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闲着没事就找个人嫁了
碧波荡漾的海面中央，停着辆巨大的三层豪华游轮，冷冽、微咸的海风中混杂着曲调悠扬的钢琴声。
铺满宝蓝色的地毯的三层甲板栏杆边，三五成群地围着小半圈人。
“我说，夜星光那只狗还没爬上来吗？”顾景杝自舱房内出来，大声囔道，双手插兜混入围观的人群中，“这都多久了？”
万二扭头正要回答，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多出的草莓，顿时有点嫌弃：“你还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顾景杝耸肩：“那人家非要往我身上凑，我也不好拒绝。”
万二回了个呕吐的表情。
两人说话间，一只手自海面伸出来，拍在游轮底层放下做平台的水密门上，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长款泳衣的人从海里爬上来。
不多时，那个人就出现在三楼甲板。
“牛啊，宋三。”万二上去拍了一下肩，“你是倒数第二个上来的。”
宋三身上的泳装还在滴水，面色微微发青，被他这么一拍，险些一个没站稳摔了。
“你还能再大力点吗？”没好气地说了句，环看了下甲板围看的人群：“光哥还没上来？”
“没呢。”万二心情很不错：“压光哥果然没有错，我压了一千万，待会去找齐大少爷领钱。”
齐大少爷，大名齐济达，取自《孟子·尽心上》中的达则兼济天下。齐老爷的原意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心怀仁善，志向高远的人，而他也确实做到了达则兼济天下，只是范围小一些，选择性地兼济，比如兼济兼济他的狐朋狗友，再比如他的女友们。
齐家是做矿产的，同夜家一样，也是个拥有百年历史的老家族，家族底蕴深厚，常年占据云城富人榜前二。反正他要不是排第一，夜家就排第一，他要是排第一，夜家就排第二。
于是就有了云城富人圈至今还流传着的一句话：铁打的第一，流水的齐夜。
和夜星光的疯玩不同，齐济达的玩，是砸钱玩，挥金如土，极尽奢靡。就比如这次的游轮之行，就是他发起的。
数日前，他在云城少爷群里发布了条邀请，邀请云城的公子哥们参加他新游轮的暖船party。
“这都二十分钟了。”围看的人群中，一个理了个非常有个性的圆寸子弹头的男人说道：“夜星光还没上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毕竟自由潜水可不像水肺，没有氧气瓶支撑仅靠屏气，二十分钟就是职业选手能撑到这个时间的也不多。倒是每年命丧于这项刺激却又危险的极限运动中，不在少数，何况夜星光还那么疯，为了赢，完全有可能不顾及身体极限。
这出来玩，要是把人玩没了。
他们这一船人可都得遭老殃。
大家显然也是想到一块去了，七嘴八舌地探讨了一番，一个穿着黄色夹克，模样稚气的男生举起手，期期艾艾道：“这……要不喊一下齐大？让他派人下海看看？”
听着他们越说越严重，都快把夜星光那祸害说没了。
顾景杝没忍住打断他们：“去什么去啊，就夜G……星光那人，你们出事，他都不带出事的，耐心等着，然后把赌钱掏了就行。”
两分钟后，夜星光还是没上来。
万二也有点心慌了，扭头看着双手撑在铁栏杆上，老神在在地眺望着海面的顾景杝，迈着小碎步往他那凑，压着声开口：“喂，我说老顾真没事吗？这确实下去好久了。”
还未等顾景杝开口，平静已久的某处海面忽然像海豚喷水一样，向上溅起层层浪花，一个人头浮现海面。
“我靠，这潜了快有半小时了吧？”
圆寸子弹头精准报数：“25分12秒。”
“这他妈没事是不是每天练憋气？”另一人感慨道，而后语气后悔地又说了句：“早知道全压他了。”
“没准是受气太多。”顾景杝毫不留情地损道。
话落，在场那些云大附中毕业的公子哥，不约而同笑出声。
“顾景杝，我说你别太损。”
游轮底层，夜星光一手抓着平台边缘，另一只手抹了把脸，而后将保护眼睛的护目镜往头上一推，微咸的海水从撩起的湿发中流出，沿着鼻梁侧骨滑落，滴在湿润的唇上。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林璀璨确实长得不错，但比她漂亮的女人又不是没有，夜星光为什么非她不可？那么大的家业，说给就给。”
他们这群人玩归玩，可以千金一掷博红颜笑，但娶，多数还是会娶个门当户对。可以千金为聘，但把偌大的家业拿给对方玩，这跟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有什么区别，他们老子不得抽死他们。
顾景杝敷衍道：“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我怎么记得林璀璨和夜星光那个继哥，李……李什么来着，关系很好。”
“多好？”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进来。
“就很是匪浅，我记得有一回下雨，那个男生来接她，两人同撑一把伞，我还以为他们在谈……”
说话的人在看到问话的人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时，余下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来人身上的泳装还没换下来，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瘦而不弱的身体，发梢还在滴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肩上披着的白色浴巾上，浴巾下的小腿匀称紧致，一看平时就没少锻炼，但也有可能是……踹人踹出来的。
云大附中的公子哥们不约而同地想着。
云大附中是一所初高中一体的学校，管理极其严格，明文规定不许打架斗殴，但偏偏他挨着一所职业技术中专学校，这便注定了不会太平，而夜星光就是造就这不太平里的翘楚。
云大附中打架斗殴事件，在有夜星光的那些年成倍增长。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一般不打自己学校的，之所以说一般不打，是因为也打过。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打同班同学薛成烨那件事，起因据说是因为薛成烨在走廊的那个饮水机接水后，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夜小少爷相撞，然后刚接的热水溅了一些出来，洒在了夜小少爷身上，然后不等他说对不起，夜小少爷就抬腿踹了他膝盖一脚，踹完就踹了另一只，直接让他来了个下跪，接了水还没盖上杯盖的保温杯掉到地上，滚落到一边，水流了满地，也烫到了跪在地上的薛成烨的膝盖。但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待薛成烨站起来后，夜小少爷又将人反手摁在墙上，不管他的求饶与对不起，出手狠辣地开始揍，待学校领导跑来制止时，薛成烨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流了鼻血，洇湿了身上的校服，人也受不住打晕过去了，现场凌乱不堪。
因为是在走廊发生的，很多人听到动静都探出头来观望，这之后有关夜星光凶残、仗势欺人的传言愈演愈烈，家境普通的见到他就退避三舍，绕道而行，家境不差的，自也是不会主动和他结交，而那些痴迷于他那副皮囊的人，也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了。
他殴打薛成烨这个事件当时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上了云城的社会新闻，只不过记者采访时，薛成烨的父亲只说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四两拨千斤地将其揭过去，热度也就降了下去，没多久那新闻也被撤下。
薛家是做服装生意的，殴打事件之后薛家的生意开始蒸蒸日上，品牌知名度越来越响，不过前些年已经又开始走下坡路。
“谈什么？”男人语气淡淡地追问，拉回众人飘忽的思绪。
“谈……谈事情。”
“赵嘉明，是不是我一整个初高中没揍过你，你不太高兴？”夜星光似笑非笑地反问：“现在都敢编排到我老婆头上了？”
“这……这不是聊嗨了，我一时有些嘴上没把门。”赵嘉明赔笑道：“刚刚是我嘴贱。”
“那还是要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小心祸从口出。”夜星光面上的笑意彻底收起来，眼神明亮桀骜，那藏在乖巧纯良皮囊下的狠厉不经意地泄了几分出来，语气却是轻飘飘的：“我这人护短，怎么讨论我无所谓，但我不是很喜欢听人对我老婆品头论足，希望大家以后能尽量收敛一下。”
“刚刚不小心听了几句，既然你们如此好奇关于让我老婆管理夜氏这件事，说一下也是无妨的。”夜星光眼里透出几分骄傲来：“因为她有能力。”
“行了行了，大家都知道你老婆有能力。”顾景杝适时地接话，语气轻快地打破场上略微凝重的氛围，上前对着夜星光勾肩搭背：“去舱内换身衣服，外面风还挺大。”
此次的暖船party为期三天，齐大少特别大手笔地给应邀而来的人各分配了一个豪华舱，一楼大厅食物全天供应不间断，二楼音乐厅不分昼夜吹拉弹唱，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夜星光回了自己的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头发被海风吹得半干半湿，他也懒得再拿吹风机吹，拿起进来时随手扔在白色床单上的手机，朝外走。
手中的手机震了几下。
“你可真墨迹。”顾景杝在他舱对面的墙上倚着，见他出来忍不住损道：“换个衣服跟个小姑娘似的，磨磨蹭蹭这许久。”
“谁让你等了。”夜星光头也未抬地回了句，骨骼分明的手指点开于朦胧发来的图片。
图片上是他前不久刚说有能力的老婆，以及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两人正在共进午餐，面上俱是带着和煦微笑，分外融洽。
狭窄的长甬道上铺了红色地毯，夜星光与顾景杝并排走在其中，俱是身高腿长，手指摁着语音按钮，杀人诛心地道：“要是闲着没事就找个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