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书
和张小凡动手，说真的，林惊羽从来都没有真的去想过。
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张小凡就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当着他的小跟班，跟着他爬草垛，跟着他掏鸟蛋，跟着他坐在村头看渐渐落下的夕阳。
在他的心中，张小凡是他的小兄弟，那个总是呆呆地问他问题的小兄弟。所以他总是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张小凡，万蝠洞中，玉清殿上，青云后山，哪怕冒着生命的危险林惊羽也从不退缩。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他的亲人，只因为他们共有的那段温馨回忆。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今日张小凡竟和他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一直被他看做小兄弟的张小凡竟然想要打败他，他的内心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一段怨恨，这还是他的小兄弟吗？这还是他认识的张小凡吗？
林惊羽静静地看着张小凡赤红的眼睛，看着那根丑陋的噬魂棍，林惊羽觉得一股寒意瞬间游走遍了全身。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噬魂棍搞的鬼，他要毁了噬魂棍，他要将张小凡拉回来！
林惊羽冷冷地注视着张小凡，缓缓地拔出了斩龙剑。
神兵出鞘，霞光四溢，刹那间，原本尚显昏暗天帝宝库一室清辉。
对或错，正或邪，得或失，兄弟或路人，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之中。
“十年前的七脉会武我无缘和你一战，今日便让我来会一会你这当今天下唯一集魔、道、佛三家真法与一身的人。”林惊羽剑指张小凡，语气中带着丝丝怒气。
张小凡一声冷笑，傲然道:“好！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青云年轻一代第一人到底是何修为。”
言罢，噬魂在胸前旋转，青光阵阵，左手连画图决，瞬间在身前凝结成一副青光闪耀的太极图案，正是青云门的无上道法，太极玄清道。
林惊羽面色一沉，一声轻喝，斩龙剑光芒万丈，丈长的剑芒在剑尖吞吐不定，宛若灵蛇。
林惊羽举起斩龙剑往前一劈，丈长的剑芒瞬间化作一条青色苍龙，咆哮着往张小凡卷去。
张小凡脸色稍变，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林惊羽随手一击便有这等威势，只怕他的太极玄清道已经修到了上清之境。这般年纪，这等修为，林惊羽天纵英姿当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张小凡毕竟是身怀三家真法之人，又因为碧瑶的原因，深得鬼王看重，悉心教导，一身修为早已非昔日的青云弟子。
张小凡正对着那道威势无匹的剑芒，双臂一震，身前的太极图急速旋转，迅速变大，挡在了胸前。
“噌”一声刺耳的锐响。
剑芒重重地划在了太极图上，顿时青光四溅，从中间迸发开来，绚烂夺目，如烟花般灿烂。
林惊羽看着静立前方的张小凡，心中一阵激荡。
十年，他静心苦修了整整十年，这十年里他心无旁骛，昼夜不分，终于在万剑一的指点下突破了上清之境，修成了无上剑决斩鬼神。
如今整个青云门中，莫说是齐昊，就连长门修为最高的弟子萧逸才也不是他的对手。依万剑一所言，这等进度已然直追当年的青叶祖师，足以傲世天下。
可就在林惊羽隐隐有些自得的时候，忽然一声警钟敲在了他的耳畔。
他的小兄弟，那个过去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小兄弟居然接下了他的一剑，那暗含上清之威的一剑。看着张小凡尤有余力的样子，林惊羽心里知道，除非使出斩鬼神，否则他绝对没有机会击败他。
三法同修，小凡终于在修道一途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吗？
“小凡，恭喜你，你终于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林惊羽看着张小凡，笑着说道。
他在恭喜他？
张小凡盯着林惊羽的一抹微笑，心中一愣。
这份笑容做不得假，透过这抹微笑，张小凡仿佛能看出林惊羽内心的喜悦，因他而生的喜悦。
为什么林惊羽要因为他的成就感到高兴？为什么？他们可是敌人，拔剑相向的敌人。
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张小凡，他是他的兄弟？
张小凡原本狰狞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赤红的双眼也恢复了一丝晴明，淡淡道:“惊羽，你让开，别逼我。”
林惊羽仗剑而立，摇了摇头:“你要抢，我不让，不必多费唇舌了，出招吧。”
兄弟间的一战，既已开始，便当有个结局。
张小凡脸色凝重的祭起噬魂棍，口噙法诀，噬魂棍顶端的噬血珠顿时散发出幽幽的青光，笼罩了张小凡的全身。
就在张小凡举起噬魂棍，想要向林惊羽攻去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天帝宝库的石门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原来被挡在门外的黑水玄蛇大是不悦，竟用自己的身躯撞击起了石门，试图将天帝宝库的石门强行撞开。
黑水玄蛇乃是洪荒巨兽，一身神力之巨天下少有，原本巨大的天帝宝库在他的撞击下竟然不停地晃动了起来，就连林惊羽和张小凡都有些站立不稳。
按理说，这等剧烈撞击之下，就算是整个连在一起的木台木杯，那杯中灵药，也要倾倒出来了。但就在这剧烈摇晃的时候，木杯之中浮在水面上的那颗石子忽然腾起一道细细金光，笔直向上射出，照在那片光幕之上，顿时将整片光幕染做金色，随即光芒忽盛。
在这片光幕照耀这下，原本似乎蠢蠢欲动的木台，在周围一片剧烈动荡中，忽地静止下来。直到周围震动渐渐平和，那金色光彩才慢慢减弱，又恢复了原状。
林惊羽和张小凡同时看向了对方的眼睛，脸上都是一脸的惊讶。
而就在这时，天际仿佛传来了一声凤鸣一般的清啸之声，九天之上，突然缓缓出现了一大片橙黄色彩，几达数十丈方圆，笼罩在天帝宝库的上空，负责看守天帝宝库的神兽黄鸟终于也来到了这里。
黄鸟展翅而飞，盘旋空中，对着盘踞在树干上的黑水玄蛇非但没有畏惧之意，反而似有攻击之意。
“轰隆！”
又是一声震天的巨响，面对天敌黄鸟的威胁，黑水玄蛇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歇斯底里地撞击着天帝宝库，以求在着最后时刻撞开天帝宝库的石门。
同样的地动山摇，但这一次规模更胜以前，周围天帝宝库的墙壁，却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
随着一声嘶哑的断裂之声，头顶之上，忽然掉下来一块巨大的木条。林惊羽和张小凡同时跳开，紧接着巨响连连不断，外头的黑水玄蛇似乎已经陷入了疯狂，不停歇地撞击着天帝宝库。
眼看着这座天帝宝库就要崩溃，但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上古神明的法力，那颗奇石之上突然腾起远比刚才要粗大和耀眼的多的金色光芒，霍然成柱，直冲上天。而这一次，它却是突破了包裹着木台的那片光幕，直直照在天帝宝库的穹顶之上。
宝库之中，突然响起了神秘而悠远的声音，就像是灵山胜境里的神秘梵唱，又像是九幽孤魂的轻声低语。随着那道金色光柱抵住穹顶，整座天帝宝库似乎也受到什么强力支撑一般，停止了继续向内凹陷，木块落下也渐渐停止。
然后，在林惊羽和张小凡的视线中，在整个天帝宝库的穹顶，在那片金色耀眼的光芒中，突然，那神秘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斗一般大小的金色文字，在金光的照耀下一个接一个地凌空出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看着穹顶上的几个字，张小凡身子猛地一阵，喃喃叹道：“这是天书！”
“天书？”听到了张小凡的声音，林惊羽不禁朝他看了一眼，抬起头看向了穹顶。
片刻之后，这九个字缓缓消失了，但那神秘的吟唱声音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盛，瞬间，那耀眼的金色光柱突然如爆发一般，炽热无比地射向天帝宝库所有的空间，在四周的墙壁之上，在金光照耀之下，一个一个的金字凌空出现，笔势苍劲，仿佛都在飞翔。
围绕着林惊羽和张小凡，在轰鸣声中，环绕飞翔！
林惊羽和张小凡为这夺人心魄的奇异景象所震慑，但随后就被四周那神秘的文字而吸引，他们如饥似渴地看着，忘记了周围一切。
天帝宝库内一片祥和，只剩下那道奇异的吟唱，而在天地宝库外，黑水玄蛇和黄鸟的斗争已经接近了尾声。
黑水玄蛇在天敌黄鸟的攻击下，已经渐渐显露出了颓势，没有了之前的盛气。
黑水玄蛇自知不是黄鸟的对手，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趁着黄鸟还停在远处蓄力的的时候，狠狠向天帝宝库撞了下去。
但这一撞实已是黑水玄蛇全身力量之所聚，轰然而下，不说别的，单是身下的巨大树干就剧烈颤抖不已，天帝宝库之上，更是瞬间裂纹遍布，就连那个巨大石门上，也被这一撞生生撞出了数道裂痕。
天帝宝库里的神秘力量，终于开始崩溃了。在一声巨响之后，天帝宝库的穹顶墙壁，轰然倒塌，被黑水玄蛇以无匹力量，硬生生撞开。
就在天帝宝库被破开的时候，天帝宝库中金色的光芒缓缓闪动，然后渐渐黯淡下去。
而林惊羽和张小凡也在这阵剧烈的晃动下立足不稳，前后踉跄地走着，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穹顶洞开，前方的黑水玄蛇已然望见天帝宝库之中的那座木台，以及木台上的木杯中盛放的那透明液体。顿时，黑水玄蛇眼中射出无法抑制的贪婪之意，巨大蛇头忽地冲了下来，而黄鸟岂会袖手旁观，清啸一声，尖喙也跟着啄了下来。
这两大巨兽，同时发威，任林惊羽和张小凡道行再高，立刻也只能本能地驭起法宝迅速飞开。毕竟他们都不想为了一杯灵药丢了性命。
“轰”
一声巨响，两只神兽在低空中撞了起来，林惊羽和张小凡同时都被一股气浪震飞了出去，落到了众人的身前。
而在那个用来放置灵药的木台，也因为失去了灵力的护佑被震得断做了数节，倒了下来，那个盛放灵药的杯子也随着倾倒，往地下摔去。
两只神兽都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幕，各自连忙想要伸头将灵药接住，但无奈两只神兽头颅巨大，但盛放灵药的杯子却很小。一时在对方威力笼罩之下，都无法低头去够着灵药。
两只神兽相互挤着，推着，丝毫不肯让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药落地，场面颇有几分滑稽。
“叮”
一阵清脆的杯子落地之声，盛放灵药的杯子缓缓落到了地上，杯中的灵药也随着杯子的落地在空中绽放出一道美丽的水花，刹那之后便落到了地上，化作一团白雾。杯子的那颗石子也被摔得粉碎，变作了一堆粉末，随风吹散。
争抢许久的灵药竟就这样没了！
黑水玄蛇在树干上大声咆哮着，但它在陆地之上虽然所向无敌，却对飞翔敌人无计可施，叫了半天，终究无法，再加上灵药已失，又有天敌在此，终于愤愤转身，缓缓顺着巨树爬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之中。
而作为宝库守卫的黄鸟则落到了空空的杯子旁，低着头，不停地悲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