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愤怒
儒略王创立了奴隶制度，原本的目的不是为保住敌人的性命，而是为让这原本就人数稀少的世界得以留下延续的种子，所以他忍住了心中杀念，克制手下众人的长剑，保住了政敌的性命，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侮辱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却又不得去死。
儒略王原本对自己想出的这个方法还有些忐忑，生怕发生某些他不能掌控的事情，可是实施之后，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他能感觉到那人在他脚下臣服时内心的狰狞，也能感觉到那人为自己穿衣服侍时那抑制不住的杀念，可那人除了这样，再不能做别的动作，他的武功被废，手脚各加了笨重的锁链，一旦反抗就会遭到非人的折磨对方却总“手下留情”，十分有分寸，总也不会让他重伤致死，平日里也时刻有人看着他，于是就连自杀都做不到。
看着曾经自己最为头疼的敌人就这么狼狈的跪在自己的脚边，纵然儒略王平日里以仁厚大义著称，那一刻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阵快感，一种极其扭曲变态的快感。
于是奴隶制得以存续，那些跟随儒略王的所谓明大义的正统人士也紧随其后感受到了那种快感，扭曲狰狞，又与杀人完全不同的感受，不需要见血，甚至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眼看着忤逆自己的人被迫伏在自己脚下，那心中的激荡简直如同登上云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吼上几声。
在这种风气的带动下，这个世界变了，儒略王也变了，他们开始沉迷享乐，开始将每个自己看的略微不顺眼的人想办法变成奴隶，让他们臣服在自己身下，这样的行为是有律法保护的，是儒略王亲自颁布王命恩准的。
渐渐地，奴隶已经不算是人了，他们在名义上已死，从他们身上烙上奴印时就已经被家族除名，他们还活着，可他们又与死了没什么分别。家人也不会感到羞耻，因为他们是不会为死人感到羞耻的。
奴隶走在街上可以随意受人驱使，遭人打骂，可以随意被人买卖。奴隶生下的孩子要被统一送到官府设置的育儿堂，在那里生活学习，直至长大成人，他们将来是龙是虫，全凭各人本事，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这些是早已经延续几百年的传统，每个人的心中都已麻木，奴隶不是人，这没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吗？不，哪里都不对！
当卫青与那措站在买卖奴隶的市场上时，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
卫青出身民主社会，崇尚世人平等，各人机会均等。她冷心冷情不代表她不明世事，也不代表她残忍变态，在她眼里世人确实是平等的，你若想高人一头全看自己的本事，没有谁是天生要比别人低一头的，也没有人是可以平白无故被人当做猪牛使唤的。
看到面前各个摊子上骨瘦如柴随意被人打骂的“奴隶”们，卫青的心中罕见的涌起一种愤怒的情绪。
她看得见，那些人脸上有着和自己颈后相同的印记，那是莫措的奴印，有着这个奴印，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一生都是奴隶，活该遭人欺凌，活该没有人权。
卫青觉得颈后有些发痒，又克制着自己没有去举起手来抚摸那块疤痕。
而那措自小跟在奶奶身边，奶奶仁慈和蔼，对族中众人更是很少大声责骂，族中人人都有爱互助，纵然有过矛盾，也不会撕破脸皮更别提打骂，剥夺对方的人权。
同样都是人，她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残忍，当他们这样欺负别人时，就不怕上天降下罪罚吗？
那措不懂，看不懂也想不懂，她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别在腰后的猎兽刀。
……
卫青两人自从离开张爷爷的小屋之后，就一直向南而行，穿过她们之前经常去的那个小村庄，走了能有十日的路程，终于看到了除黄苏城之外的第一座城池。
当日进黄苏城时正值局势混乱，黄苏城民众早已撤离，城中一片萧瑟，她们又被莫措的士兵捉住，一路上都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景象，所以算起来，她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池才算是她们自雪域出来之后见到的第一座城池。
这里有农民有商人有学者亦有奴隶，或繁华或贫落，自有一番人间景色。
凡是想要进城的人，都需要身份文牒，这在哪里都是必须的，张爷爷早带领两人去办过，卫青便趁机和那措改了名姓，归到了张爷爷的名下改姓张，一名张青，一名张措。改姓之事卫青从不在意，有了她的影响，这事在那措眼中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两人好不容易进了城，刚准备见识一下独属于这座城池的繁华，就发现了道边买卖奴隶的生意，见到他们可怜凄惨的模样，那措心中涌起一股邪火，双目通红的想要拔出刀来将这些人统统砍杀泄恨。
“阿措，别胡闹。”好在卫青在她拔刀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卫青冲那措摇了摇头，然后带她离开了这片肮脏令人作呕的市场。
她心中也很愤怒，这些景象是她在原身的记忆中所不曾看过的。索性比起那措来她要更理智，在这个世界买卖奴隶是合法生意，是莫措乃至七国国君都明令允许的，这种事情不是她们觉得生气就可以改变的事情。
“阿青，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帮混蛋，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似乎又想到了那些奴隶们的惨状，那措的眼睛很快又红了一圈。
“怎么不是人了，那可是国君亲自下令允许的，罪不在他们，你不是也知道吗，奴隶制最开始是由谁创立的。”
那措当然知道，那人曾是她最敬佩最仰慕的英雄，是整片大陆第一位君王。可是今日看到那副场景，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不确定那人究竟当不当得起英雄这两个字。
似是知道那措心中所想，卫青摇了摇头，“他不是英雄，他先是一位枭雄，后是一位君王，与英雄不同。”
“枭雄？什么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次词。
“你以后会懂的，枭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人。”说起来卫青前世最喜欢的也是一名枭雄，亦正亦邪，那人有着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并为之奋斗，自从知道有了那个人的存在之后，卫青就一直将他视为自己的偶像。
“现在，咱们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一路走来，我都听得到你肚子的叫声。”
卫青含笑看了看那措的小肚子，直到她被卫青盯得不好意思，暂时平息了之前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