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还有水
烈日暴晒下，杜邦上尉躺在戈壁滩上，身体还在不停抽动，咽喉上三个造型各异的伤口，已经没有鲜血流出，恶心的血腥味四处飘荡，仿佛无处不在，它飘进人的口鼻之中，渗入人的心间，刻入人的灵魂。
因为这血腥味，有些人必将改变！
人的求生意志是强大的，为了生存往往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哪怕打破一直坚持的底线！
李纳博士和科尔博士两人满嘴血红，犹如传说中的吸血鬼一般，科尔博士似乎还没适应过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首先动嘴的李纳博士反而没有任何不适，伸手抹掉嘴唇上的血迹，拿着水壶来到肖恩和安娜面前。
合金铸造的水壶，早已染成血红，正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些是你们的。”李纳博士把水壶递给肖恩，同时提醒道，“只有这么多了，节约点！”
“节约也没有用，这东西很快就会凝结。”肖恩没有接水壶，示意了下旁边的安娜，“女士优先，先让安娜博士喝吧。”
李纳博士微微皱眉，杜邦上尉完蛋了，肖恩是这里战斗能力最强的一个，想要回到高山城，肯定离不开肖恩。
“给！”他把水壶塞到安娜博士手里，忍不住加了一句，“别当累赘！”
共同的敌人已然死亡，他自然而然的又将安娜列为了敌对目标。
安娜明白李纳博士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转头看了看肖恩，见肖恩微微点头，心中安定下来，她才是肖恩最为信任的人！
如果真的与李纳博士发生冲突，安娜相信，肖恩绝对会站在她这一边。
“你喝不喝？”李纳博士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有一层干皮，“不喝别浪费！”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喝掉的不是鲜血，而是生存下去的本钱！
刺鼻的血腥味从壶口传来，安娜眼睛往下看，只见血糊糊的一片，胃里一阵翻腾，喉咙蠕动了几下，差点就吐出来。
但她终究没有吐出来！
嘴唇干裂的全是血口，脸上被强烈的日光晒的一片通红，头晕目眩时不时就会出现，安娜知道这些都是开始脱水的反应，如果不及时补充水份，在这如同火炉一般的戈壁滩上，说不定她连日落都坚持不到。
人死灯灭，连命都没有的话……她又转头看向肖恩，谈何进入最高委员会？
安娜再次看向血红色的水壶，眼睛中的迟疑渐渐消失。
理论上血液可以补充人体内的水份，以前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但现在的李纳博士无疑是最好的例证。
安娜抓着水壶的手，一寸一寸往上抬，速度很慢，却始终没有下落过。
在她斜对面七八米外，杜邦上尉的腿蹬了最后一下，然后停止抽搐，彻底没有了声息，只是一双眼睛瞪大到极点，直直的望着天空，似乎死不瞑目，又像是在质问老天的不公。
从开始到现在，肖恩的心就不曾软过，老天可曾给实验场中死掉的那些他公平？
他一只手伸到背后，摸到了迷彩战术背包里面的水壶，另一只手放到腰间，挑开枪套的卡扣，放在转轮手枪的枪柄上。
肖恩想看看，过会是不是有人会疯掉？
从离开高山城就在寻找机会，又利用各种形势去除掉那些阻碍，为的不就是现在吗？
血红的水壶离干裂的嘴唇越来越近，血腥味也越来越刺鼻，安娜不禁闭上眼睛，手也颤抖起来，但水壶终究抬起来，对准了那两片布满血口的嘴唇。
安娜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求生的念头和向上爬的欲望，完全压过了恶心与恐惧，那只手猛然抬起，一股血红色的粘稠液体，灌进了嘴里。
“呕……”
下一刻，她立即吐了出来，面前的地上全是血红！
“啊——”
安娜张开两瓣血红的嘴唇，发生疯狂的嚎叫，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如同嘴唇一样红！
血液带来的不止是生理上的刺激，还有心理和精神上面的！
“我……我……我要活下去！”安娜疯狂大叫，“我一定会活下去！”
她眼睛通红，面部扭曲，声音嘶哑，神态癫狂，看上去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安娜博士了！
“疯了！”科尔博士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安娜，“她……疯了！”
然而，安娜并没有就此停止，鲜血滋润了嘴唇上的血口，浇灭了喉咙中的火热，如同久违的甘霖落在干枯的河道上一般。
她抬起抓着水壶的手，将壶口塞进嘴里，仰头就喝。
咕噜——咕噜——
那大口吞咽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还有一丝血迹从安娜的嘴角流出，沿着她白皙的下巴缓缓流淌，又一滴一滴落下，染红了一大片衣衫，那沙漠迷彩也变得血红。
“疯了！”科尔博士看着她，记忆中的安娜全然粉碎，“我疯了！李纳疯了！安娜疯了！全都疯了啊！”
“全都疯了啊！”他仰天嘶吼。
这一刻，即便是有全人类的未来和建立新世界的宏伟目标作为理由与借口，他仍然觉得他们变成了一群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李纳博士指着安娜，发出一阵又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这声音异常刺耳，就像他看到了全世界最好笑最疯狂的事一般。
咕噜——咕噜——
安娜博士又咽下两大口，实在忍受不了血腥味，赶紧拿开水壶，被刺激的通红的眼睛，立即看向还在狂笑的李纳博士，眼中带着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的冷酷！
腹中又开始翻腾，腥味满嘴都是，呕吐感涌了上来，但安娜全都压了下去，她抓着血红水壶的手不再颤抖，脸蛋不再扭曲，神态不再癫狂，似乎恢复了正常！
然而，这一切全都隐藏在了那双通红的眼睛中！
安娜伸出手，一点一点擦掉嘴边的血迹，李纳博士依然在狂笑……
她知道李纳博士为什么笑，刚刚这一幕传出去的话，她的名声全都毁了，也不可能再有进入最高委员会的机会。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闪过，她也笑了起来，只要能活下去，这些事情又传不出去……
安娜的眼睛中突然闪现疯狂，又看了李纳博士一眼，随后转到科尔博士身上。
最后，她转头看向肖恩，把血红的水壶递了过去，“这些是你的了。”
肖恩根本没有接，直接从背包里摸出自己的水壶，放在面前晃了晃，“我用不着那些，我还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