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阴德：0
起风了。
几个塑料袋子打着旋儿飞起来，一个上了屋顶，一个挂在树梢上，扑棱扑棱吵不停。
徐乐转身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啜泣声。
“再这样过几天，爸爸就要死了呀！”
“怪贝贝没用，呜呜呜……”
明明是稚嫩童音，却听的人肝肠寸断！
徐乐的身形陡然僵了一瞬，转过身时，脸上写满吃惊。
“这小东西……刚才说什么？！”
徐乐一直就知道，徐贝贝身上有秘密。
这个秘密应该牵扯到她两个身份。
只要解开，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徐乐从没想过。
这件事，居然跟自己有关系！
“到底是什么事？！”
“为什么不抓鬼，我就会死？”
徐乐感觉到这件事前所未有的荒唐。
他实在想不通，抓鬼与死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情况？！
徐乐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可是转念一想，又飞快排除了。
就连黑白无常这种专门与魂魄打交道的勾魂使者都不能看透他，徐贝贝又怎么可能有这份修为。
若是真有这本事，当初也不会被一个女水鬼气的甩鞭子。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口中的爸爸，指的不是自己。
而是原先那个死鬼徐乐……
徐乐会做出这个猜想，自有其道理。
穿越过来那天，死鬼徐乐正好过世。
在所有人眼中，徐乐是死而复生。
包括徐乐自己也认为，这就是个巧合。
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徐贝贝应该是为此做了什么，甚至到现在都还在坚持，否则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
回想一下。
当初他从推车上坐起来时，当场就吓晕了两个护士小姐姐。
然后，整条走廊都充斥了惊叫声。
雪白的墙壁，惊慌的医生，尖叫的护士，满脸震惊捂住嘴的南小希，以及歪着脑袋坐在长椅上的徐贝贝。
那便是当日，他睁开眼之后，看到的第一幅画面。
凌乱，却又真实。
当时的他忙于接纳新身体的记忆，根本没留意周边的情况。
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有点不对。
最不对的地方，就是徐贝贝。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见到爸爸过世，嚎啕大哭才是正确反映，怎么会晕过去？
就算晕过去也在正常之列，那么她身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扶着？
怎么看都不合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徐贝贝身上，似乎还隐约旋绕着一圈白色雾气。
医院本就是阴气浓郁之地，再加上墙壁是白的，而他也有事情在忙，根本没有细想。
但现在，徐乐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当时的徐贝贝，会不会正在经历着某种机遇？
正是这个机遇，把徐贝贝变成了一个鬼差？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徐乐就飞快搜肠刮肚，开始疯狂读取记忆。
片刻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事情，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在那天之前，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女儿不对劲的信息。
事情已经很明显。
徐贝贝，就是在那天之后，才成为鬼差的！
“那么……她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徐乐眉头紧皱。
好想上去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个明白。
但是，怎么开口？
一旦接触，就会面临被问“爸爸你怎么能看到我”这种问题。
搪塞肯定搪塞不过去。
亮出真身？
这倒是个好主意！
分分钟就能解释清楚彼此的关系，
最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哈哈你个小傻瓜，其实我不是你爸爸，你救错人了”，这样的话？
简直完美！
徐乐甚至能想象出，徐贝贝听完之后当场崩溃掉的样子。
如果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徐乐肯定没有心理压力。
但现在……
徐乐看向下方。
此时，徐贝贝已经从草坪上爬起来了。
小家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进行着低空飞行，衣摆翻飞，小脑瓜不断四下张望，显然又进入了寻找猎物的模式。
徐乐目送她远去，然后转身隐入黑暗中，给黑无常打了电话过去。
有些东西光靠猜测没用，他得问个明白。
徐乐与黑无常的这通电话持续了半个多钟头，期间徐乐一直远远看着徐贝贝东奔西跑，防止她出现意外。
挂掉电话后，徐乐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他在黑无常那边，得到了几个很重量级的信息。
第一，“徐乐”确实死了，就连地府的生死簿上都有记录。
这信息是绝密，但徐乐是阎君面前的红人，二来他在地府有挂职，荣誉顾问虽是虚职，但也绝非官员可比了。三来徐乐问的就是自身的信息，并不过分。
不管怎么说，黑无常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第二，徐贝贝的阴德，是0。
从黑无常口中得知，不论抓鬼勾魂还是度化恶灵，都有阴德奖励。徐贝贝每天这么疯狂抓鬼，阴德却是0，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黑无常作为地府的鬼差一哥，居然无法查询到徐贝贝的阴德花到哪里去了，可疑，实在可疑。
挂电话之前，徐乐福至心灵，又问了一句：“阴德，可以救人？”
“怎么可能？”黑无常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说：“阴德是功德的分支，属于阴间货币，在阴间能买东西，比如在买官卖……咳，我的意思是，阴德虽是源自人间香火，但凡人拿了无用，又怎么能救人？”
徐乐明白了，这小家伙，绝对是把那阴德，花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以此换的“爸爸”的不死。但她不知道，此徐乐早已非彼徐乐。
这个秘密，必须要尽早解开！
徐乐又问了黑无常，能不能给徐贝贝升职的问题，他愿意用所有待遇去换，原以为黑无常会同意，没想到他说，做不到。
不是拒绝，而是做不到。
“鬼差虽由我兄弟二人统辖，但千万年来，早已养成体系，非阴德达标者，不可提，除非阎君亲自提名，徐顾问，要不要，我与阎君说一下您的想法，想来……”
“算了吧。”
徐乐打断道，这件事，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关注的就会越多，对徐贝贝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挂电话之前，徐乐叮嘱黑无常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得到黑无常斩钉截铁赌咒发誓的保证之后，徐乐才挂了电话，然后散开神识。
徐贝贝不是要鬼么？简单啊，抓个回来不就好了！
徐乐认为这事很简单，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晚不知道什么情况，周边连个游魂都没有，真是意外至极。
没辙，徐乐只能启动备用方案了。
被黑雾包裹着的他，飞快朝滨海广场方向飘去。
片刻后，徐乐在某个结界外落下，抬手一抓，就把结界内某个穿着制服的家伙吸了出来。
“是……是你？”制服男看到是徐乐，松了一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徐乐说：“恶作剧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就送你下去了。”
“啥？”制服男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吐着口水嚷嚷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是鬼差？”
“我当然不是。”
徐乐拎着制服男飞到半空中，然后指着远处的徐贝贝说：“但我女儿是。”
制服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破口大骂道：“卧槽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大骗……”
“啪！”
一记手刀打断了他的话头，制服男脑袋一歪，干脆地昏厥了过去。
徐乐看着手中的家伙，有点唏嘘。
虽然很同情这家伙的遭遇，虽然也很想看他继续教训那些不守规则的家伙……
但毕竟是鬼。
而女儿正好又需要。
这样的理由，对于曾经只按心情办事的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安心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人间的秩序，自有其他人来守护。”
徐乐低语着，轻轻一推。
制服男的身体就如箭矢一般，“嗖”地飞了过去，最后精准地落在徐贝贝面前，把正要前进的徐贝贝吓了一大跳。
小家伙先是警惕地抬头看了看，见空中无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凑上去看了看。
在确认制服男是鬼之后，她忽然破涕为笑，欣喜地将其收了起来。
“哈，天上还下鬼？！”小家伙如此嘟囔着。
说完就愣了，然后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左顾右盼，最后小脑瓜一抬，冲着空中的某个方向喊道：“是你吗，小猪佩奇？”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徐贝贝就郁闷地长叹了一口气，翻着白眼道：“每次都这样，帮了忙又不现身，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嘿！小猪佩奇！”
说完，带着鬼去报道了。
看着这一幕，
徐乐沉默了许久。
要不，还是去找她摊牌吧？
小猪佩奇……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