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赋萌发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清晨司徒文用毕早膳,在房里等候先生来上课。不久先生来了,先生虽老,但身量高伟,精神清健,走起路来也肃然有威。只见他手里捧着几卷竹简书走进来,然后把书整整齐齐地放在司徒文的书案上,说:“公子,这些都是圣贤之书,我等凡夫俗子都要倍加爱护,所谓君子之学,必先学会爱书。”
司徒文问道:“先生,我以后要学的就是这些书吗?”
先生点头,然后叫他自己先随意看看。
先生拿来的无非孔孟之书,这些司徒文之前都有所接触,不甚新鲜,然而有一册却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汉赋。此类文章司徒文从未见过,于是他好奇地拿起来看,发现辞句艰涩,难以读懂,有一些字词虽认得但不明其意。照理说读这样的书如食无味之肴,早该放弃,而司徒文则不然。他俯首近书,聚精会神,字字看去,久无累意。
下午郭熠午睡后来上课,发现司徒文的书案上几册书简凌乱,还有一些饭食,完整未动,他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哪儿去了?难道他还没吃午饭?”于是四下寻找,还惊动了卫夫人,最后在藏书阁找到了司徒文。
司徒文在藏书阁的一个角落蜷伏着看书,头发凌乱,略显狼狈。卫夫人急急走过来,边走边说:“文儿,原来你在这里,你怎么自己一个跑来了藏书阁?”
司徒文抬起了头,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似乎颇为疲惫,嘻嘻地说了一声:“母亲。”
“文儿,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司徒文半不好意思半撒娇地点了点头。这可吓了卫夫人一通:“快快快,下去吃饭。”说罢司徒文下去了。卫夫人正欲收拾地上的书,郭熠道:“夫人,能否让老朽看看公子所读之书?”
“先生乃文儿老师,有何不可?”
郭熠便拿起了书,看,大惊,原来这些皆是本朝名赋,系司马相如、枚乘、贾谊之作,这些文章早已为世人推崇,享誉天下。郭熠正色道:“敢问夫人,公子此前是否接触过诗赋文章?”
“从未。此前我只是给文儿讲过一些小故事和小道理,让他读一些短小章节。文儿尚小,那些大文章焉能读懂?”
“哎呀!”郭熠忽而大喜,爽朗地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何喜之有?”卫夫人不解道。
“公子不知辞赋,首次接触却能倾力读之,此必天赋使然。”
“天赋?”
“正是。从前老朽教过的学生中也有过类似的,他们一接触辞赋就喜欢上了,这种天赋使他们学起来不知疲倦,而且领悟力极强。而公子年龄这么小,又没有接触过辞赋,却能够如此迷醉,天赋自是更强了。请夫人放心,公子的天赋奇才再加上老朽的倾力相教,将来定成大器!”郭熠话语间满是雄心壮气。
卫夫人听他这么说,也由衷而笑了。
司徒文确是文学之材,对于诗赋永远精神奕奕,精力旺盛,有时学到深夜仍不愿休息。且诗赋方面的知识无论多么精深,他领悟起来都不觉困难。
丽日朗朗,天宽地阔,一只鸟儿停在窗棂上小憩,悠闲极了,不倦地哼着小曲儿。司徒文正在翻阅典籍,为鸟鸣所吸引,便扭过头去看,一看则胸间不禁舒畅雀跃,心想:这真是一只好鸟啊,鸣声也如此欢幽。若天赐我双翼,让我翱翔天空,我定手掬此鸟,让天上的屈原,贾谊,司马迁看看,想必他们看了也会悲哀全无,与我畅聊吧……他文思蓦然涌动,情怀忽地开阔,浮想联翩,悠悠然手肘撑着书案,执笔蘸墨,涂成一首小诗:春意未曾明,鸟声已来迎。憩在某窗棂,惊起万籁声。写罢,也不论自己字迹潦草,也不管作得好不好,只觉心中快意充盈,因而反复吟诵。
门外卫夫人送鸡汤来了,见此不忍打断,遂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司徒文吟诵不绝,悠哉游哉,忽然那只鸟儿收起了歌声,可能是有点困倦了,蹲在那儿眯起小眼儿睡了。没有了鸟唱,司徒文的思绪中断,猛然回过神来,有点不悦地看了看那鸟,突然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捉住这鸟儿。然后他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靠近鸟儿。卫夫人见此心中一紧——文儿要干什么?
慢慢地司徒文靠近了,双手闪电般地扑了过去,一抓而起。鸟儿惊而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双眼,想用翅膀挣开束缚,但司徒文紧紧抓着不放。司徒文得意盈盈地说:“鸟儿看你往哪儿跑?”
卫夫人看了心骤然紧缩:文儿捉鸟儿干什么?可千万不要伤害它呀……
司徒文把鸟放在书案上,他本不想抓着它,但不抓着又怕它飞走。他只想让鸟儿歌唱,来延续他刚才浪漫的文思,于是他轻声对鸟儿说:“鸟儿,鸟儿,你快啼叫啊,唱歌啊,你刚才不是唱得好生兴奋的吗?”怎奈鸟儿非但不唱,反而嘶着喉咙乱喊,越喊其声越凄厉。司徒文听着好生刺耳,便生气了,咬着牙根说:“你唱不唱?你到底唱不唱?”鸟儿依旧如故。这下司徒文忍无可忍,双手使劲一捏,鸟儿疼得哀厉地破空嘶鸣。
“住手!文儿,你给我住手!”卫夫人终于进来了。
司徒文猛然抬头看到母亲,双手被母亲的高声斥喝吓得立马松缓。
卫夫人把盛着鸡汤的托盘狠狠地往案上一扔,然后俯下身子狠狠地说:“把手给我放开。”
司徒文松开了手,鸟儿落在地上,气喘吁吁,不能上飞。卫夫人怜悯地看着,眼欲噙泪,轻轻抚摸着鸟背,好在鸟儿并没有伤得太重,一息的喘息过后眼睛慢慢回复了神采,身子也能站起来了。卫夫人这才转过头来,严肃地训斥道:“文儿,你告诉我你刚才干了什么?”
司徒文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母亲平时怎么教你的?孔夫子的‘仁’你学到哪儿去了?”
司徒文毕竟还小,禁不住这般训责,眼里已微闪泪光,但他似不服气,便轻声颤抖地吐了一句:“我只是想让它唱歌……”
“你……”卫夫人听着更气了,欲再加训斥,但看着儿子眼里的泪水,缩成一团的嫩小身躯,她慈心不忍,流泪更烈,更加伤心,慢慢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和肩膀,说:“儿啊,母亲爱你不及,何忍训你?实在是母亲不希望你成为一个不仁的人,母亲希望你能善良啊!”说罢,她泪眼朦胧地拥儿入怀。
卫夫人受此打击,再看儿子所读之书,辞赋、家国之类大书居多,孔孟之书虽有,但显得机械和薄弱,她便心急了,觉得必须要加大力度培养其仁心。但她知道丈夫从来只求功名,不重德行,自己也不好违逆他,便决定从此多多陪伴儿子,在言行上、行为上影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