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仇怨
“当年普智师叔来到青云，面见道玄掌门，劝说将佛道两家真法一起修习，或有可能参破长生之谜，不料被掌门真人婉言拒绝。当日，普智师叔失望下山后……”
“当日普智师叔油尽灯枯，才刚离开张师弟等人，走到村子之中，忽地想起，纵然自己传了佛门真法给张师弟，但他却未必能够顺利拜入青云！此刻普智师叔佛力大减，被邪力所侵，如鬼魅附身一般，竟然想出了，想出了将草庙村全村村民杀光，则青云门看在孤儿分上，必定将这两个孩子收录门下，于是，于是……”
法相面色凝重地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又讲了一遍，当法相讲到普智失去理智，为了追求心中的执念，大肆屠杀村们的时候，玉清殿中哗然之声顿时四起。
天音寺是什么？是正道巨擘，是佛门圣地，这样的一个门派，怎么会做出屠村这等恶毒的事情？若非众人亲耳所闻，只怕谁都不敢相信。
片刻之间，无数惊骇、震惊、不信、愤怒的声音如爆裂一般，在青云山玉清殿上，爆发出来，连道玄真人、田不易这等修养的得道高人，也忍不住脸上变色。
忽然，一声响彻九天的龙吟之声如炸雷般在玉清殿中平地而起，斩龙出鞘，声音刺耳，震慑心魄，一下子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惊羽手持斩龙，幽冷的剑光直指着普泓的眉心，杀气四溢。
斩龙剑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的冲天杀气，剑身暴躁地颤抖着，散发出漫天耀眼的青光。
青光洒满了整个宽阔的玉清殿，甚至从前门和窗户中四溢了出去。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这些年来，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林惊羽常常能看见那个鲜血淋漓画面，这是他的梦魇，他的噩梦，他一生挥之不去的记忆。
今天，林惊羽终于知道了苦苦搜寻多年的仇人，那个杀了他全家的仇人，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字-报仇。
他要杀了天音寺的人，为家人报仇。
他原本明朗如夜星般的双眼此刻正红地如鲜血一般赤红，俊秀的脸庞也狰狞地可怖，他仿佛要将普泓生生吞下。
此刻，林惊羽不再是龙首峰上那个骄傲的少年，不再是师兄们心中那个懂事的小师弟，不再是陆雪琪心中那个温柔的男子，他是一个修罗，一个满心杀意，只懂得复仇的修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林惊羽的心中已经失了分寸，他不管杀了亲人是不是普泓，他就是要杀光天音寺的人，为家人报仇。
林惊羽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报仇”二字，带着满身杀气，一步步走向普泓。
普泓乃是天音寺的主持，一身道法之高当时罕见。林惊羽与他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天音寺的众人见林惊羽意图对主持不利，也都纷纷祭出法宝，众多法宝散发着淡淡金光，正对着林惊羽。
而大殿中的龙首峰弟子们，一见天音寺的这般作为，生怕小师弟吃亏，也都纷纷拔出仙剑，举着幽冷的剑光指向天音寺的众人。
齐昊一见林惊羽失去理智的样子，担心林惊羽受伤，忙上前死死抱住林惊羽，阻止他进一步上前。
林惊羽转过头去，推搡着身前的齐昊，仿佛不认识齐昊一般，冷冷道:“放手。”
林惊羽言语冰冷，双眼赤红，看上去竟是如此的陌生。这样一来，齐昊更加不敢放手，于是紧紧的挡着林惊羽，抱的更紧了。
林惊羽已经杀心已起，原先的理智早已十不存一。林惊羽一见齐昊仍旧挡在自己面前，脸色一寒，竟伸出左手狠狠的打在了齐昊的肩头。
齐昊没想到他一向疼爱的小师弟竟然会攻击，毫无防备之下受此一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溅在林惊羽雪白的前襟。但为了林惊羽的安全，齐昊抱着林惊羽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许是齐昊的鲜血起了作用，林惊羽的意识被唤醒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内疚，但接着那丝内疚却又被仇恨所掩盖。
林惊羽使劲地拉扯着齐昊的手臂，道：“齐师兄，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报仇，你让开！”
普泓身边都是天音寺的高手，他们绝不可能看着林惊羽伤害普泓，若是林惊羽过去无异于自寻死路，齐昊咬了咬牙，打定注意，纵然自己被小师弟打死，也决不能放他过去。齐昊牢牢拖住林惊羽，不动分毫。
这时，田不易见情势不对，也已经走了过来，连忙出手，以青云法诀扣住了林惊羽执剑的右肩，林惊羽终于再也不得寸进。
田不易修为极高，纵然比起林惊羽的师父苍松道人也毫不逊色，林惊羽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林惊羽拼命地挣扎了几次，始终没能挣脱田不易的束缚。
自己的仇人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可林惊羽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最后的几步。
林惊羽泪流满面，痛苦不已，一边死命地挣扎着，一边声音沙哑地嘶吼道：“两百多人，两百多人啊，就这么一夜之间全被杀了。”
林惊羽神色凄然，声泪俱下，此刻的他就如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般，无论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法逃出铁笼的限制。龙吟之声虽然已经刺耳，却已经渐渐没有了之前的声势。
就在众人已经林惊羽已经就这样被田不易拿下的时候，一道蓝色剑光却从田不易的身后出现。
那道蓝色剑光冰冷而又凌厉，带着一往无前的声势，直取田不易压制着林惊羽的手臂。
“雪琪，你在干什么，快把剑放下！”水月师太一看见那道蓝色剑光，便连忙高声喝止道。
但一向听话的陆雪琪却仿佛对水月师太的话充耳不闻，依旧祭起天琊，刺向田不易。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帮林惊羽完成他的心愿，哪怕这个心愿的代价是要付出她的生命。
天琊剑乃九天神兵，陆雪琪自身的修为也是不浅，纵然田不易再自信，也绝不会认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双肉臂挡住天琊剑的锋芒，田不易下意识地便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琪儿，你疯了！”
在青云门，以下犯上乃是师门大忌，弄不好是要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的。水月师太见陆雪琪竟然敢攻击田不易，柳眉紧促，急道。
陆雪琪脸色苍白，执剑立于林惊羽身侧，眼睛痛苦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脸上毫无半点退色。
“林师兄全家被天音寺的人所杀，他不过是想讨个说法，这难道有错吗？”
一身白衣，一把长剑，一掬清泪，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是要为他与全世界为敌。
这世上也许只有她最懂他了吧，林惊羽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心中的杀意竟被这份柔情冲散了好多，他原本赤红的双眼渐渐又恢复了一丝亮光。
一向心思细腻的苏茹，抓住了这一线机会，出言劝道:“林师侄，当年屠村的是死去的普智，而不是普泓大师。你这样做与滥杀无辜又有何区别。你又有为雪琪考虑过吗？今日她已经为你与师门为敌，你希望她成为欺师灭祖的罪人？”
“我....”林惊羽话刚到嘴边，便堵住了。
不得不说，苏茹的确抓住了林惊羽的命脉。
林惊羽性格执拗，但凡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这个时候，他的师父苍松道人不在，能叫林惊羽暂时放下心中执念的，恐怕就只有陆雪琪了吧。
陆雪琪对师门的感情林惊羽是知道的，他如何能忍心看着她为了自己叛出师门，叛出那个她视作家的小竹峰？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他如何能不在乎她！这一刻，林惊羽竟然有些踌躇了。
天音寺的法相一见林惊羽面露迟疑，也连忙口宣佛号，劝道：“林师弟、张师弟，这些事，都是我们天音寺普智师叔的错，与你们并无关系。你们要保重身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未来日子还长……”
“你！去！死！”
法相的话为说完，忽地张小凡站了起来，带着无限的恨意，缓缓的抬起头，从牙缝之中，生生吐出了这三个字。
张小凡浑身杀气腾腾，面目肌肉扭曲，狰狞无比，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张小凡右手中的烧火棍赫然大放光芒，噬血珠如得到重生一般，青光大盛，夹杂著摄魂魔棒的黑气，将张小凡笼罩其中，连面目也渐渐开始模糊。
法相失声道：“张师弟，快快丢了那个邪棒，你已经被邪力所侵。”
“哈哈哈哈哈哈……”
张小凡仰天惨笑，声音凄厉：“什么正道？什么正义？你们从来都是骗我。我一生苦苦支撑，纵然受死也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算什么……”
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我算什么啊──”
张小凡的惨厉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动人心魄，催人泪下。
烧火棍似乎也感觉到了张小凡心中的怒意，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青黑色光芒，朝着法相的方向砸去。
烧火棍本就是天下凶器，张小凡又是含恨出手，这全力一击的威势足以开山断流，使风云变色。
法相虽然拥有轮回珠这等仙宝，但仓促见也没有接下这一击的自信，于是微微侧身本能地闪了过去。
法相修为高深，要闪过张小凡这一击自然不是难事，只是却苦了他身后的东西，法相身后放置的赫然是三清道君的石像。
此时的张小凡早已失了理智，哪还管得法相身后是什么东西，烧火棍势如疾风，裹挟这无尽的威势便重重砸向了三清道君的石像。
“砰”的一声。
三清道君的石像在烧火棍的一击下应声而碎，化作一堆散落的碎石，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庄严？
三清道君享天下烟火，乃是道家所敬仰的神明，张小凡毁了三清道君的石像无异于是在侮辱青云，侮辱道家。
道玄真人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孽障！”
道玄真人一挥袍袖，一道墨绿色的流光便朝着张小凡卷了过去。
道玄真人毕竟是当今天下有数的高人，他一击之下虽未尽力，但却也不是区区张小凡可以承受的。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叫声在大殿中响起，张小凡被那道墨绿色的流光远远地抛了出去，跌在殿门之外。
被摔倒门外的张小凡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接着，大殿中便传出了道玄真人威严的声音：“孽徒张小凡堕入魔教，欺师灭祖，即日起将他关押至清心洞面壁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