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决断
江小河其实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她不知道她和令狐默是不是被设计了，还是如一开始她听到的一样，令狐默设计了她。如是他们被设计了，那么为什么狐族要追杀她，而且连令狐默也没放过？她杀的妖虽然不少，却恰恰好还没杀过狐妖。若是令狐默设计了她，令狐默突然反悔或愧疚以至于造成眼下这种情况，凭他的骄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小河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看着令狐默的头发发呆。她的心里有疑惧，她在担心着第二种可能。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谁，第一次喜欢的人，便是一只媚狐，一只用‘水性杨花’、‘风流放荡’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的媚狐。
垂头凝视令狐默白皙的面容，伸手拨开那苍白脸上的几缕长发，“令狐默……”
“啪嗒！”一滴泪水突然的滚落，滴在令狐默的脸上。
“啪嗒！啪嗒！啪嗒……”一连串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的砸在令狐默的脸上，声音清脆得仿佛砸进了心里，震得一室狐妖失了神魂。
“我要带他回狩猎世家。”江小河突然抬头说道。
狐妖们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是泪流满面，神色却看不出一丝儿的悲痛，声音里也不带一丁点的波动，似乎流泪只是一种无意识的生理行为，一种正常到必须被忽视的现象。
“我要带令狐默回狩猎世家。”江小河再次声明，直视着大皇子。
“为、为什么？”大皇子有些结巴的问。
“对啊，凭什么把小七交给你？！”四公主反应过来。
一干狐妖也纷纷出声讨伐，但江小河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到令狐默身上。
她听到令狐默在喊她。
“江小河……”令狐默很想抬手，拂去映入眼底的那颗水珠，但手动不了，即使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亦仿佛是用尽平生力气，才得以从唇瓣逸出。
只这三个字，江小河又不受控制的淌下一串泪水。
她低头，唇瓣贴上令狐默的双唇，将令狐默欲说却无力吐出的话语全封在唇。好一会儿，江小河放开令狐默，“我没骗你。”这一句，令狐默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尽管微弱得似一声叹息。
“我知，我信。”江小河轻声道。
令狐默嘴角上翘，虚弱又苍白，半睁着的眼只是死死的盯着江小河，不肯移开亦不肯闭上。
“令狐默，我都说过那是禁术，妖不能用的，你怎么还用？你这样，怎能与我不离不弃，怎么能叫我不怨不恨……”
令狐默也只是看着她，轻轻含笑。江小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小七！小七——”回过神的四公主扑向弟弟，却不知道令狐默连转个眼都困难，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江小河身上，如今江小河手一遮，他便再次陷入昏迷。
“小七他怎么样了？”同样醒悟过来的大皇子也不顾得其他，抓住江小河手臂就问。
江小河缓缓抬头看他，大皇子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我要带令狐默回狩猎世家。”这一次，没等他再问，江小河又道，“只有狩猎世家能救他。”
又是一屋子的静，连四公主也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她。
江小河微微一笑，竟比令狐默还倾城三分；她揽着令狐默站起，瘦弱的身子居然也可以支撑着那颖长的身子站立不倾不斜。
四公主不由自主的退开，大皇子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
“我还没有杀过狐狸，因为令狐默，以后我也不会杀。让我们离开，他才能活。”
强弩之末！
大皇子的脑海中掠过这个词。
但即便是强弩之末，依然有致命的能力。
她揽着令狐默走了三四步，姓炼的狐妖忽然喊道：“她杀了风悦！”
那岩和其他几个狐妖也迟疑的围上来。
傲炎带着还未清醒的柳木青站到江小河身边去。
江小河冷眼扫了一圈，道：“你们捉我来是为了风悦？”
“你别猖狂！就算你再厉害，如今在狐族，杀了我们的族人，别以为我们就这样放你走。放下七皇子！”
“请江姑娘放开我皇弟。”大皇子拦在江小河面前，却也无形中为她挡住其他狐妖。
江小河直视着大皇子的眼睛：“我若不带他走，他必死无疑。”不等大皇子回答，别开眼扬声道：“我已经说过我不曾杀过狐狸。别说那风悦不是我杀，以她曾经做过的，恐怕你们自己也要追杀她。”话音一落狐妖们便要反驳，大皇子手一挥制止住，等江小河把话说完。江小河顿了顿，缓回气，“但凡令狐默走过的地方，风悦也必定走一遭，但凡令狐默接触过的女子，全都被挖心毁容，死状惨烈。”
一室皆静。
静了一会，大皇子缓缓道：“小七好游，一个月里至少也要换两个地方。”
妖自己是不讲善恶的，杀人无数倒也有被杀的觉悟，只是万万不该把自己的祸往别人身上引。
“因为风悦的任性妄为，小七被猎妖人联合追杀。若不是江姑娘，恐怕如今还不知道该去哪里为我儿收尸！”
“父皇！”
“王上！”
说话者声音沉稳中气十足。话停了好一会儿，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才相拥出现。
是狐王与狐后。
不管狐妖们的喧哗，也不管狐后泪水涟涟的拉住令狐默另一边，江小河只是紧紧盯着狐王。
狐王将妻子从令狐默身边拉开，左手掌心抵上令狐默的额头，稍许，放开他，面色比先前沉重上好几分。
“我要带他走。”江小河说。
狐王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狐后已经哭泣出声。
“让狩猎世家救一只妖，你以为可能性有多大？”
“我们已成亲，他死，我必不独活。”
狐王狐后都怔住了。
良久，狐王道：“以你现在的状况，如何能走到狩猎世家。”
话音才落，江小河松了口气般的轻叹一声，便拥着令狐默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