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世无悲喜
云起摸黑洗了澡，这才回屋将油灯点了起来。桌子上摆了一张图纸，是他这几天没事时画的打谷桶图纸。他家倒是有个打谷桶，但是是最古老的那种，就是一个大木桶，人可以抱着稻谷在上面摔打。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倒是了解过打谷桶的历史，且后世改良过的打谷桶结构也还算简单，所以他琢磨了几日就将其画了出来。在脑海里想下了说辞后，他这才拿起桌上的打谷桶往李木匠家走。
李木匠家住在村南头，是并排的四间大瓦房，很是显眼。云起去的时候，李木匠正坐院子前面的树下乘凉，旁边还坐着个小儿，正数着天上的星斗。
“李叔。”云起到了近处方喊他道。
“云六啊，这么晚找你叔我有什么事？”李木才摇了摇蒲扇方问。
“是这样的。叔，我最近琢磨了下，觉得先前用的打谷桶太麻烦，所以给改了改，您老替我掌掌眼。”云起忙掏出图纸递了过去。
“云六啊，我听说你要培育良种？”李木才没接图纸而是反问道，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见不是。
“是，我就想着谷子产量太低，想着提高下产量，总不能一直这样饿下去。”云起点点头。
“后生可畏啊！读书人的事我不知道，但这事若是成了却是件大好事。行，我替你看看，要是能行，我也不收钱，你让我给自家也打一个就行。”李木才说站了起来。
“多谢叔。”云起跟在后面道。
“阿公，我星星还没数完呢？”一直仰着头的小孩拉着李木才的衣服道。
“明日再数，星星又跑不了，阿公小时候的时候，他们就在天上呢。”李木才牵着孙子的手道。
进了院子，李木才先是喊老伴点灯，这才凑在油灯下看起了图纸。他是个老木匠，云起的图纸虽画的新奇，但只看了一眼，他就觉得有门。
所以他忙招了云起到跟前，指着图纸一一问了起来。等云起一一答了，他自个又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了好一会，这才一拍大腿道：“读书人的脑子果然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了。”说完，他就朝院外喊了两声。不一会，屋里就进来了两个年轻的汉子。他先摆手让云起回去，说是打谷桶做好了再找他，他自个却是跟两个儿子商量了起来。
云起无法，只得自行先回了家。稻子割了以后，还要晒个两天的大太阳，不然难弄回家，倒也不急，何况他家还有两块田没割呢。
第二日，云起没有急着去田里，而是先吃了早饭，等着云彩两口子来了，这才一起到了田里。
今日的两块田比昨日的大了不少，好在有隋波在，他又是个舍得下力的，所以到天黑的时候，就全割完了。为此，云起硬是留了夫妻俩吃饭。他不仅将买的肉做了，还煮了一大锅的小米粥，三人吃了个肚圆才各自歇下不提。
第三日，云彩夫妻留在老宅帮忙。云起想着等谷子再晒一日再打谷，所以并没有去田里。而是到了村里的晒谷场，想着将属于自家的那一块地清理下。晒谷场有些像一个大的广场，四周是各家的草垛子。因着这地方离田近，所以平日里倒也没人到这里来，所以上面长满了野草，晒谷前需要先将上面的草给铲平。
云起到的时候，场子上已经有好几个妇人。一通伯娘婶子叫下来，他这才来到自家的草垛子前。
胖婶见他低头铲草，故意提了提声音道：“哎，你们知道白桃如今在那吗？”说完，她还特意瞄了眼云起。
见他低头铲着草，好像没听见一般。她的声音更大了些。“你们肯定想不到？陈府，你们道是那个陈府，就是镇上卖酒的那家。不仅如此，她如今可是不得了呢？先前我们都冤枉了赖四，白桃果然不是个好的。我早说过呢，她那么个模样，哪里是守的住的。赖四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怕是不敢在村里待了。有了陈员外撑腰，白桃再不必怕他。”
“你倒是快说，她如今怎么样呢？”旁边有个妇人催道。
胖婶见大家的胃口都被她调了起来，这才有些得意又略带些嫉妒的道：“还能怎么样，被陈举人讨了去做了小老婆呗。前日在镇上，我瞧着她那打扮，比当家的太太也不差呢。”
“我听人说酒娘子厉害着呢，想来在她手下讨生活也不容易。”一个略瘦些的妇人道。
“酒娘子再厉害还能越的过陈员外去，她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总比在朱家守寡强。”另一个妇人跟着道。
“谁说不是呢？便是做了妾，好歹吃穿不愁。若是熬死了大妇，有了儿子，兴许还能扶正，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一个小媳妇小声道。
小媳妇的话才说完，她婆婆就厉声道：“怎么？你羡慕？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你这样的，别说陈员外，赖四都看不上你呢。”
“娘，你误会了，我只是…”小媳妇还未解释完，就被她婆婆再次斥道：“铲你的草吧。”
“哦。”小媳妇答应了一声，默默铲起了草，心里埋怨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
众人瞧了一场好戏，这才又接上了刚才的话头。只听胖婶又道：“这白桃却不是先被陈员外看上的，说是被酒娘子提上来的。陈员外又爱她的模样，这才讨了她。你们道是为甚？却原来陈员外在外有个相好，就是城中卖包子的小翠。那小翠有了孩子，陈员外见瞒不住这才接了她家去。”
“酒娘子自然是不依的，陈员外最初可是靠着酒娘子起家的。可她是个女人，到底拗不过男人，所以这才抬了白桃。我瞧着小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怕是有的斗呢。白桃虽生的好，小翠也不差，且她还比小翠大不少，未必赢的过小翠。你们是不知道，大户人家不少腌脏事，死个小妾根本不算什么。我可是听说过的，妾可通买卖，白桃以后不定怎么样呢。”
“这…她也是没办法呢。主家要她做妾，她又没地方去，除了答应了还能怎么办呢。”小媳妇又插嘴道。
小媳妇这话一出，其它妇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们哪里不明白这个理，她们只是忍不住想说两句酸话罢了。倒是她婆婆听了，又瞪了她一眼，只到底没再骂她。
这边云起听了个全程，心里微叹了口气，不知该喜还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