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洋娃娃
小圆圆静静地看了门，半晌慢慢低下头，长长软软的头发盖住半张小脸，稚嫩的声音细细地说：“出去了……”
韩欣萍去了酒吧。
虽然是年轻人聚会的地方，可是自己有钱，它不会拒绝自己的光临。
女人喝着闷酒，酒保和她很熟了，也不多问，只是按照她的需要递上酒。
女人年纪轻轻便嫁了人，第二年生了女儿后，便辞去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老公虽然不是很帅却很会赚钱，每天带带孩子、做做美容、三不五时还能到国外血拼旅行，就一般标准而言，韩欣萍是个让人羡慕的女人。可是，心里真正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老公事业做大了，开始整天不在家，每天醒过来身边都是空荡荡一片，床单变凉的同时，女人的心也慢慢凉了。
女儿不知为何地排斥自己，年纪不小了也不说话，让人几乎以为她是哑巴，外面的人表面说孩子安静听话，背地里说得很是难听，甚至把老公不回家说成是她生了个哑巴丫头的原因……
那些难听的话，女人心里其实都知道，于是只好在外面装得更加骄傲……
慢慢忍着，受不了就出来喝一杯。
打着酒嗝，女人付清帐款，知道自己会醉，所以她是坐计程车来的，回来也打算搭车回去。
“去欣德小区。”说出地址，韩欣萍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无力地闭上眼睛。这里离家并不远，很快司机就通知她到了。
“谢谢，不用找了。”往司机手里塞过一张钞票，韩欣萍疲倦地下了车，不想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等等！太太！您忘了……”司机冲自己招着手，韩欣萍不耐烦地转身。
“您忘了您的小娃娃啊！”司机焦急地喊着，指着后车座，韩欣萍吃惊地顺着司机的视线向里面看去……
是……小圆圆的洋娃娃？那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夜里的寒风吹得韩欣萍忽然有些酒醒，揉了揉头，女人抓起那个娃娃便离开。
司机看着远去的女人。
“真是不负责任的女人啊！喝酒还带着孩子，怎么那么粗鲁的拽着孩子走啊……”风中传来司机小声的嘟囔。
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娃娃，韩欣萍越想越奇怪：这个明明是小圆圆的娃娃，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没有带它出来，怎么会……心里莫名地焦躁，正好余光瞥见一个垃圾桶，女人便毫不犹豫地将娃娃扔了进去。至于小圆圆，自己明天会给她买新的洋娃娃。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了新玩意旧的很快会忘掉。
最后瞅了一眼垃圾桶里面的娃娃，韩欣萍快步走向自家家门。一进门就是丈夫阴霾的面孔。
“你到哪里去了？”
“我……”没想到丈夫突然回来的韩欣萍有些慌张。
“好重的酒味！一个女人家这么晚了去喝酒，还带着女儿，有你这样做母亲的么？”
丈夫大声呵斥着自己，韩欣萍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夜游是不太好，可是，自己没有带女儿啊！
“我没有带小圆圆去！”
“那你说小圆圆为什么不见了？”
“小圆圆不见了？怎么可能？我明明……”韩欣萍慌张地奔向女儿的房间，迎接她的就是空荡荡的房间。
“隔壁张太太说，她看见你带着小圆圆出的门，你还狡辩？”丈夫的脸越发地黑，韩欣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张先生、张太太在家么？”丈夫不迟疑地开了门，进来的是小区保安，小圆圆乖乖地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站着，一声不吭。
“小圆圆！你去了哪里？妈妈担心死了！”韩欣萍急忙冲上去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女儿只是默然地看着自己，一声不吭。
韩欣萍急忙抬起头焦急地看向两位保安。保安狐疑地转头，对看一眼，交换了一个非常暧昧的眼神。
“张太太，是您……把您的女儿扔在外面的啊……”保安递给韩欣萍的丈夫一卷录影带，最后迟疑地看了眼韩欣萍。“太太，有什么问题请大人间解决，不要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
保安说完就走了，韩欣萍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看到丈夫怀疑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找到放映机把录影带放进去。里面的场景，却让人大吃一惊！
楼梯间，女人拉着孩子慢慢向前走着，步伐有些蹒跚，像是喝多了酒，看着手里的孩子，女人的神情越发怪异，忽然，女人的下一个动作让人吓了一跳！女人举起手里的孩子，下一秒……竟是将孩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女人做完这一切便继续慢慢走了，面色坦然地走了……
看到这里，丈夫的吼声韩欣萍再也听不到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灌下来，韩欣萍从里到外……凉透了。
“您忘了您的小娃娃啊！”司机当时的话忽然响起，一个惊恐的念头就此浮现。韩欣萍双手捂着嘴，恐惧地看向前方小小的孩子。小圆圆只是静静地摸着爸爸不知从何处给她塞进怀里的洋娃娃。
“小圆圆今天和爸爸睡好不好？”丈夫和蔼地问着女孩，对韩欣萍却是极度不信任的表情。小圆圆轻轻点点头，被父亲牵进房里的时候却忽然跑过来，将怀里的娃娃塞给自己。“娃娃……陪妈妈睡。”
韩欣萍惊恐地瞪着女儿递过来的脏呼呼的娃娃，原本不动的手在丈夫的瞪视下颤抖地接过。女人整整一夜没有睡，只是像瞪鬼一样瞪着那个洋娃娃。
反正没有睡，第二天韩欣萍便一早起来准备早餐，半晌女儿睡眼惺忪地被丈夫牵出来，父女俩一起去了洗漱室。看到这副场景，韩欣萍微微笑了，头发乱蓬蓬的女儿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孩子。
端着餐盘过去的时候，女儿正在用力拉开椅子，丈夫坐在女儿为之拉开的椅子上，笑呵呵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女人本来正在微笑，却发现女儿还在拉第四张椅子。
“小圆圆，已经够了啊，家里就三个人……”小圆圆却固执地拉着。丈夫没有什么担心，只是要女儿快快坐下吃饭，回去继续端菜的韩欣萍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小圆圆……一直都是拉三张椅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原本以为是在等没有回来的父亲，可是今天……小圆圆拿了四双筷子。
“有四个人。”被自己问起的时候女儿缓缓抬起头，理所当然地回答。
韩欣萍呆了一呆，半晌向椅子上看去，才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空荡荡的椅子上，坐着小圆圆那个娃娃，韩欣萍叹了一口气。丈夫坐了自己的位置，女人只好坐在那个让自己看了就不舒服的娃娃对面。
吃饭的时候有人踩到了自己的脚，女儿的腿没有那么长，女人心想是丈夫，看了眼丈夫却没有得到回应，略微弯腰向桌下看去，却看到……
一双女人的脚踩在自己的鞋上面，脚的主人……坐在对面。
顺着脚视线往上，韩欣萍的视线对向了脚的主人。那是一个女人，坐在自己对面。
“咚─”韩欣萍手里的汤匙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丈夫见状皱眉。
慌忙清醒过的韩欣萍猛地闭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只是惊鸿一瞥，韩欣萍惊恐之余拼命回想那女人的长相，竟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自己眼花了么？可是……
那个人是自己认识的人，自己原来见过的……
面对丈夫质疑的目光，韩欣萍微微垂下了头，余光看到小圆圆对着自己露出了一朵小小的微笑。那种别有意味的微笑。
韩欣萍皱起了眉。
丈夫吃完饭就走了，走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随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