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乍变琴音乱，咫尺尽硝烟（一）

李成器颇有些意外，道：“殊晋，本王一直都猜不透你的心思。”

她极是羞赧一笑，打开搁置于梳妆台案上的那柄金缕雕花素绢纨扇，轻轻遮了羞得绯红腼腆的楚楚笑靥，只留下盈盈一波清水晃荡的双眸在纨扇外。她凝着一双清水眼瞅着李成器，眸光里尽是能将人斡旋溺毙的暧昧情愫，煞是蛊惑人心。

李成器伸手拦住她那柄纨扇，朗朗笑道：“唉——欲拒还迎么，殊晋？”

殊晋一努嘴，素白纤纤手轻轻一松，那纨扇便滑落于地。她微微惊呼了一声，水眸里波波水光盈盈流转，月倾下万千清辉将她那蝶翼般扑闪扑闪的小睫镀上一层凉薄光华，浓而密的眼睫毛给她眸底罩下深深一轮阴影。她复又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瞅着他清俊的面庞，见他神色无常依旧波澜不惊地笑着，于是她也凝眸低笑，略施胭脂的颜上顿时成了淡淡的荔红，丹唇列尺素。

李成器笑道：“殊晋，你故意的。”

她也笑，“哪有？奴家怎敢？”

李成器俯下身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拈起滑落在她雪颈里的丝缕青丝，将那一脉余香贴在自己的鼻尖上，深深嗅了嗅那馥郁馝馞，不由概叹道：“本王从未想过，毫不起眼的殊晋也可以这般才华横溢，这般美得不似人间尤－物。”

殊晋这一颦一笑间确是美极了的。

夜夤时分的凉月将它那一轮清辉如流水般透过层层薄翼的白纱，悉数倾洒在她酡红的脸上，花影幢幢，穿过轻纱于这个精致小亭内留下几叠阴影。她沐浴在清凉银白的月华之下，鲛纱雪绛亦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辉。恍如初雪的靥上梨涡点染，深深笑意越荡越开，越开越大，姿容在那一瞬间妙绝无双，丰神冶丽，瑰媚艳逸。

李成器怔怔看着她，目光变得炽热灼灼，呼吸也在刹那变得紊乱不堪。

他缓缓低下头，想要吻她。

她却突然变卦转身轻笑，“王爷太心急了吧，奴家不甚惶恐。”

李成器笑道：“哦？若是殊晋这样认为，那本王一定要替自己好好辩解一下，不是心急，而是殊晋你确实是让本王在那一瞬间心动了。”

她回眸眄视他，问：“真的？”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真的。”

听他此言，殊晋眸光一转，透露了些狡黠灵动的光，那光如破蛹而出的蝶儿翥翅振声而飞，翩翩掠过她的生水双眸，突地逝去，再不能见。李成器却蓦然将她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吓得双靥发白，血色全无，见她如是害怕惊慌的模样，李成器爽快地哈哈大笑，笑声洪如钟罄，他抱着她连转数圈，她薄薄的鲛纱雪绛翻飞于空中，在这个弥散了些浓雾的小亭里连连纷飞旋转，裙摆翻翻扰乱了些迷雾，过了半会儿那些淡淡烟霭又包拢回来。

那淡淡如水的银芒像起了丝丝觳纹的轻纱笼在她身上，给她梨红皎洁的肤色染上一层浅浅的细碎流光，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李成器扬起唇角俯下头去。

她闭上眼，却听他俯在她莹白一色的雪耳旁，轻轻问：“告诉本王，你的目的是什么？”

闻他此言，她并不觉得意外，而是反问他：“那王爷来芙蓉园作甚？”

他猝然起身，邪肆一笑，“当然是——”

“寻找那个让我萦牵梦绕的美人。”他说。

“是吗？”她讥笑，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鲛纱雪绛。

“当然，”他复又诧异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殊晋浅笑不语。

“殊晋，今晚的你可真让本王意外呐。”见她沉默不言，他伸手拈起她被湿冷露气濡湿了的鬓发，将凌乱鬅鬙在她光洁额头的碎发理顺挠到两边，长手倏然掠过，将她水眸中的清水掠起阵阵波澜时，他道：“你这戏到底是要做给谁看？”

她道：“王爷也不是与奴家在逢场作戏么？”

殊晋笑，“王爷怎么发现我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