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徘徊昨日里 终是后悔
“谷主，公子冬青来了。”一大早独活便着一个穿着异域服装的红发女子回来。此人便是冬青，活死人谷里又一个神秘而厉害的角色：“谷主，公子，接到当归叔的飞鸽传书，我便赶来了。”
“冬青不是去处理国色天香了吗？怎么又让她回来了？”夜雪见说的国色天香是悦无涯留下的又一样东西。
悦百草放下手中的粥：“国色天香暂时要留着，也许我们还要靠它对付别有用心的人。冬青我要你给鬼才圣手暂时换个身份，然后带把他藏起来。”
“我明白了，那国色天香怎么处理？”
“给雪见，你只要处理好鬼才圣手就好。”
“给我，你不会是想让我用它吧？”夜雪见没想到悦百草会使用让他深恶痛绝的人留下的东西。
“对，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到它。”
“谷主，公子我还听说了一件事，近期春江阁会有大规模的竞买会，本次最大的竞拍物是无字天碑，这件事恐怕这几日就会在江湖上传开。”冬青凭借在春江阁的特殊关系提前了解到了这个会惊动整个的江湖的事件。
“无字天碑，怎么可能？知道无字天碑的卖家是谁吗？”其实夜雪很清楚无字天碑到底在哪里，那个真正拥有无字天碑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将它拍卖的。那么这次的竞买事件应该就是一个阴谋。
“听说此人就是言问，早就在江湖上消声灭迹的言问突然出现，还带着无字天碑，事情越发的扑所迷离了。”
夜雪见脑子里飞快的转过无数总可能：“言问，无字天碑，你曾说悦无涯死前对你说，你所憎恨的一切不过是阴谋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江湖上最可怕的人永远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你，当有一天他不再蛰伏整个江湖将顷刻间天翻地覆。这个可怕的人究竟是谁？”
悦百草闭上眼睛：“究竟是谁，如此可怕，悦无涯只说了这些就放下了盘龙石，当我再次打开断龙台石室里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他作茧自缚，死在大火中，可惜也埋葬了很多的真相。不管是不是真的无字天碑，这件事绝对和悦无涯死前留下的所有线索有关，言问的出现和失踪都透着重重迷雾，既然他再次出现，我要弄清楚当时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悦无涯死前的那段时间，突然对言问莫明的感兴趣，一直在调查当年上官郁和言问的事情，也许这些事和他放火自焚有关系，我不相信药不医的一点不入流的毒药，就能使得悦无涯元气大伤变得神志不清，百毒不侵的药体怎么可能会中毒的。雪见你难道不想为当年的事讨一个说法吗？你失去的记忆，你身上的寒毒，我们也去参加竞买。”
“你的意思是明明知道是假的无字天碑，我们也去春江阁，续梦黄粱的事不追查了吗？”
“有冬青保护鬼才圣手就够了，只要鬼才圣手在我们手上，对方就打不开那个盒子，在盒子里的续梦黄粱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安全的。而且我无意中找到了破解幻境的方法。但是我要先处理叶江南的问题，雪见你带着独活和半夏先去春江阁。我随后就来。”
夜雪见下意识的触碰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了。”
“独活，雪见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悦百草抬头给了夜雪见一个无比温和的笑脸。
司傲宸独自坐在千鲤居，看着最出名的松子桂鱼回想起那个很喜欢吃松子桂鱼的人。上官郁，春风化雨般温暖和煦的女子，眼神单纯真挚，完全没有上官澜的老谋深算。初见上官郁是司傲宸的叔叔也就是移星宫的宫主司浩霖的寿宴上，5岁的上官郁嫣然是个粉妆玉砌的可人儿，一路跟着大她4岁的上官枫咯咯傻笑：“哥哥，哥哥，你看，那个，那个是什么啊？”
9岁的上官枫已显露出对妹妹极度的宠爱：“这个是橘子树。你喜欢吗？喜欢哥哥在御剑山庄也种一棵。”
“不要，郁儿最喜欢哥哥了，哥哥看那个上面还有个人呢。”上官郁指着树上的司傲宸歪着脑袋：“他为什么爬这么高啊？要是被爹爹看到要打屁股的。”
上官枫捏捏妹妹的小脸：“爹爹又凶你了？”
上官郁委屈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郁儿不乖，郁儿走不动想让爹爹抱抱，爹爹说要自己走，哥哥不生气了。”
上官枫拉起妹妹的手：“以后走不动了哥哥抱你。”
“上官枫，看到我在树上，也不找我一起玩吗？”司傲宸在树上一直注视着这对兄妹的一举一动，没想到这个精灵般的女孩子就是上官澜那个说不得母亲是谁的女儿。
上官枫捡起一块石头掷向树杈：“司傲宸看到我过来，你也不下来，我为什么要找你玩啊？”
“这个女孩就是你妹妹上官郁，快叫我宸哥哥。”司傲宸拍了拍上官郁的头。
上官枫英俊的小脸立刻闪过一丝不快：“不要拍我妹妹的头，郁儿，他是司浩霖叔叔的侄子，你勉强叫他一声宸哥哥吧。”
上官郁粉嘟嘟的脸上绽放出异常甜美的微笑奶声奶气的一句：“宸哥哥。”司傲宸怕是这一生的无法忘却了。
“你们都在这里，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傲宸呢。傲宸你见过郁儿了吗？”司浩霖青色水蟒袍，羽扇纶巾，意气奋发抱起上官郁眼神里的欢喜之情似乎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浩霖叔叔抱你去前厅玩。”
“一个小孩子家去前厅做什么？难道你没有脚吗？为什么又要抱，我说过如果不能自己走路就不要跟着来。听懂了吗？还不下来。”上官澜带着阴沉的面色，看着上官郁眼神里看不出温情。
上官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哭只是含着泪看着上官枫，司浩霖却没有要放上官郁下来的打算：“是我要带她去前厅玩的，郁儿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了希望，你何必如此呢？郁儿以后要常常来陪我玩知道吗？傲宸你也要好好爱护郁儿知道吗？走吧宴席快开始了。”
打那以后司浩霖时不时的带着司傲宸去御剑山庄，要不就是派人去接他们兄妹到移星宫小主。御剑山庄的夫人本是京城第一大帮青竹帮的大小姐，生下上官枫的第八年便撒手人寰，司浩霖并无妻女，只是一心照顾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司傲宸，在一群男人的关爱下，上官郁健康的成长，并保持着金子般的纯真之心，拥有抚慰人心的温暖的笑容，倾倒众生的仙子般的容貌。虽然始终得不到上官澜的父爱却拥有了更多的关爱。
“郁儿，早知道会这样，什么星流剑术，就算天下第一又如何，你终究再也不会出现了。”司傲宸一壶酒下肚，却始终无法一醉解千愁。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楼下一个异常刺眼的背影：“白沉吟，你怎么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酒精的作用下司傲宸不再是那个进退有度的少年宫主，跃下二楼挡住白沉吟的去路。白沉吟看着他耸耸肩：“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对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咎由自取。可是这些年你就不曾受过良心的谴责吗？”
“心，白家灭门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心了。至于你，受到良心的谴责也是应该的，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如今能跃上洛云端武林谱的你，也该明白我说的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这句话了吧。”白沉吟无心同眼前这个醉鬼动手，因为他不用想也知道这酒是为谁喝的，到底那个人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也是对他们这些人最大的惩罚。
司傲宸愣愣的看着白沉吟，两个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在街上如此对视迎来不少人注目：“既然你对她全然没有半点真心，为什么不放了她。给我一个机会。”
“给你一个机会，你真是喝醉了健忘的很，是你先退了婚不是吗？如果你当初愿意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应该不会这么绝望吧。”
“呵呵呵，呵呵呵，对，就是我让她永远不要在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是我。”司傲宸仰天长啸，带着寂寞的背影消失在茫茫街头，天色昏暗，风雨欲来。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移星宫内，上官枫带回奄奄一息的上官郁和断了的落英剑。
“她怎么样了？”司傲宸这几日脑中不停的回想起药不医的话：“必须阴阳调和才能破解禁锢，如果白沉吟功力大增，那么上官郁就注定成了他的女人了。”
上官枫微微握紧拳头：“她的剑被白沉吟震断了，替我父亲接了白沉吟一招。”
“那么说白沉吟真的练成了飞羽神功，她怎么可以这样。”司傲宸想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但眼神出卖了他。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你和白沉吟的交易我都知道了。如此肮脏的交易，郁儿算什么？你们的玩具吗？”上官枫不小心撤动手臂的伤口，却没有心中的痛来的深刻，眼前他认为是兄弟的人却是出卖他最多的人。
“上官郁如果不是弥足深陷怎么可能会这样，订婚宴上当着整个武林说不要嫁给我，结果又如何，白沉吟根本不爱她。她就是个傻瓜。”
“对郁儿就是个傻瓜，被你们这些人玩弄在鼓掌间。你敢不敢当着整个武林说出你和白沉吟的交易。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一个无辜的人。”
“少宫主，你们不可以进去。”数十个怒气冲冲的武林中人不顾任何的立交规矩直接冲进移星宫的大殿内：“把上官郁交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司傲宸朝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的明白意思悄悄退下，安排人手。
“少宫主，我们并不是想乘宫主闭关期间在移星宫闹事，只是我们中很多人都中了毒，这言问很明确的说了，要解药就找上官郁。我们今天只要解药。上官郁既然是你的未婚妻那么我们就只好得罪了。”铁砂掌贺熊怒目圆瞪。，底下一群乌合之众也跟着叫嚣：“交出解药，不然我别怪我们不客气。”
“要解药去找言问，找我妹妹何用？你们当年做了什么自己知道，在生事端别怪我不客气。”上官枫扫视底下目露杀气。
千叶刀时宿一脸的猥琐指着司傲宸嘲笑：“上官郁到底是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少宫主，别人的破鞋你也不嫌弃在下佩服。”
“时宿，我敬重你是前辈，但是请你尊重你自己的身份，我司傲宸堂堂移星宫的少主，不是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的，上官郁早在订婚宴上就说过不会嫁给我，那么何来是我未婚妻一说呢？是不是上官少庄主，所以上官家的事和我移星宫其实并无关系，各位今日在这里闹事怕是不合适吧。”司傲宸作为移星宫的少主断然不能在司浩霖闭关期间让移星宫出任何差错，所以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撇清自己同上官郁的关系。
“是吗？那上官枫和上官郁眼下在移星宫有作何解释？”
“上官枫确实在移星宫做客，但是上官郁并不在这里，各位有谁亲眼看见上官郁在这里了？既然言问让你们找上官郁要解药，各位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快去找她吧。各位既然知道她和言问的关系，自然也应该明白我对别人的女人没有兴趣。移星宫未来的女主人必须是身家清白的女子，怎么也不可能是上官郁。所以我在这里也要向上官少庄主宣布一件事，从今往后令妹和我再无瓜葛。我不需要一个招人唾弃的女人做妻子。”司傲宸看向上官枫，上官枫虽然厌恶任何对上官郁侮辱的言语，但也很明白眼下这也算是较为妥当的方式了。
司傲宸话音刚落一阵虚弱咳嗽声打断了底下的窃窃私语：“我做的事同移星宫无关。同御剑山庄无关，你们要找就找我。”上官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眼角划过的泪证明方才的一字一句她的听得一清二楚。
“郁儿，你还有内伤，起来做什么？”上官枫扶住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的上官郁。看着上官郁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司傲宸心里一紧，白沉吟下手真的很重，几乎要了上官郁的命，他很想此刻去给她安慰，告诉她不管风雨都还有他在，可是手停在半路，脚步也未曾向前。
见到上官郁贺熊示意所有人安静：“上官郁解药呢？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们也不为难你。司傲宸你不是和她没关系吗？那她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你真的喜欢破鞋。呵呵呵呵呵。”
“你们，不要侮辱不相干的人，我，我，我。”上官郁极怒之下一口鲜血涌出，动了真气。
上官枫抱起上官郁，只要底下再有人出言不逊，他决不轻饶，但是上官郁强忍着泪水摇头：“郁儿，你没事吧。”
“哥哥，我没事，不要动手。宸哥哥，对不起，是郁儿给你带来了麻烦。”
“上官小姐，我们并无很深的交情，我方才已经同上官少庄主说过，我们今后再无瓜葛，所以今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今天也请你速速离开移星宫。”
“司傲宸，你别太过分，难道要我说出那件事吗？”上官枫还想继续的话却被上官郁用手捂住了嘴：“少宫主说的对，我们毫无瓜葛，我上官郁今生来世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解药我给你们，你们没有中毒，不过是白香软筋散让你们暂时失去了内力，这是药不医的清宁丸服下就可以了，就算没有清宁丸一日后你们的内力也会恢复的。哥哥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少宫主了。”上官郁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才让她渐渐明白自己的愚蠢和单纯，当初的任性也许现在应该要偿还了，但是对于司傲宸要说没有半点情谊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白沉吟的出现，她会乖乖的嫁给这个她一直很佩服敬爱的宸哥哥，只是她没有想到宸哥哥也同白沉吟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始终在利用她，然后在她失去价值后将她丢弃。
就这样司傲宸甚至不知道眼前的所有人是怎么离开的，只是看到上官郁离开时绝望的眼神，然后似乎这眼神从他的身体内拿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后来当他听说上官郁命不久矣再次来到御剑山庄遭到拒绝，紧接着传来上官郁跳崖自尽的消息时，他才明白上官郁带走了他的心，他才明白上官郁当时那种绝望是什么样的痛。
夜色下长街恢复了宁静，鼓楼的屋顶上有两个人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躲在这里看热闹，夜公子好雅兴。”墨少渊方才在暗处注视夜雪见，却发现看似平静冰冷的脸孔下紧紧撰着衣角的双手似乎这街上的人同她息息相关。
方才街上的那一幕确实触动了夜雪见心里的某处，好在不悲不喜的脸很好的掩饰了她此刻内心的悲凉：“墨公子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你看他们，而我却看到了你？”墨少渊慵懒的坐下，夜风吹起衣袂，身上隐隐笼罩着神秘的气息。
夜雪见下意识的触碰自己的胸口：“看谁都一样，你看到了风景，别人却把你当成风景。”
“风景，似乎夜公子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风景。”墨少渊此话一出夜雪见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情绪感染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的风景，一花一叶都是风景，又何来的知道不知道呢。”
“也是，只是不知道这风景比起夜公子是否也得逊色几分呢？”墨少渊凑近夜雪见笑得意味深长。
夜雪见有些窘迫：“我同这自然的风景怎么可能放在一起比较。”
“也是，你比风景有趣。我和夜公子也算有缘，不知夜公子作为活死人谷的人觉得人死复生有没有可能？”
墨少渊的话让夜雪见吃了一惊，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由落体，墨少渊嘴角轻扬行云流水般划过夜空，将夜雪见接入怀中，再次掠上屋顶。夜色下墨少渊闻到一股奇异的芳香，细腻的肌肤，轻盈的身躯，让墨少渊对之前的猜测又有了几分确定。惊魂未定的夜雪见感受到来自墨少渊的注视心中有些慌乱，手指触碰墨少渊的双手：“我自己能站住。”
墨少渊被一股寒意触碰整个人顿时清醒：“你，怎么会？”
“凌霜剑法，寒气逼人，我的剑同我的人一样。”夜雪见冷若冰霜的侧脸在月光下美的让人窒息：“人死如何复生，天方夜谭。只要一息尚存都还有可能，但死人就是死人。”
“我似乎没见过你笑，真是可惜。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我没有探究你的秘密，你也不必在意我的悲喜。”
“我不过是个江湖上的赏金猎人，没有什么秘密。”
夜雪见抬头望月：“除了头上的那轮明月，谁会没有秘密呢？初见流芳居，你应该是大战一场，估计偷袭你的人都命丧黄泉了吧。知道太多，死的总是比较快。”墨少渊也抬头望月两人相对无言却无比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