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决定
“我，我也不知道。”那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本来，村里有危险，她是应该第一时间就回去帮助族人。
可是奶奶偏偏又给了她另一个选择，这让她彻底乱了心。
外面的世界啊，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也真的很想知道啊。
自从知道欺骗迦乞大叔的那个女人是想要离开雪域才背叛奶奶的之后，她就经常在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认识了卫青之后就更是想要知道，可她不敢问，不敢问卫青外面都有什么人，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外面的风景是什么样子。
她是真的怕一旦知道之后，也会像那些族人一样偷偷跑出去。
每日都期盼着卫青能偶然的说几句外面的情况，同时又害怕听到。
可惜卫青话少，外面的事更是一句也不提。
她又哪里知道，卫青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也不多。
“罗娜姐姐，我到底该怎么选。”
“那措，不管怎么选，我都希望是你自己的决定，这是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才有资格选择，而且，无论哪个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那措，”迦乞也在一旁说着“你慢慢思考，我们在这歇一晚，明早听你的决定，耽误的时间路上我们会赶回来，你不要着急，遵从你的本心。”
那措抬头看着众人，见他们都在冲自己点头，眼中的泪水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了。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的。”
说完之后自己默默的找了个地方就地坐下，阿黄也乖巧的跟在她身后，似乎是知道主人现在正处在关键的时刻，它只跟到那措背后便再没有动静。
“好了，都收拾收拾，今晚在这里休息，纳摩你带人去四周看看，有猎物不要放过。”
“好的，我这就带人去。”
卫青下意识的想要跟在他们身后，结果被纳摩一手制止，“阿青先不用去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卫青见他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是怪到了她身上啊，这也没办法，这事真要追究起来，的确是她惹来的。
卫青本就不多话，此刻也没说什么，他们不带着自己那就不带吧。
她也在一边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下了。
夜幕降临，迦乞他们已经将火生好，前几日卫青和那措打到的兔子正架在火上。
“阿青”罗娜冲着在不远处坐着的卫青招了招手，然后举起了手中刚刚撕下的兔腿，“这是你们比赛赢的兔肉，你拿着这个，给阿措送过去。”
卫青看着面前这块刚刚烤熟还散发着热气的兔肉，沉默了一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就在那一瞬间当机了，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好的”。
接过罗娜手中的兔腿就朝那措走去。
她还在原地坐着，一直没有挪动过，阿黄也依旧站在她身后，亦没有动过分毫。
“想的怎么样了，”卫青将手中的肉递到她眼前，“这是罗娜专门为你烤的，吃了吧，别浪费人家一番心意。”
卫青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罗娜那边，看她一脸紧张的看着那措，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她在看着你呢，别让她伤心了。”
“嗯”
那措终于动了动，接过之后木然的张嘴咬下一块肉，也不嚼，就这么放在嘴里。
“唉”
卫青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来到那措身边坐下。
“想好了吗，回去还是……出去。”
“我不知道，还是不知道，阿青，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还抬起头来紧盯着卫青，双眼之中隐约有泪光闪动，似乎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卫青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目光，“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我，很乱，什么都在想，想奶奶，想族人们，想背叛迦乞大叔的那个女人，还在想外面是什么样子。”
说罢，她突然沉默了一瞬。
“阿青，你能告诉我，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吗，外面有什么。”
“你真的要听吗？”
“嗯，真的想知道。”
卫青回头看了看依旧呆在原地的阿黄，“好，我告诉你。”
“雪域之外还有森林，那里到处是参天的大树，各种各样的树木生长在山间，春来抽芽，夏季繁茂，秋季落叶，冬日挂雪，各时有各时的不同，每棵都有着独特的生长轨迹，森林里生活着许多动物，不仅有雪域里这些兔子，狐狸，猎豹，还有蛇虫鼠蚁，猴子松鼠，河马鳄鱼等等。它们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森林，相互捕食又互相依赖，不断繁衍。”
“除了森林，外面还有一望无际的海洋，海里面有着比冰河水下更多更丰富的鱼类，鲨鱼海豚等等，海水是咸的，可以制盐，对了，说起来你好像还没有吃过盐吧。”
纳罗族的食物基本都是生肉直接烤熟，并没有什么佐料给他们用。
那措安静的点了点小脑袋，继续听下去。
“还有沙漠，那里黄沙漫天，只有少数沙漠植物可以存活，除此之外几乎寸草不生，温度很高，就像是那边架起的火的温度，那里与雪域一样危险，到处是沙尘暴、海市蜃楼，人若轻易走进沙漠，能够活着出来的几乎没有。”
“哦，对了，还有大草原，那里漫山遍野长满青草，人们在草原上养马放羊，随着四季的变化，他们的住所也会随之改变，说起来，草原上鹰雕很多，阿黄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它的同伴亲人。”
“啊？真的吗？”一听到阿黄有可能找到它的同伴，那措的都要放出光来。
阿黄自从跟着她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雪域，每年从雪域上空经过的飞禽也不少，可惜再没有见过金雕，那措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有族人的陪伴，但是没有同伴，阿黄心里应该很孤单吧。
“怎么样，想出去看看吗？”
“想！”那措使劲点了点头，“可是，我怕村子里出事，现在我心里老是有点慌。”
“罗娜之前说过，那帮人和村子里总人数差不多，就算他们还有帮手，你觉得，他们能敌得过世代生活在雪域中的你们吗。”
“肯定打不过……”那措坚定地说道，她相信自己的族人才是最厉害的。
“嗯，虽说你是你们这一辈最优秀的，但你想过没有，你们这一辈一共才几个人，就连纳摩罗娜他们，应该也不算是你这一辈吧，你的优秀，顶多是在同龄人的身上体现出来。”
“好吧，你说的对。”那措再怎么不甘也只能认同她这个说法，因为这就是事实。
“那你认为，你一个小姑娘，回去能帮多大忙，更何况他们抓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见好就收。
卫青看着那措眼神闪烁，一脸赞同的听着，知道说多会起反作用，于是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好了，你自己慢慢想吧，肉快凉了抓紧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你的族人都会支持你。”
说完转身便往架着火堆的地方走去，她畏寒，身体的每个骨缝都在隐隐作痛，尽管已经习惯，但是呆在温暖的地方还是会让她很舒服的。
目送着卫青走到一旁，那措低头看向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阿黄，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彷徨，阿黄伸出一只翅膀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措顿时就被逗笑了，然后将阿黄抱到自己怀里。
“阿黄，你说，我该怎么选呢，你呢，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阿青说外面还能遇见你的伙伴呢。”
那措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阿黄的羽毛，脸上神情无比纠结。
“睡吧，不要看了。”结束了晚餐之后，众人都开始准备休息，迦乞看纳摩一直忐忑的看着那措，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要尊重她的决定，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先睡吧。”
“好，我知道了。”纳摩终于收回一直放在那措身上的目光，深吸口气，倒头准备睡觉。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他都认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措终于下定决心。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沉睡的众人，然后面向村子所在的方向，跪下低头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知道这样很不孝，但是我相信纳摩大哥和罗娜姐姐，还有族人们，他们一定会照顾好您的。
希望您能原谅我，也许等我玩够了，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希望您不要不认我啊。
那措默默的留了两行热泪，跪在地上很久没有起身。
看似熟睡的迦乞自然的翻了一个身，悄悄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终于还是决定走了，他的爱人，他寄予无限希望的后辈，都离开这方天地了。
纳摩依旧沉睡，只是喉头频繁滚动，显示了他并没有表面睡得那么香。
卫青也收回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是松了一口气，临睡之前深深地看了阿黄一眼。
远在村子里的纳罗族长，那措的奶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沉默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在安静的夜空之下，究竟有多少人失眠，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