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年
花开花落，匪朝伊夕。
通天峰后山的树叶不过绿了几次，黄了几次，枯了几次，又落了几次，十年光阴就这样悄悄从窗前溜过。
岁月更迭，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当年的那个稚气少年俊秀依旧，只是眼睛中已不见了当初的天真，多了坚忍与沧桑。
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柔和的阳光照着巍峨的殿堂，显得庄严而神秘。祠堂里依然显得阴暗，那些长明灯火和点点香烛的微光，依旧祭奠着青云门无数祖先的灵魂。
大殿之外的空地之上，林惊羽手执斩龙，衣袂飘飘，正和一个拿着竹竿的老者如入海蛟龙般来回游斗。
林惊羽神目如电，双眉似剑，俊朗的脸庞上自有一个迫摄人心的英气。而拿着竹竿的老者却是苍苍老矣，后背半驼，与林惊羽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
场中，林惊羽正拿着那把碧绿色的斩龙剑，不停地舞动着，从每一个角落攻向老者，试图将老者击败。
斩龙剑乃是神兵，林惊羽修为也是极高，森森剑气如斧如刀，每一道都带着开山断流的威势，不停地攻向老者。
面对着威力绝大的一招一式，老者却总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自如地挥动着手中的竹竿，非但将那道道剑气尽数挡下，而且还隐隐有些压制林惊羽的意思。
随着时间越拖越久，林惊羽始终打不开局势，似乎有些着急了。
林惊羽星目一睁，将手中斩龙剑向前猛地一挥，斩龙剑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向老者，将老者逼退半步，硬生生地为自己赢得了一身之地。
林惊羽见老者被逼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手举斩龙，伴随着一声清啸，林惊羽化作一道青光，拔地而起，直入九天。
下一刻，忽有一声锐响，从那片空地上方突然响起。一片异样的黑暗，突然从这片空地上方出现，转眼笼罩了空地上空，瞬间将周围染上了重重的肃杀之意。
只见半空中黑气越来越浓，让人仿佛置身于九幽地狱，但就在下一刻，忽地一声龙吟长啸，从黑气之中传出，但见得碧光闪耀，从黑气中霍然迸发，转眼间光芒万丈，将黑气驱除殆尽。
林惊羽手持斩龙神剑，凌空出现在高空之中，碧光从他身上发出，耀目之极，但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人剑合一，赫然从天空直扑而下。
斩龙剑夹带万道霞光，发出轰然巨啸，气势万千，还远在高空，地面上竟然已经尘土飞扬，沙石飞走。而随着林惊羽身子如电般射下，周身之侧也仿佛因为速度太快气势太猛，而凭空燃起火焰。
他看去就像一个不顾一切、充满战意的战神，飞击而下。
祠堂老者脸上的神情忽然激动了起来，手拿着那根看似脆弱的竹竿，口中轻念法诀，在周身凝聚起一道苍白色的光圈。
“轰！”
巨大的轰鸣声转眼传来，被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击中的地面发出痛苦呻吟，刹那间地表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石块竟然脱离地面，纷纷冲天而起，在老者周围形成了深凹下去的巨大圆坑。
过了片刻，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被巨大力量激发上天的沙石尘土纷纷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个巨大的圆坑，却依然记录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一声呼啸声过后，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从那个圆坑中跃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尘，连英俊的脸上也有沾染了几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时开始大口喘息，但面容之上，却仍然是禁不住的兴奋激动表情。
而老者手中仍旧拿着那根被击地败如棉絮的竹竿，站在圆坑之中，微笑地看着林惊羽，满是欣慰疼爱之色，低声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说着，他慢慢抬头，看着天空，悠然道：“就算是我当年，修成这式斩鬼神真法剑诀，也没有你这个速度。”
林惊羽“刷”的一声，将斩龙剑插回剑鞘，面上兴奋之色仍未褪去，道：“老人家，若不是有你指点，我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习这等绝世真法！”
那老人“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淡淡道：“如今的青云门中，除了道玄之外，也就田不易还有你师父苍松还算可以，其他长老首座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以你现在的修为，虽然还比不上苍松和田不易，但想必已经强过商正梁和天云那些个废物了。”
林惊羽虽然知道老者的身份，但心中还是一怔，他从师万剑一学艺至今已超过十年，这些年来，他修行每深一分，对这老人的钦佩敬慕之心就更深一分，当真觉得这老者为自己打开了从来不知道的一份天地，原来修道还可以是这样修行的。
这十年来，在老者的指点了，林惊羽每日借助玄火鉴的万火之精修习道法，道行精进可谓一日千里，如今他的修为已然突破至了上清之境，直逼七脉首座。
那老人转头看了看林惊羽，道：“你虽然已可以施展这式‘斩鬼神’，但此式真法剑诀刚猛至阳，威力虽大，却也大耗本身元气。你虽然天赋禀异，又有玄火鉴滋养真元，但仍需不断修行，方能运用自如，不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运用此真法剑诀。”
林惊羽在他面前跪下，恭声道：“是，弟子知道了。”
老者将他扶起，看了看天边的日色，心中默默算了算，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舍，叹道：“十年了，你看守祖师祠堂已经十年了，如今你被罚之期已满，一身修为已有小成，你这便回去吧。”
回去？
这十年来林惊羽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他太想念外面的世界了，他太想念张小凡，太想念师兄弟，太想念龙首峰，太想念那个女子的身影。
重逢的画面曾在他心中演放了无数遍，但不知怎地，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犹豫了。
也许是舍不得这里的宁静，也许是舍不得真心待他的万剑一，此刻，林惊羽竟没那么想离开这里了。
老者自然也看出了林惊羽的不舍，心中闪过一丝暖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孩子，男儿志在四方，你何必在我一个垂死之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功夫？我昨日听说门中很多精英弟子都已经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小竹峰姓陆的女娃也在其中，你不一起去看看吗？”
“雪琪吗？”林惊羽脑海中再一次浮现起了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不过过了片刻，林惊羽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个被惩罚的弟子，青云门的任务又与我何干？更何况以陆师妹的修为一定可以保护自己，我何必担心。”
“是吗？”老者盯着林惊羽的倔强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又问道：“就算是她去了西方死亡沼泽你也不担心吗？”
“什么！”林惊羽讶然叫出声来。
林惊羽熟读《百川志》，自然知道死亡沼泽是个什么所在。
死亡沼泽位于神州浩土西南水泽之地，方圆几达八千里，连绵不绝，自古人烟罕见。而其中又分作两层地界：一是外泽，属死泽外围，占去死泽十之七八土地，其中巨树参天，无底泥坑密布，毒虫极多。一为内泽，其间终年被剧毒沼气围绕，阴灵怨鬼不计其数，凄风苦雨连绵不绝，误入者十有八九无觅其踪，不知生死。
这等艰险之地岂是光靠着修为就能够全身而退的！这一刻，林惊羽急了。
林惊羽忽然拉过老者的手臂，连忙问道：“老人家，她们已经出发了吗？”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他们前几日就已经出发了，算一算应该快到了吧。你若是速度快点，应该不迟。”
林惊羽身子一震，深深吸气，一鞠到地，道：“前辈，这十年授业之恩，巍巍如山，弟子刻骨铭心，日后必当以一身所学，仗义除魔，回报师门，不负平生志气！”
老者含笑点头，道：“好，你去吧。”
林惊羽又行了一礼，看了看周围景色，终于是霍然转身，挺直了身躯，化作一道耀眼的青光，离开了这个祖师祠堂，直奔西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