将她的心烧得四分五裂,碎成一块一块的。
当那女人跑进暖阁内离她近了时,她听清楚了,那女人喊得是:王妃!王妃!不好了……小群主气绝薨了,小群主气绝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