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星辰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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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黑衣之谋(一)

公孙瑜亮突然大笑,笑得令人汗毛直竖,心脏骤跳,笑过三声之后才慢慢道:“箫姑娘,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你又何必装傻?天外仙客确实不曾留下六十四路阴阳剑谱,因为他的剑法全部来自于《剑》字卷,言传身教不过是将他的粗浅理解教授于徒弟罢了,他怕让徒弟自己领悟会超过他的成就。那本《剑》字卷就藏在龙井山庄之中,而且你与叶暖叶庄主都练过其中武功,我说得可对?”

话已至此,箫媛也再无法隐瞒,心中暗叹一番公孙瑜亮之后才开口道:“公孙伯伯怎会知道?”

公孙瑜亮道:“你们二人习武天赋秉异,荆少侠贵在内敛隐忍,箫姑娘贵在聪明伶俐。箫姑娘虽然聪明但却聪明过了头,以至于有些飘飘然。试想沙月白才登上中原第一剑的位置不久,你便用他赖以成名的武功来戏耍他,仿招炫技侮辱沙月白事小,但深得六十四路阴阳剑精髓的天涯剑一眼便看出你非模仿而是真会,他如何相信那剑法是你所创?天涯剑怀疑你即是我判断的依据。”

天涯剑乃天外仙客徒孙,对六十四路阴阳剑路数熟之又熟,观战之时便看出箫媛对此剑法极其熟悉,自然心生疑惑。

荆宇道:“公孙前辈,既然你已知道《剑》字卷在龙井山庄,可否保守此秘密?”

公孙瑜亮再次大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和蔼了很多,不知为何,笑声毕,屋内竟有余音。待余音散尽,公孙瑜亮才道:“龙井叶氏世代劫富济贫,造福一方百姓,我公孙瑜亮是何等人?怎会去害叶氏?只是此秘密或许并非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箫媛瞪大眼睛,竖起耳朵静待公孙瑜亮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公孙瑜亮既然选择在书房谈论此事,那肯定非同小可,叶暖与她亲如姐妹,她怎会对叶暖的事不管不顾?况且依方才所讲,《剑》字卷暴露全因自己在京城唐宅比武一事,若龙井山庄再出什么事便全是自己造成。

公孙瑜亮道:“三易古卷这些年重新令某些人重视,还是因刑千崖禁宫盗卷。若他仅是盗卷则罢,却又遇上同来盗宝的白羽天。五十多年前,天外仙客项墨仅凭一柄锈钝剑打遍天下,获封江南第一剑后渐渐退隐。之后白羽天杀了新任中原与江南第一后自封天下第一,紧接着白羽天盗取传国玉玺被刑千崖所捉。此事虽被朝廷百般隐瞒,却还是被流传于江湖,只是越传越神,已鲜有人知道其中真相。”

荆宇听闻公孙瑜亮一言,又回忆起在京城时听唐啸与南博孝所述,不知有何出入,于是问道:“有何真相?”

公孙瑜亮道:“无论刑千崖还是唐彦之,无论唐啸还是南博孝,他们皆知白羽天被皇帝下令折磨致死,却不知白羽天还有一个孪生兄弟。白羽天死后,他兄弟待刑千崖离开御林卫后再探禁宫藏书阁,在密室中发现了《掌》字卷。也是因此,才造成了江湖一系列惨案。”

《掌》字卷。

《连山谱·明卷》中三卷之一。

刑千崖若是知道另外一卷也在密室当中,是否将它和《禅》字卷一并带走?

他非贪得无厌之人,他儿子刑开与孙子荆宇皆非如此之人。

荆宇问道:“白羽天的兄弟造成了什么惨案?我祖父为何不去杀他?”

公孙瑜亮摇头叹息道:“你祖父?他得到《禅》字卷后便迫不及待归隐练功,期间与一无名女子生下刑开。当他将《禅》字卷中心法武功与袖里乾坤练到极致后却发生一件令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事情,这件事直接导致他走火入魔,恼怒至极,以至怒火攻心血脉崩裂而死。”

荆宇道:“什么事?”

公孙瑜亮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荆宇一听便是《道德经》中语句,顿时明白遇到何事,自言自语道:“祖父武功高强,怎会不知武功心法练至极致便是一切归零?”

公孙瑜亮听闻荆宇此言,一道欣喜神色自眼中一闪而过,说道:“少侠难道不担心也步了刑千崖的后尘?”

荆宇笑道:“晚辈自打荆棘林一案后便寄居傲剑山庄,宇天虽与我有血肉之亲,但也无照看教导之任。我少时便已拥有龙吟与《袖里乾坤》二物,又在舅舅宇天带领下遍访江南逍遥庄、庭北太极门和秦川天武巅,颇受三位掌门照顾,且又在逍遥庄认识了媛儿,已觉非常满足。我自小练习袖里乾坤时便未将它当作武功来学习,而是将它当中修身养性的口诀,并无功利之心。”

公孙瑜亮听罢,毫不掩饰自己欣赏之情,连连叹道:“好一个修身养性!好一个泛舟湖上!”

荆宇骤起眉头,不知泛舟湖上说的是什么。

公孙瑜亮见状忙解释道:“宇天曾来此与我谈过你的事,他是否曾问你何为江湖?”

动为江,静为湖。

心动则翻江倒海,心静则泛舟湖上。

荆宇怎会忘了自己离开傲剑山庄时与宇天说的每一句话。

短短两年多时间,故人已逝。

他还记得离开傲剑山庄那天,宇天送给自己的那句话: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他还记得他离去时宇天不舍的眼神。

他也记得,离开之时星辰如烛,明月当空。

忽然间眼前变得模糊,傲剑山庄的平静被一场铺天盖地的屠杀所取代。

狰狞的面孔与哀求的眼神。

卷刃的刀剑与腥红的湖水。

石雕青砖已然碎裂,房屋破败,树木折损,尸首遍地。

空气中泛着浓浓的血腥令人作呕。

飞鸟哀鸣。

一切仿佛身临其境,就如刚发生的一样。

突然间,心中撕裂般疼痛,如墨洒纸上,不待人有所反应便以传遍全身,心中焦躁,内心混乱。

荆宇顿觉一身轻松,如飘飘欲仙之感,自屋梁俯视箫媛与公孙瑜亮二人,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似坠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