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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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井中藏有千万言

距离铁星瀚带江流影来的日子越近,红豆的一颗心也越紧。那日聂冲问自己如果冷空醒不过来,他们该如何做,她迟疑了。她从未想过冷空会醒不过来,因此每日都期盼着江流影能快些来。可是聂冲的问题却一再的撞击着她的神经,让她彻夜难眠。

这些年来,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冷空醒了,她便可自由。自己照顾他一场,冲着这份恩情,冷空应该会帮自己离开凌云阁。可是在现实面前,她的担忧被逐渐放大。

这日,她给聂冲送过饭,回到月华斋中。却见月华斋大门敞开,似是有人前来。红豆心道不妙,忙藏好食篮向二楼跑去。

二楼中,只见孙辉立在冷空床边,凝视着冷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听到红豆脚步声,孙辉转身望向红豆,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红豆心中泛起恐慌,孙辉望着自己的眼神犹如捕食者望着自己到手的猎物。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忙跪下磕头道:“不知孙管事前来,红豆怠慢了。”

孙辉缓步走到红豆身前,冷冷开口,“无事,不过是想来看看冷空,也来……看看你。”

红豆大惊,把头低的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多谢管事关心,月华斋中一切都好。”

“方才你去哪儿了?”孙辉俯视跪在地上的红豆。

此时红豆低着头,两条乌黑的长辫垂在地上,刚巧露出一段洁白细腻的脖颈。孙辉盯着那柔滑的肌肤,想象着触手的丝滑,竟是不再说话。

红豆不敢抬头,只能匍匐着回答,“方才给公子喂过饭,无所事事,便去山林中走了走。”

孙辉闻言,盯着红豆那一段脖颈,语气慵懒,“好。过些时日,我要与阁主出一趟远门,此番阁主让我叮嘱你几句。若是在此期间,有陌生人来这里,你别逞强,顺着他们的便是。等我与阁主回来,你如实相告。到时,我会帮你跟阁主求情让你离开月华斋。”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红豆不知所措,只能应道:“多谢管事。红豆记住了。”

孙辉见红豆如此怯懦,心中欣喜,这样的女子就算是自己对她做了什么恐怕也会羞于启齿继而任他摆布,于是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红豆答道:“十五。”

孙辉站在红豆面前顺着红豆的脖颈一路向下看去,幻想着那被衣物包裹着的躯体的婀娜,不愧是晚晴楼中鸨娘挑中的女子,眉眼身段皆是诱惑,“好,十五岁好。”

红豆毕竟在晚晴楼里待过一段日子,此番孙辉言语中透露着什么样的心思,她不能更明白。此时她不过是个剑术与凌云阁弟子一般,内功差强人意的习武之人,如果孙辉对她用强,她不知道自己的反抗能撑到什么时候。想到这里,红豆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她害怕孙辉此刻就要强迫她,更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到时候孙辉随便编一个理由都可以在冷在天那里搪塞过去。以孙辉和冷在天的手段,又怎么会让铁星瀚和冷言知晓此事。

孙辉望着红豆的脊背许久,才收回目光,“你好生伺候冷空。”说罢,抬脚便下了楼,离开了月华斋。

红豆听到孙辉脚步声消失,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心中慌乱如麻。月华斋不能再待下去了,孙辉明显是来试探自己,如果方才稍有露出自己会武艺的举止,只怕当下孙辉就不会饶了她。这次铁星瀚前来,她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她望着床上冷空熟睡的面容,起身坐在床边,“一定要醒过来啊,我和大哥等着告诉你真相,等着你揭开这一切丑恶。”

*

红豆因孙辉之事,终日神经紧绷,竟是恍恍惚惚的将铁星瀚与江流影来的日子记混了。这日,她正与冲儿吃饭,忽觉洞口人影晃动隐约有一人前来,她猛然间以为是孙辉寻觅至此,忙护住聂冲紧张万分,见来人是铁星瀚,红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忆起今日是铁星瀚来月华斋的日子。

铁星瀚见她如此,上前问道:“红豆,你怎么了?”

红豆本想脱口而出,可一想聂冲在旁便欲言又止,转而说道:“没事。”

铁星瀚见红豆眼神闪烁,知道她是不想让聂冲知道有意岔开话题,便也没再继续,而是说道:“我已将江流影安排在你家旧院之中,咱们先想办法将冷空带出去。”红豆闻言,忙点头就要出去。

不想聂冲却一把拉住红豆的手道:“阿姐,带上我,我也想去。”

红豆皱眉摇头道:“你一个孩子去干什么?”

聂冲忙走到铁星瀚身边挺直腰背道:“铁大哥说过,我是男子汉,应该要保护姐姐。”

铁星瀚低头瞧着冲儿的小身板,笑道:“好小子,你阿姐有你这样的弟弟是她的福气。”

红豆见冲儿和铁星瀚如此,无奈摇头妥协道:“好,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此刻我还有些私事要与铁大哥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们。”说罢,抬眼望向铁星瀚。

铁星瀚见红豆神色凝重,心知红豆定有要事与自己说,于是便转身先出了山洞。红豆随着铁星瀚出了山洞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铁星瀚来了冷空床前。铁星瀚疑惑正欲发问,却见红豆揭开冷空被褥,在冷空床下摸索,随后拿出了十二片金片呈给了自己。

铁星瀚接过金片,仔细观察,忽然神色大变冲着红豆,“你怎么会……”

红豆望着铁星瀚接话,“我怎么会有这个?铁大哥,你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无量剑法,还是太仓剑法?”

铁星瀚摇头道:“从金片上来看,有一部分像太仓剑法,还有一部分与我见过的无量剑法也极其相似。你从哪里拿到这些的?”

“是一口荒井,就在月华斋后山,曾经冷空父亲练功的地方。”红豆淡漠的说道。

铁星瀚闻言忙道:“红豆,快带我去。”

红豆带着铁星瀚走过曲折的荒井中的暗道来到石门前,忽然想起石洞中的那三具白骨,心中胆怯脚下便也踟蹰不前,铁星瀚见状上前自行打开了石门走了进去,将红豆护在身后。

二人的火把将石洞照的透亮,铁星瀚一双虎目此刻透着的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没有等红豆说什么,便疾步走到尸体旁观察一番,忽然运功使出破云掌,年久的铁栅栏便被拦腰折断。

随后铁星瀚进入第一层窄小的牢洞中查探,许久,他猛然转身盯着红豆,眼中迸射出惊异而不可置信的目光,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红豆上前,蹲在牢洞外盯着在洞中弯着腰的铁星瀚,“大哥应该知道冷公子之前养过一头白鹿,那鹿自冷公子中毒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在我来月华斋几日后忽然现身。那夜我与冷言跟着白鹿来到这树林中本想查探它的住处,好方便喂养,不想失脚掉进这口荒井中。这里的一切当日我们只以为这尸骨应当是凌云阁的囚徒,看过金片我们便以为这里囚禁的是无量子和他的门人,因此我们也没有多想。可是自大哥说过冷在天的事情后,我觉得这里的一切也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以,大哥你看出什么了?”

铁星瀚凝视着红豆良久,猛然转头对着面前牢洞的石壁发起愣来,红豆察觉不对刚想询问,铁星瀚却先一步挥手让红豆也进来,红豆不明所以举着火把进了洞,随着火光的映照,石洞侧面的墙壁上赫然浮现出几行字。

铁星瀚扯下一节衣布将石壁上的灰尘与青苔擦拭干净,字迹清晰浮现于眼前,内容竟是将二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字便是这死者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刻上去的,内容简洁却将死者身份说的一清二楚。这里的三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冷空的祖父与父母!原来当年老阁主偏心冷漠然,将自己的家传绝学都教授给了他,可也引来冷在天的嫉妒与仇恨,为了逼迫老阁主将绝学传给自己,冷在天在三十年前先是囚禁了老阁主,又在十年前以假死掩人耳目,将冷漠然夫妇囚禁于此逼迫他二人将毕生绝学传授于他。

红豆看至此处大为震惊,紧紧捏着铁星瀚的胳膊,而铁星瀚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石壁上内容。落款的日子是冷漠然夫妇遇害后半年,二人不堪重刑伤重不治而亡,最上层的便是老阁主的尸体。

铁星瀚仔细阅读数遍,忽然冲出牢洞起身运功跳上三层,破了铁栏而入,红豆忙跟了出来举高火把替铁星瀚照亮。

不久铁星瀚从三层跳落下来,手里还拿着卷满是泥土的羊皮卷轴。卷轴从外观看去年代久远,似是在土中埋藏多年,此番拿出,铁星瀚手中刚用了点力,最外层的羊皮纸便被扯破一块。

红豆见状忙道:“大哥快把它放在地上。”

铁星瀚依言将羊皮卷轴放在地上轻轻铺开,这是老阁主的密信也是老阁主的遗言。

五十年前,凌云阁成立不久江湖势微,老阁主冷傲收养了两个义子,一个是冷在天,是冷傲弟弟的遗孤,另一个便是孙辉,冷傲在去吐蕃游历时收养的弃儿。二人都是天资聪颖之人。冷傲也对二人寄予厚望,但这个厚望不是期盼二人能有多大的成就,而是以这两个孩子拜师为由窃取他人所创新的武学秘籍与其他门派的绝学,之后他在进行融合与进一步创新,这对于凌云阁发扬光大来说是一条再轻松不过的捷径。

冷傲不单要让凌云阁立足于江湖,更要让凌云阁成为江湖第一大派,可是光有名声不够,还得有独一无二的武学造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他便想出这样一条计策。为了掩人耳目,冷在天被送去了崆峒派首徒方涵樾门下,而让孙辉拜在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冷漠然母亲,红鞭十三娘门下。他想要将各种武学融合成一种新式的武功,再用这种武功闯荡江湖,打下名号。

不曾想四十年前,方涵樾与崆峒派不知出了什么矛盾忽然叛出崆峒派,带着两个徒弟另立门派无量宫,将自己的名号变成了无量子。这个方涵樾是个武痴,对于武学研习颇深,野心更大,不单自创了无量心经与无量剑,更是不顾整个江湖流言吸纳各种旁门左道的武学。无量宫一夜之间名声四起,江湖上人人敬而远之,也有一些江湖草莽或无路可逃的强盗土匪也投诚于门下。

冷傲得知此事,并没有急于让冷在天回来,而是让他继续留在方涵樾身边,将方涵樾的武功尽数学来,好回到凌云阁后教授给自己。

三十年前冷在天回到凌云阁,却只说是被方涵樾赶了出来,而交给冷傲的东西也只有一套似像非像的无量剑法,虽然只有几招,但是冷傲揣摩后,竟然在此的基础上创立了太仓十式,一时间在武林中所向披靡。

为了不让人有所怀疑,冷傲只教会了冷在天和冷漠然这太仓十式中的八式,其余凌云阁中的弟子,也不过会个一二式。

随着年月增长,冷傲越来越痴迷于创立所谓的高深剑法而逐渐迷失自我,而心中又担心知道自己卑劣行经的冷在天会有一天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因此处处提防小心,可最终还是被冷在天所囚。

这一囚禁便是数十年,在此期间他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一时的贪念让自己的侄儿堕入了多么可怕的境地,尤其是当冷在天将奄奄一息的儿子和儿媳带至他面前时,他才明白,当年在冷在天心中种下的恨和妒忌有多深。

因此他写下这封密书,藏在了石洞的夹缝中,希望将来有人可以看到这一切了解事情的真相,以免步了自己后尘。

红豆和铁星瀚看完羊皮纸上的自述,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这一切的根源便是如此,冷傲教会冷在天的不是什么忠孝节义,而是以近乎偷盗的行为窃取无量宫的武学为己所用,这样浸染下的冷在天,从孩童成长为少年,心灵的扭曲早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红豆看完后,忽然对铁星瀚道:“铁大哥,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铁星瀚望着红豆道:“你说。”

红豆踟躇片刻终将孙辉对自己的行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铁星瀚听罢将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怒道:“没想到这凌云阁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无耻之徒。”

红豆轻声道:“最近孙辉与冷在天外出,我还可以自保,若是他们回来了,孙辉会怎样对我,我真的不知道。”

铁星瀚望着红豆瘦弱的身躯,这几年这丫头承受了太多委屈,不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护她周全,于是他拉起红豆向外行去,边走边道:“看来,此番来不单单要带走冷弟,还要带走你。今日你且先回去,江流影那老家伙累了我一路,也该是他跑跑腿的时候了。”

红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与铁星瀚出了荒井。

*

第二日夜里,红豆将聂冲偷偷带来了月华斋,想让铁星瀚先带着他离开这里,自己才好脱身。

直到子时,红豆与聂冲迷迷糊糊睡着之时,忽听铁星瀚翻墙而入,刚落入院中便听见一人大骂“你个臭小子,走这么快,是想摔死老夫吗?枉我一番好意来这里替你兄弟瞧病,这笔买卖不划算!”

铁星瀚并未理会,拎着江流影疾步便上了二楼。

只见铁星瀚一手握着寒星剑,一手拎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老汉此时双脚未落地,便被铁星瀚直接放在了冷空床边。

红豆和聂冲见状忙让开至一旁,看着江流影不说话。

江流影银白色的头发上插着一支细短的木棍,长眉如雪挂在眉骨之上,有意思的是此人没有一根胡须,满脸皱纹却是神采奕奕。

铁星瀚见江流影坐在床边双手环抱于胸前,高傲的仰着头就是不把脉,不由急道:“你来都来了,这一路没少你一顿酒,也没少你一顿肉,我更是将十日蚀心草的方子都给了你让你研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若是这样,我现在便一剑杀了你!”

江流影一听,忽的站起身抬手捻着眉毛,“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好过在这里吸毒气折寿!”

此番一说,倒是将屋中三人吓的不轻,红豆和冲儿更是下意识的又吸了几口气却并没有闻出什么问题。

铁星瀚忙捂住口鼻怒道:“你个老骗子!”

江流影瞅见红豆姐弟,眼睛忽然放亮,并不理会发怒的铁星瀚而是笑眯眯的走到聂冲面前,忽然抓住聂冲的手不肯放开。聂冲忙要扯出手臂,奈何江流影的手就像是黏在了自己手腕上怎么也甩脱不掉,他不由惊恐,转身就要喊,“姐姐。”

江流影在此时忽然放开聂冲的手,仍旧笑眯眯的道:“还好还好,这男娃娃没有啥问题,待我开一副药拉他几次便好。”

聂冲听江流影如此说,心中踏实下来,只觉得这江流影医术高明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敬佩和羡慕,方才的紧张和害怕顿时消散了不少。

可此时的红豆与铁星瀚却察觉出了江流影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江流影见这二人如此盯着自己,向着红豆道:“这位小姑娘可是在这里常住?”

红豆默默的点了点头,江流影听罢坐回床边,指着铁星瀚,“你小子告诉我,我来这一趟是给一个人瞧病,怎么如今却变作了四人,这买卖咱们得重新谈。”

铁星瀚闻言也是大惊,忙问道:“怎么是四个人,江老头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江流影此时没了方才的玩闹之心,盯着这红豆,“小丫头,老夫先问问你,你们平日里吃水吃菜是从哪里来?”

红豆答道:“都是从院子外的井水中取水,菜都是从凌云阁厨房送来。”

江流影继续问道:“你可是洗衣做饭都用那井水?”

红豆点头道:“是。”

江流影听罢冲着红豆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红豆走到江流影身边,江流影也没等红豆问话,抬手便拉着红豆的手腕摸脉。

随后眉头越皱越深,几乎将两边的眉毛连成一线,“你们这井水中被人投了毒,分量虽少,却足够在几年时间内让原本生病之人的体征更加虚弱,甚至死亡。正常人吃了,也许两三年看不出什么变化,可是时间久了,身体也会出现中毒的迹象,你最近可是失眠少睡,甚至夜夜心慌的厉害?”

红豆本以为自己的种种迹象是因为孙辉之事,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她不禁点了点头。一旁聂冲听闻自己的姐姐中毒,一把抱住江流影的大腿哭道:“江神医,您是在世华佗,您是在世扁鹊,你是从古至今第一神医,求求你救救我阿姐!”

铁星瀚此时也焦急起来,“江神医,您可知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可有办法医治?咱们的买卖可以再谈,你想怎样都随您,只请您一定要救救红豆和冷弟。”

江流影瞪了一眼铁星瀚,随后忽然又笑眯眯的盯着抱着自己的大腿的聂冲,“小娃娃刚才说老夫是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聂冲忙又道:“您是扁鹊在世,华佗在世,从古至今第一神医!”

江流影听罢哈哈大笑颇为受用,摸着聂冲的头,“你这小娃娃道是能说会道,刚好我身边还缺个伺候的小童,不如你随我去华山做我徒弟如何?”

聂冲听罢连忙摇头道:“我不去,我要守着我阿姐!”

红豆望着聂冲,心中感动。江流影见这姐弟情深,也不禁动容,可是他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聂冲他见了第一面就觉得颇合眼缘,说什么也要把这小娃娃带回华山陪自己个三年五载逗逗乐。

于是他板着脸道:“你若不愿意,我便不救你阿姐了。”

红豆听江流影有意收聂冲为徒,心中是一百个愿意,自己正愁冲儿如何安顿,没想江流影自己便说出这样好的去处,于是她拉着聂冲便跪在了江流影面前,强按着自己的弟弟给江流影磕头,道:“多谢江神医收冲儿为徒!”

聂冲被自己阿姐拉着莫名其妙的磕了头,认了师父,心中老大不乐意。可是想着能先救姐姐,便也撅着小嘴说道:“徒儿叩谢师父。”

江流影此番收了徒弟,心情大好,竟是忘记要与冷空把脉,只是拉着聂冲说话。直到一旁铁星瀚催促,这二楼中才停止了一出师徒情深的戏码。

江流影瞪了大煞风景的铁星瀚一眼,老大不情愿的伸手探脉,随后又将冷空被褥掀开解开衣带细细在身上检查。其余三人皆屏住呼吸,等着江流影的检查结论。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江流影总算是检查完了冷空的周身,随后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才不紧不慢道:“这小子中的是西域的藤莲根之毒,属于慢性毒药只要小小一颗便能昏睡几个月之久,从冷空脉象及各项表征来看他至少连服此毒有十日甚至更久,所以才会一直昏睡不醒。但是如今你们用金针刺穴的方法延缓了毒性的蔓延,因此只要能找到藤莲根的花叶,晒干后每日泡水服下,不出半个月,余毒可解。只是这每日入口的饭菜及衣物上的毒不好清,我得回去细细研究研究。还有,藤莲根的花叶只有在西域才有,播种并不多,找起来也相当困难。”

铁星瀚听江流影还要细细研究,心中恼火便道:“这几年,我几乎每三个月去你那里告诉你冷弟的近况与脉象,你怎么到现在还要细细研究!”

江流影指着铁星瀚怒道:“你个臭小子,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只靠你一只嘴我就能救人的话,你还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在华山开方子,你在这里抓药治病不就成了!”

铁星瀚自知失言,忙抱拳道歉,“还请神医见谅,事关重大,铁某一时口不择言。”

江流影闻言再不理会铁星瀚,扭脸对着红豆道:“除了此处可还有其他水源供你们饮用?”

红豆想了想道:“后山上有一片湖水,湖边的树林里还有一口井,但是井水多年未曾饮用过,我也不知能否再喝。”

江流影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去将那湖水和井水各取一碗来,我查探一番。”

红豆应声刚要出去,铁星瀚一把拦住红豆道:“这种事我去便是,你在这里照顾神医。”

铁星瀚来去不过片刻时间,两只碗中却是滴水未洒,江流影见惯了江湖上的上等轻功,可现在瞧着铁星瀚这一身功夫不由也是赞叹。

江流影接过铁星瀚手中的两只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瓶,随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分别放入小瓶中,紧接着将两碗水分别倒入小瓶里,塞上木塞轻轻摇晃。

不一会儿,江流影将木塞取出,撑开一只手将装有井水的小瓶倾倒了几滴在手掌中伸出舌头舔了舔,之后又用同样的方法舔了舔湖水,这才道:“井水不可取,这湖水应该是连着山里的山泉,是一汪活水,可以应急。”

随后江流影冲着红豆道:“你可取湖水来此处,我教给你一个方法可以简单的将湖水过滤,之后你们便先饮用湖水,吃饭时,饭菜一定要用这水洗过三遍再吃。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取一点你和冷空的血,我得拿回去试药。”江流影说完,从怀中掏出两个手掌大小的半透明的琉璃瓶和一枚手指粗细大小的小刀,上前就要割冷空的手腕。

铁星瀚见状上前道:“你用他们的血有何用?”

江流影一边采血,一边道:“自然是要从血里面找到究用什么法子能更快解毒了,你个大傻个懂什么!”

铁星瀚被江流影揶揄不是一次两次,因此也没计较太多,转而又望着红豆。

红豆淡然地走到江流影身前,将左手袖子卷起露出一段手臂。江流影余光扫向红豆神情,悠然开口道:“你这丫头,话不多,却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红豆轻声道:“只要能救命,这点血也不算什么。”

江流影此时已将冷空的血装满一个碧蓝色的琉璃瓶,简单给冷空包扎过后,又用一把干净的小刀轻轻在红豆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便顺着手腕一滴滴落进青碧色的琉璃瓶中。

聂冲见自己的姐姐手腕上的伤口,竟是一颗心颤抖的再不敢看下去,捂着脸冲进了一旁铁星瀚的怀中。

江流影本以为红豆至少要皱一皱眉或者眼睛里含点泪水,不想红豆却什么表情也没有,淡然的望着自己手腕上的伤不发一语。这道引起了江流影的好奇,不由开口道:“小丫头,老夫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你这般不怕痛的小姑娘还是很少见的。以你这个年纪,多半的小姑娘都在父母膝下承欢,哪知世间愁滋味。”

红豆漠然道:“我也不识愁滋味啊。”是啊,她不知什么是愁,只知从进了晚晴楼后,自己的命运就没办法由自己掌控,那种滋味不是愁,是绝望和希望的交织,是对命运不公的一场场博弈,那不是愁,是不甘心,是不能认输,但其中蕴藏更多的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