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史子的独白（完结）

离开树家，史子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沿着新筑的田垄往荒野深处走去。人们都到山里干活去了，因此四周显得极为沉寂。水车在翻滚，哗啦啦响；稻田里秧苗正在抽枝长叶；远处的草丛里山鸡们在喧杂……谷口吹来一阵风，带来谷外清新的空气。

所有的事物不管过程有多曲折，但最终都将回到各自的归途。事实上一件事开始的时候就已决定了未来的走向和最终的结局。人们深处各种事物中，演绎出千奇百怪的世间万相，这才有了光怪陆离的现世。

作为百灵谷主，史子深知自己并不具备成为一名优秀首领的条件。但时运推动他成为了这么一个人。虽然此前他曾设想过百灵谷未来的发展方向，但从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些仅仅只是设想而已，还需要时间和积极的努力来论证。

他想起远山之外的部落，名家和农家的矛盾演绎到什么程度了？是已经泾渭分明了还是仍在无休止地缠斗？老首领为什么要留下那十二石稻谷，还让树子带话给他？野人山谷里的野人们学会了用火，未来将会怎样？……

他的思绪漂浮，最终将目光落回到身心所在的百灵谷里。他环顾四周高耸的峭壁，在心中默诵前人首领在禅让书上说的那些话，想：前人创造了那么丰沛的文明，为什么最终又销声匿迹了？为什么上苍又让他能够接收他们遗留的信息？是天神另有旨意，还是机缘巧合？百灵谷的未来会重演他们的悲剧吗？如果这也算悲剧的话……

想着想着，史子忍不住又开始设想百灵谷的未来。对多数人而言，未来都是不确定的。正因为不确定，人们才无止尽地去向往和追求更美好的前途。

就像眼前这片平静的山野，在表面的沉静之下正孕育着明天丰盛的面貌。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风从远山吹来的种子正在发芽，野草正在把根更深地扎进地底，树木正在徐徐展开宽大的叶子，蚂蚁正在繁衍子息……而他们这些从远方长途迁徙而来的人正在为新一年的生计和更好的生活而劳作、努力。所有这些事物并不是这一刻才有，而是古已有之----过更好的生活是大地上每一个物种最本质的追求。

想到这里，史子释然了。过去这大半年他就像做了一个纷繁离奇的梦，此时此刻，梦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这个自己一点点地脱离幼稚和过去，逐渐成长为一个沉稳的年轻人，并即将成为父亲。他将带领百灵谷里的这些人去探索更多前人遗落的文明痕迹，从中学习和总结更多的知识、技能和智慧。他将在前人和天神的引领之下，带领人们繁衍子息，创建全新、持久的文明。有朝一日他将带领人们走出山谷，翻越四周广袤起伏的群山，去往更远的远方。他将和他的部众们把希望和美好的火焰播撒到视野所及的所有地方，就像此刻在沉静中熊熊燃烧的荒野……

耳边传来树女熟悉的声音：“你一个人在干什么呢？”

史子抬头看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在跟未来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