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少年梦与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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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102钥匙

听曼芸说,那小孩是幻爷收养的。

现在恰好分在曼芸班上,小名叫黑黑。

黑黑课后常紧随老汉,不可不谓爷孙情深,跟屁虫般也颇显童趣。

又一日,幻爷的老友也来了。

我帮忙给倒了茶。

红装素裹的黑黑擦擦嘴边的油,高兴地在枯藤下疯跑,喊着“老葫芦!”“老葫芦!”

“屁孩,叫清楚,我是老葫芦,不是老糊涂!”瘦老汉道。

这老家伙嗓门奇高。他的黑脸上渗着汗。

瘦老汉腰里挂着一酒葫芦,口袋里插着半盒烂烟。

他嘴里还叼着一截短烟。

他给我散烟,我说我已戒烟很久了。

他就是老葫芦。因为满院葫芦,人们叫他“老葫芦”。

他常骑一破车,像一匹疯狂的瘦马在山间穿梭。

他的头发几乎没有,远远看秃子一位,还常插一树叶,以示吉祥。

老葫芦坐到幻爷跟前,两手握住幻爷的双手,道:“老兄,不跟我去邻省转一转?”

“最近来拜访我的太多,实在抽不开身。”

“掉进钱眼里了?还说是叫俺老兄出去走走散散心了。”

“我几乎从不收钱。”

“傻啊。”

“别有什么功利心。”

老葫芦从包袱里掏出几块硬币硬塞给小孩。

他连打了几个哈欠,对黑黑说:“黑儿,最近学得怎么样?”

“我们林老师可好了,我很喜欢上她的音乐课。”

我的耳边传来激越的音符,我怎么也幻听了?

好嘛,是幻爷在哼莫扎特的轻音乐。

老葫芦对幻爷打趣,说:“你好孙子黑黑刚打这儿经过,还掳走了我的小葫芦。”

幻爷配合道:“咋,老兄,我重给你种一个?”

老葫芦道:“我家最不缺这个。”

黑黑抱上那只老猫去小小卧室玩去了。

幻爷与老葫芦边品茶,边品人生。

不知什么时候,幻爷嘴里露出比蒙娜丽莎还神秘的微笑。

幻爷用手旋空呈挥笔状,在半空中写着疑似狂草。

外面的噪音不绝于耳。

一辆接一辆的拉煤车像一群群野兽飞来,掀着无数烟尘滚向醋山。

这并不影响幻爷的心情,他的脸上盈满红晕。

“我写的破书法都挂在你们墙上了?”幻爷问。

“有的没挂上都在心里边放的了。”老葫芦说。

又聊了很久,老葫芦想出去看看舍利塔。

幻爷问我和黑黑去吗?

我们说“去”。

幻爷把钥匙拿上,将门子锁好。

“攒着正经东西了?金子银子?还反锁一下。”老葫芦调侃道。

秋风瑟瑟,我们向舍利塔进发。

山上的厕所真是一言难尽。

我拣尽茅坑不肯蹲……

老葫芦闯在最前面,比武松还增几虎胆。

狂傲的枯树精们正跟我们示意。

我问老葫芦,“怎样才能不焦虑呢?”

“钱是最没用的东西,我是说,对快乐来说。不缺钱花就行。别羡慕亿万富翁。过好自己就行,不用想得太多。”老葫芦说。

“是了。”我说。

“我虽然是受苦人,不是你们读书人,但我啥也知道。”老葫芦说着指了指坟头的大石头,道:“所有的事都是浮云啊,你们要把心头的大石头搬开。”

幻爷说:“放下得越多,人就越轻松。拿起来的越多,人越沉重。”

我点点头。

“有用留着,没用过脑清除。越没用的可能越有用。”幻爷说。

我继续点头。

“人生的金钥匙在自己手里。”幻爷拍拍我肩膀。

老葫芦转头对幻爷说:“我盘算好啦,过几年我也扔下锄头,跟你一样,算算命……”

“你最好明天就来。”幻爷说。

黑黑这个小鬼跑到前面撒尿去了。

夕阳西下时,老葫芦头顶余晖,鼻涕不止,索性用袖子一抹了事。

别了老葫芦,返回幻爷住所的时候,我碰见了廖大头、雷二和江蓓蕊。

我和他们没打招呼。

蓓蕊对我使了个眼色,似乎在给我传秘密情报。

可我现在极其不信任她。

我不想看见廖大头及雷二,早就想下山避避风头。

不料却在山间相见。

这次我没有搭理他们,我跟着小跑着的黑黑,快步走向远处。

我忧郁的夜晚已然来临。

我看着月亮,缥缈的夜从我心海中浮起。

不知不觉也已夜深人静,微弱的星光点缀夜空,就像是黑手帕的几朵花。

我在冷的夜晚醒来。

我从梦魇中醒来。

半夜,被子在地上落着。

我被冷刺醒,盯盯窗户,黑森森的。

死一般的静。

恰好,无数的灵感要在这时爆发。

现在还很黑,不过黎明将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