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眼睛

高三那年，一场重病剥夺了原本成绩优秀的我参加高考的权利。在那之前，我一直默默地将初三时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康珍藏在朦胧的情怀里。那一年，康考取了西安的一所著名大学。

重病康复后的我，因为药物中的激素作用，已经发胖了，臃肿的体形、脸庞已难看出往昔的美丽。我插班来到了一个新的班级里。病魔并未过多地减损我的才智，在新的环境里，我的学习成绩依然优秀，习作常常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宣读。那一年，我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大学考上！不辜负父母的期望，不愧对自己，同时，我想，只有考取了大学，才可能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与康再做朋友，正如舒婷的诗《致橡树》所说的“作为一棵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在学习刻苦努力的同时，我也进行持之以恒的体育锻炼，控制食量，以求回复从前的外貌。自信的苗圃在经历幻灭之后，新芽悄悄萌动、生长。

一次在课堂上，不经意地一回头，我瞥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我，在眼睛对视的一刹那，一种莫名的羞涩油然从心底升起，我赶紧掉转了头。又有几次不经意或是有意的回头，都不期地与那双眼睛相遇，顷刻，羞涩、喜悦的恐慌常使脸颊微烫，心跳加速。我开始注意到了这个男孩——浩，心中隐隐对他产生了好感。他的目光像火星点燃了我心底亮丽的色彩。

后来，每个清晨或傍晚，当我第一个到达教室温习功课的时候，我总看到他静伫在阳台上（他家就在学校，离我们的教室很近）朝教室张望。我不敢确定他是否在看我，不敢大胆迎视他的目光，总是回避着，但心底又有些渴望他的定期出现。这大约出于某种少女的虚荣心，当然，我并不想陷入感情的漩涡，影响我和他的学业。毕竟，远在西安的康在我的心中占着太重要的位置。如果说近在身旁的浩的目光像火星点燃了我内心自信的火花，那么远在他乡的康的那双闪着狡狤、智慧的灵动的眼睛则像明珠照亮着我为之奋斗的前程。

生病后的长长一年，康没有给我来过片言只语，而在浪漫的心中，我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有独钟看作爱情的最高境界。我执着地将西安当成心中的圣地努力着，为康所在的他乡奋斗着。偶尔我也扪心自问，康是否依然未变？虽然，初中时，他或多或少地给过我某些暗示。时过境迁后，他还会等我么？

充实、忙碌、紧张的高三一年很快过去了，我仅和浩说过一句话。在刚刚插班的日子里，我也曾听过浩对我含沙射影的冷嘲热讽，但那专注的目光，那每一次伫立，都像清泉缓缓地从我心间淌过。作为心灵的窗户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真挚远比那苍白的信誓旦旦的语言要有力得多。我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喃喃自语：谢谢你，浩，谢谢你给了我许多信心和勇气。

我顺利地考取了第一志愿，来到了康所在的城市，康已有了许多变化。最初，他被我的真挚所感动，不计前嫌地接受了我，我们相约“青春作伴好还乡”。“有缘千里来相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爱情故事仿佛在我们身上上演。

再后来，我又犯病住院了，而康如杳去的黄鹤再不来看看我或给我写封信。“理想”中的爱情划上了一个句号。

而今，我又恢复健康，遨游于学海了，走从前走过的勤奋之路。我并不怪康毅然地离我而去，只打算忘了他，虽然我依然爱唱《人生何处不相逢》，爱唱“缘分随风飘动，缘尽此生也守望”。大学生活里，动人的故事常常在身边演绎，偶尔，我会忆及在北国另一个城市求学的浩，忆及他那双炯炯有神、专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