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捡到的同伴
五年后，沦陷区内，披着厚重兽皮风衣的少年，凝视着苍白的天空，又到冬季了，朱雀要塞，究竟还有多远？蹲在风雪中的少年，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在踏入沦陷区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承受了太大的信息量，蹒跚的爷爷突然间变得战斗力十足，自己真正的名字叫陈锋，还有一个哥哥，然后从七罪口中更得知爷爷曾经是刀圣，再然后，就是五年前那个惨烈的夜晚。
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踏入朱雀要塞！抖落身上厚厚的积雪，陈锋双眼里短暂的迷惘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五年来无数次游走在死亡边境的他，学会了杀伐果断，迟疑这种东西除了让人陷入绝境，毫无用处。至于对错，见鬼的对错，自己的抉择，跪着也得爬完！
“梦，顶住，我们很快就会过来救援你！”
仓促的呼喊声与从左侧传来，浓烈的血腥味掺杂在空气中，让正在风雪中赶路的陈锋停住了脚步。又是资源争夺战吗？轻轻的扯了扯风衣，陈锋开始悄然靠近战场，既然是资源争夺战，那必然有资源，自己完全可以趁乱捡点东西。
已经见过太多次这种厮杀的陈锋，熟练的爬上了一棵松树，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嗯哼，这个叫梦的女孩成弃子了？只扫视了几眼的陈锋，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在这沦陷区还能挣扎存活的人类，无疑都是拥有大杀伤力王牌的，就场上形势来看，这个被邪神重重围困的梦，就是这百人部落的王牌。虽然败局已定，可舍弃王牌的部落，即便逃得过眼前这一劫，那以后呢？终究是逃不过灭亡的命运的。看来，没什么可捡的东西了。
心底暗叹了一声，陈锋失望的转过头，任何人类部落对战邪神，都是败局已定，区别只是能顽抗多久而已。因为这些邪神有个很强大的混战技能，就是复活己方阵亡者一次，这可不是简单的战力增加一倍那么简单。要知道，混战中根本没有严格的阵地划分，所有人都是在移动中作战的，在这种情况下，阵营中敌人的尸体突然站起来战斗，那场面想想都知道有多精彩。
而被围困中的梦，仿佛没有察觉到呼喊声愈发远去，依然在奋力死战着，纤细的拳头还在挥舞，白皙的脸庞已经被黑色的血液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族长，我们这样抛弃梦，真的好吗？她能拖住这上百邪神吗？”
正在连战连退的部落士兵，显然有些迟疑了。他们能在这沦陷区挣扎数年，最大的依仗就是梦呀。
“抛弃？不抛弃还能怎样？谁能控制得了梦，你能，还是我能？至于能不能拖住邪神，这个问题我毫不怀疑！”
挥舞着长矛的族长，脸上没有任何迟疑，他不是残忍得毫无良心，而是他骨子里，害怕梦。五年前捡到梦的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那恐怖的破坏力，简直是所有生灵的噩梦，以致于这五年来，无论梦拯救了部落多少次，都不能让这份害怕削弱半分。
逃，或许最终结局，还是灭亡，可不逃，一旦梦再度爆发，死亡就是立即横扫部落。这样的选择题，傻子都会做。工具，就是在关键时刻用来牺牲的！心意已决的族长，在冲破了邪神的包围圈后，头也不回的率众而逃了。
“你的同伴已经抛弃你了，还要继续战斗吗？”
为首的邪神队长，望着部落逃窜的方向，开始劝降梦了。在这战斗中，他早就察觉出，梦与一般的人类不一样，而那些部落成员对待梦的态度，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这种骁勇的家伙，如果推荐给军方，毫无疑问，自己能得到相当的奖赏。
一直全神贯注战斗的梦，显然被这番话扰乱了心神，回头望去，那熟悉的身影，正一点点远去。被抛弃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抛弃我？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这五年来，她一次次被当成尖刀推到最前线，宛如一把尖锐的武器，可她依然毫无怨言，因为她太害怕孤单与寂寞，所以即便只被当成武器，只要能和大家一起，她都心甘情愿。可现在，她这把武器要被抛弃了，那自己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吗？加入到邪神这边，去屠杀人类吗？不，她做不到！
“杀！”
邪神队长显然捕捉到了梦眼神里突然闪现的坚毅，立即下了命令，不能为自己所用，再强也没有存在的意义，这就是丛林里的法则。
也就是这个命令下达后，梦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能拖住那么多邪神，完全是因为对手采取的，是围而不杀的策略。如今策略变了，那一柄柄寒光四射的利刃，真切的让她尝到了兵刃的无情。
随着兽皮战甲一点点粉碎，梦双瞳里的神采在一点点流逝，脑中五年来的欢笑，温情在逐渐模糊。我只是没有用的废物，我是弃子，这个念头不断蚕食着梦仅存的意识。
“不好，后退！”
梦的异样让邪神队长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讯息，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团灰色的迷雾瞬间张开，把这上百邪神全部吞噬了。迷雾中，没有惨叫声，没有鲜血的飞溅，有的，只是生命的枯萎。
已经转身离开的陈锋，被这突如其来的沉寂吸引了，即便战斗结束了，也不该如此寂静。心念一转之下，他又回头了。这种残局，他不是没有能力收拾，而是觉得不值。倘若，人类能顽抗到底，那么自己很乐意去收拾了那些邪神，哪怕，他明知道邪神属于沦陷区的四大势力中的深渊一脉。
什么，全灭了？带着疑惑回到松树上的陈锋，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无声无息的瞬间全灭了百人级邪神，这实力甚至能比肩自己状态全开了。不对，如果是自己被这样重重包围，可没有时间全开状态，这一切，都是那个叫梦的小女孩做到的？
目光停留在蜷缩着身子坐在雪堆中心的梦身上，陈锋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了，一步步朝着战场走去。
意识已经回归的梦，看到身边倒下的尸体后，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灾难与噩梦吗？他们是在害怕这一幕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原来，她是个怪物。依然还在飘落的雪花，一点点的覆盖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刺骨的寒冷在慢慢的浇灭她内心的希望。
好冷，就这样离开，其实也挺好的。梦的双眼，逐渐的合了起来，鹅毛般的大雪，在悄然掩埋她纤瘦的身体。也许，再过一会，自己就会消失在这雪地当中吧，会有人记得自己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吗？会吗？不会吗？不重要了。
就在梦的意识即将消亡的时候，一张犹带着体温的兽皮骤然包裹了过来，随即一双同样纤瘦的手臂环住了身体，把她从雪地抱了出来。
“想必，谁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小鬼，早晚会这样死去的。”
蜷缩在兽皮中的梦，缓缓的睁开双眼，一头苍白的银色头发下，不算帅气的脸，左眼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而那双镶嵌在稚嫩脸庞的双瞳里，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绝望与孤单。
“小鬼，想不想跟我走呢？能为我献出你拥有的一切吗？”
凝视着怀中的梦，陈锋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那个噩梦的夜晚，曾经，自己也如这般绝望，悲伤。
感受着身边的温暖，听到了那平缓却有力的心跳，恍惚间，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梦，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好，从今天起，你的能力，就是属于我的了！”
轻轻的擦拭了梦脸上的积雪，原本被黑色血液覆盖的姣美脸庞映入双眼，让陈锋的心忍不住剧烈的跳了一下。
“走吧！”
抱着梦的手紧了紧，陈锋抬头望了眼南部的方向，慢慢的走着，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随着身影愈发模糊，大雪悄然的掩盖了这里的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恩人，你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你要去哪里呢？”
已经躲进了山洞的梦，坐在火堆边，好奇的数着陈锋身上的伤痕，只是那新伤旧伤密密麻麻，错综复杂，让她有些头晕了，经常数了这边忘了那边。
“说了多少次，我有名字，我叫陈锋，排行第二！”
习惯了一个人的陈锋，脸上有些不快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捡到的这个女孩，不仅仅有着惊人的能力，更是个话痨，一路上那数不清的问题，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好吧，二爷，我们要去哪里呢？”
抱着双膝的梦，眼里尽是迷惘，一路上，他们看到的，除了雪地，还是雪地，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朱雀要塞！”
“那是哪里呀？”
“南部的尽头。”
“那么远呀？我们能走得到吗？”
“能！”
说这话的时候，陈锋眼里流露出的，是坚毅，是毋庸置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