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马煜推开祈兰殿的殿门,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他一贯只熏淡雅的蘅芜香,不喜这种甜腻的味道。他看着雕花小台上的熏香炉子,微微皱起了眉。
“给太子殿下请安。”丘蓁蓁从里屋迎出来,身穿一件杏色薄裙,外加一件霜色的轻纱罩衫,罩衫下的嫩白皮肤若隐若现,十分撩人。司马煜见状,眉蹙得更紧了一些,只侧身走过去在桌边坐下道:“你费心了。”
这话实在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讽刺。丘蓁蓁愣了一下,但又知这不是脸皮薄的时候,便淡然侧头对寒香说:“寒香,让启晚膳。”说完了又走到司马煜身侧欲帮他脱下罩衫:“殿下今日辛苦。”司马煜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抬起的手又放下:“不必麻烦,本王晚上还要出去。”
丘蓁蓁本还想着如果太子回心转意,今晚就待在这祈兰殿哪儿都不去,那她就让撤了那燕窝。但一听这话,心早就凉了,嘴唇微微颤抖又加了一句:“臣妾听说殿下身体抱恙,特意炖了燕窝羹,寒香,也一并端上来……”
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香甜的燕窝羹连着诸多佳肴一并上了桌。他举箸吃了几筷,便有要放下的意思,丘蓁蓁见状劝道:“太子殿下需多吃几口。”司马煜也不恼,便又添了几筷,终于放下了筷子。丘蓁蓁将燕窝羹推到他面前:“吃得再少,这燕窝大补的,总得吃一些。”司马煜接过来,触到她冰凉的指尖,他端起这盅燕窝,舀起一勺,眯起眼看着,直看得丘蓁蓁心里发毛,但脸上倒没虚,只殷勤地笑着,比往常更加妩媚。司马煜低头抿了一口又放下,波澜不惊道:“你给本王,下药了?”
丘蓁蓁脸色大变,勉强笑道:“殿下说什么呢?补药倒是放了一些……”
“嗯,本王随便说的玩笑话。”司马煜朝丘蓁蓁笑了笑,这一笑可是春风和煦、百花争妍,可这时候的笑容却看得她胆寒,只得牵起嘴角回了一个笑容。
“就是太甜了。”司马煜接着说道,语气里毫无波澜,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是臣妾不好,下次一定就着殿下的口味做得淡些。”丘蓁蓁说着悄悄抬头又看司马煜的脸色,“不如再吃几口菜,去去甜?”说着便夹了一筷冬笋往他嘴边送去,姿态甚是亲昵,另一只手竟抚上了他的大腿……
司马煜倏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袖道:“吃好了,本王先走了。”也不顾丘蓁蓁惊讶的表情,疾步走了出去。
不该赌。他的身体灼热了起来,仅仅那么一小口,便起了效用。
他看今日这情景就像是有诈,但终究觉得这大家闺秀做不出这样下作的事,便决心一赌抿了那一口,加了不少糖掩盖可还是品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心下便知不好,连忙走了出来,本以为冷冽的空气能驱赶走这些杂念,可身体却像要炸裂开一般!
此时的苏小小刚熄了灯,准备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大觉。先摸黑锁了门,又瞥见窗外的树影轻轻地动了一下,知道是起风了,又回身去关窗。突然从窗户里闪进一个黑影,似乎是个高大的男子,这男子一把将她的嘴捂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压倒在床!
苏小小吓坏了,惊叫全都噎在了嘴里,她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睛,却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这人体温炽热,身上的味道又甚是甜腻,在她脸上的这张手潮湿灼热却不甚熟悉,实在想不出是哪个熟识的人。她不禁奋力挣扎,可这人的手紧紧将她的双臂压在头顶,另一只手径直穿过薄薄的寝衣,一路长驱直入,他的唇温热地落在她的脸上、颈上,还有肩胛那个淡淡的蝴蝶胎记上,这一切都不容反抗。他对她似乎分外熟悉,但她对他却一无所知。
这是怎么了?戏子就这么轻贱,人人可欺吗?苏小小自从来到这儿,桩桩件件,她感觉自己受够了,这种肮脏感是如此强烈,她绝望地闭上眼,放弃了所有挣扎,如同一具死尸。这个男人似乎感到了对方的变化,将手抚上她的脸颊试探,只触到一片带着刺骨冰冷的水渍。这只手感受到湿润突然滞了一下,只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这个男人起身,在黑暗中看了她片刻,便立刻从窗边又闪出不见了,只余下满脸眼泪而又惊愕的苏小小。
不多时外面传出了喧天的锣声和叫喊声。几个小太监拎着大桶急急地从霁月湖打水上来,一个眼尖的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正缓缓走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待对方走近了一看,他连忙拜倒在地:“万幸万幸,太子殿下,您原来在这啊!”
“怎么了?”司马煜的语气甚是疲惫。
“东宫着火了!”
司马煜顺着小太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东宫火光冲天,将黑夜都染红了!
“幸好发现的早,太子妃娘娘没事,此时在偏殿惊魂未定的,但大家都没瞧见您,还担心殿下会不会在哪受伤了,大家都在四处找您呢!还好您没事……”小太监喜上眉梢,将手上提的灯又往前凑了凑,突然纳罕道:“哎?可是殿下,您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不碍事。”
水滴从司马煜乌黑的发丝上一滴一滴落下来。刚刚药力实在太强,他实在无法只得跳进了霁月湖,给自己降温,足足泡了一刻钟方才觉得药效过了。此时他脸色苍白,在冷冽的空气里有些微微颤抖。但他顾不得这些,他的东宫竟然起火了?
他连忙往东宫赶去。
此时的祈兰殿正燃着熊熊的火光,将天空照得透亮,黑烟腾腾升起,噼啪的爆裂声从燃烧的废墟下传来。烧得这样狠,晏子衡呢?
司马煜看了一圈,却没看到守门的晏子衡,心下甚是奇怪。正疑惑间,看到两道黑影从远处天一阁的屋檐直奔西边掠去!他连忙脚下一蹬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这三人一前一中一后,紧紧追着一路往西门的乱葬岗而去。打头的是个黑衣人,明显也是个行家里手,脚速极快,身手矫健,但紧紧追着的晏子衡也不是吃素的,一路跟在后面死死咬住,愣是没让黑衣人拉出距离,甚至距离还在缩短。司马煜追得晚了,只能瞥见前面远远的两个黑点倏地在乱葬岗落了地,然后便没了声息。连忙也紧着步子到乱葬岗站定了,四处寻找黑衣人和晏子衡。
百米之外的一棵树后似乎有打斗声!司马煜走近一看,只见晏子衡与黑衣人在激烈交手,一旦近战黑衣人明显招式不敌,破绽百出,情急之下竟从腰间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来,这软剑看似柔软实则锋利无比,接连的突刺让晏子衡一时占了下风。司马煜一见也提拳便上,衣袂翻飞,身手亦是不俗。这黑衣人以一敌二,渐渐还是体力不支、招架乏力,腹部和腿腹连连被袭。而子衡还宛如一头矫健的小兽,频繁地发动着攻击。这男人不禁冷汗直流,边战边退,意欲逃脱。可晏子衡死死缠斗,司马煜又封了退路,真真是进退维谷。一时间黑衣人露出了破绽,晏子衡倏地接起一脚将他狠狠踹倒,这一脚力道十足,让黑衣人根本一时无力站起,司马煜疾步上前欲摘他的面罩,却不曾想这黑衣人竟毫不犹豫提刀往脖子上一抹!
司马煜和晏子衡都没反应过来,就见这黑衣人脖颈间喷涌出鲜血,两眼一翻,便当即殒命了。司马煜伸出去的手一顿,又一把拽下黑色的面罩,面罩之下竟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大约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面上虽有些沧桑但大抵能看出年轻时俊朗的模样……不过,既然并不相识,为何即将暴露样貌之时需要自我了断,不愿被活捉?看来还是和认识的人有瓜葛。
司马煜反手扔下面罩,冷冷道:“搜!”
晏子衡俯下身子在尸体上好一番摸索,竟毫无所获,只在这个男人的中衣里翻出一张帕子,上绣芙蓉一朵,左下角还绣了一极小的“文”字。
“文?”司马煜挑眉细细思量,却没想起什么人与此字有关。这个人很是蹊跷,放火之人已死这件事不宜外传,恐打草惊蛇。他揉着眉心道:“尸体派人处理掉,此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