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寻找

黎丽在去往N市机场的路上下了很大的雨。那天是沈家明和文海涛送的她。她的母亲也一起去。

沈家明这次特地当了司机，文海涛在副驾驶上坐，黎丽和她的母亲坐在后排，一路上跟他们回忆着小时候的事。下了车后，文海涛把黎丽的行李全部从后备箱拿出来，又一一给黎丽装上机场专用的车，还叮嘱了黎丽很多独自生活应该注意的事项，且专门带来自己做的糕点给黎丽，说路上吃。

文海涛在黎丽面前，还是害羞的好像小男孩。沈家明不知道文海涛是真的知道黎丽的一切行径，还是假的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人生难得糊涂，其实是一件最为明智的事。

文海涛和黎丽在机场外拥抱告别，黎丽看着在马路对面坐在车盖上抽烟的沈家明，沈家明只是笑着朝她挥挥手。突然之间，她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海，汹涌而来。整整12年，整整一轮，她就这样，做了12年的梦，她得到了全世界和巨大的财富以及人脉关系网，可是却唯独得不到一个人的心。

这个世界上，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通过努力取得成功的，虽然沈家明爷爷说的也对，万事都有名额和几率，但有时候有的人就是很幸运，他们正好赶上这趟车，赶上所有的名额和几率。可是，有时候，你无论再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得到一个人的心。有时候爱是很奇怪的，它几乎改变了全世界，却依旧无法改变那个人。

那天，待飞机可以起飞之时，N市的上空已是晴空万里。似乎刚才的大雨，不过都是梦幻一场。坐在飞机窗边的黎丽，突然觉得十二年前梦一场，似乎她也不过刚刚大学毕业，正在满怀信心，走在去往梦想的路上。她知道，现在回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上，为时不晚。她轻轻地对着虚空说，“对不起。谢谢你。再见。”

沈家明和文海涛一起在机场外的停车场蹲着抽烟。听云歇雨住，看晴空万里。

这一年里，文海涛跟沈家明也一直在联系，但文海涛其实并不知道沈家明都在做什么。回去的路上，沈家明才娓娓道来，但是隐去了黎丽在其中的穿插。

文海涛听罢问，“家明你的意思是？”

沈家明一边开车一边点头微笑，“是，我要去阿拉斯加走一趟。”

文海涛说，“可是，连苏黎那样的人都查不到兰若所在，你去如何寻找？人海茫茫，不过是大海捞针。”

沈家明说，“阿拉斯加人口并不多，所以也并非真的大海捞针。而且兰若的叔叔肯定地说当年她登上了阿拉斯加那片土地，而且我核实过，她走的那年，正好是阿拉斯加移民宽泛的一年，而且俄罗斯、美国边境不设防、不边检，所以她极有可能真的安全抵达那里。她没有护照、没有身份，不可能随便迁移，我猜想，她应该就在阿拉斯加。”

文海涛无不担忧，“可是，想要在美国生活八年，没有护照和身份是万万不能的，要不她就可能像她的母亲那样，嫁给当地人。家明，我们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她，就算找到了她，你就不怕她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吗？”

沈家明沉默了一会，良久方道，“我一定要走一趟，即便是找不到她，即便是她已经有了归宿。或许千山万水、万水千山，我要的，不过是跟她说一声再见。”

这事很快就被欧阳明月知道，她急切地来找文海涛和金虹，让他们极力劝慰沈家明，“能不能不让沈家明去？我怕他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如果他找到了她，他不会回来，如果他找不到，他也一样不会回来。”

文海涛说，“你放心，欧阳，我会陪他去，若是找到了，他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若是找不到，我一定带他回来。”

欧阳明月登时就掉了泪，金虹看的难过不忍，劝慰她，“欧阳，别这样。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就放他出去，若是他再回来，他便永远不会再走。沈家明无疑就是这样的人。兰若是他的执念，他不寻到她，这辈子他都不会安生和死心。”

欧阳明月啜泣不止，“若是他再也不回来呢？”

金虹悠悠道，“那你就要学着放下。”

欧阳明月说，“兰若是他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执念？”

沈家明早就办好了美国的签证，但是因为文海涛没有提前办理，所以又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待他们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五月中旬。

金虹、欧阳明月、韩奎、杨越他们送文海涛跟沈家明汇合的时候，还看见沈家辉、佟戈、邢台也来送沈家明。沈家明特地理了平头，穿了一件小羊皮的土黄色夹克，一条蓝色牛仔裤、运动鞋，让他跟过去那个商务人士大相径庭，仿佛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看上去年轻、活力、青春、朝气。

众人都在刻意地说些笑话，唯有欧阳明月，一跟沈家明说话，原本还是笑着的，一瞬间就掉了眼泪。

沈家明轻轻拥抱住她。她却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是永别。沈家明松开她的时候，她哭着跟他说，“如果找不到她，或者放下她了，你要记得，我还在这里。”

沈家明和文海涛搭乘了飞往美国西部城市西雅图的班机。在西雅图，沈家明特地去了一趟兰若喜欢的一个摇滚明星的墓地。他在墓前祈祷，“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到她。”

从西雅图换乘，经过3个多小时的飞行，他们来到了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

阿拉斯加是美国的飞地，它的首都安克雷奇是重要航空港和防空基地，也是欧美至远东航线的中途站。跟所有的美国城市相似，也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远郊一点的地方，就有别墅，门前都有花坛和植被，所不同的是有美丽的海湾和绝世的冰川峡谷。

沈家明在走前特地把兰若在云溪的一张照片打印出来放进钱包，还带上了那块黑欧泊和宝玑。让沈家明觉得遗憾的是，他跟兰若在一起那么久，居然都没有一张合影。

他们在安克雷奇待了几天，跟苏黎派的人接连，之后又在阿拉斯加其他各个城市寻找，好在这里地大人稀，能够找寻的城市也没有太多。就这样，找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后来他们又去了费尔班克斯，依旧无果。而极光却没日没夜都在闪耀着美丽的光华。文海涛问，“家明，怎么办？”

沈家明似乎也是筋疲力尽。但他总心不死，觉得既然已经有了消息和眉目，不见到她，他这辈子总难死心。

苏黎的人见此情景，就提议可以从费尔班克斯租乘小船或小型飞机去往最北端的巴罗角找找，他们的势力在其他地方都有，唯独巴罗没有。那地方人数太少，又没有交通，大部分都是土著。虽然希望也很渺茫。

沈家明同意了这个提议，但是他们等了几天，因为集结不到人，所以租不到小型飞机，而乘船花费的时间又太长，所以他们又回到安克雷奇。

其实沈家明心里很纠结，似乎只剩下巴罗最后一个地方。若实在找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这样找下去，还是认命般回去。而文海涛也很纠结，他不忍心看着沈家明这样铩羽而归。

他们在安克雷奇买了去往阿拉斯加的飞机票，一路北上，地貌开始越来越荒凉，穿过北极圈以后，森林逐渐消失，植被也越来越稀少，最后全部都消失了。

文海涛只觉得这一切好像是玩的《冰封王座》上的游戏，阿尔萨斯带着不死族，在荒凉而寒冷的地带殊死搏斗。他觉得美国人可能是喜欢雪的，否则最后不但让阿尔萨斯登上冰封王座，还给他们自己的公司取名叫暴雪。

文海涛把这些想法告诉沈家明的时候，沈家明却哑然失笑，他悠悠地说，“我终于知道兰若为什么能那样奇思妙想了。”

文海涛“嗯”了一声，不解地问，“奇思妙想？”

沈家明便把他们过去说的一些有趣的事告诉了文海涛。“我一直在猜测，为什么她的大脑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她见识过太多的东西，所以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串联到一起。就好像你一样，过去没有见过如此真实的场景，想必这几天好好重温了一把魔兽。”

文海涛笑着说，“你别告诉我你也这么想的。”

沈家明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恨不得跟你像过去大学时代一样，跑到网吧里包夜，打一晚上魔兽。”

文海涛突然开始唏嘘。这八年来，都不见沈家明笑，即使是笑，他也只是微笑，那般公式化，让人觉得疏远，可是自从他们一起飞往美国，即使每天这么劳累，他也总能开怀大笑。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能看见景色的不同变化，从植被开始消失，到冰雪覆盖，大地越来越平，最后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水平，无数的河流、湖泊，将大地点缀的星罗棋布，那般诡异而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