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都夜神
枫叶林的中午,太阳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一丝丝柔柔的天光勉强可以照亮这个世界,一切死气沉沉,像是憋在沉闷的皮囊里,让人觉得喘不上气,可阴森潮湿的环境却是血族的最爱。
费尔南汇报完公事后,披上羊羔绒的大衣,被仆人打着黑伞护送着一路钻进舒适的车里。
车平滑沉稳地驶在平坦宽阔的‘奈莎大道’上,这是由枫叶林回到市区主干道的必经之路,两排高大茂密的银杏树像是哨兵一般笔直地站在道路两旁,金黄的树叶落满了大道,清新的微风卷起层层金色的波浪,无人路经,萧瑟万分,却像极了一个被遗忘的梦幻王国。小扇子一般的金色银杏叶飘在瑟瑟寒风里,像是干燥的金色粉末飘进了冷清的湖里,沉淀在湖底,无人问津,独自美丽。
费尔南正裹着温暖的大衣仰着头小酣,却被后备箱的惊动扰了好梦。
他和司机立刻反应过来,将车子停靠在一边。
司机麻利地撑着黑伞,打开了后备箱。
待看见后备箱的生物时,司机眉头都快拧成水来了。
燕若看着司机一脸歉意的微笑,还不忘招招手。
“你是谁啊,快下来!”司机十分严厉地吼到,生拉硬拽地把她拖了下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燕若一边吃力地抱着车沿,一边说道。
“好了,放开她吧。”费尔南从车上下来,司机便撑着伞为他遮挡阳光。
燕若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脸无奈委屈地看着费尔南走近。
他仔细端详着她,然后美丽的红色眼眸放出金光一般,恍然大悟到“我记起了,你就是王兄的……”
“客人!”以免他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词,燕若抢先一步答道。
“哦哦,叫什么名字?”他自然懂得燕若的意思,很识趣地没有开她的玩笑,收敛了浮夸的表情,眸子弯弯地,似笑非笑。他将双手插进裤兜,习惯性地微微垫脚,身子便会随着前后晃动,虽然看起来依旧玩世不恭,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燕若觉得自在不少。他确实长得好看,纯血的血族都长得好看,更何况是那么有威望的爱赫兹家族。不过即使他样貌出众,在她眼里更多的却是可爱,傻气,无论他平时有多么嚣张,以至于除了他父亲和罗迦特,基本上人人都怕他,把他像天王老子一样供着。
“燕若。”她微微一笑。
他的中文还算流利。
“你也真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车,就敢乱闯。”他单手撑在车上,托着下巴,脸上却毫无责备之意“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看她如此笃定,费尔南却笑意更深。
“这么信任我?”他投来疑惑试探的目光,可是一字一句都藏着玩笑的气息。
燕若点了点头,费尔南哈哈地笑了几声,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许久。
“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儿上,走,带你去见识见识黑蔷薇王朝首都的夜生活。”说完,费尔南便一手牵着燕若钻进了车里。
他吩咐司机把暖气开大,在温暖的车厢里,燕若觉得有些疲惫了,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罗迦特知道自己逃走了会怎样……不管这么多了,如果在与他这么干耗下去,恐怕只会越拖越久。
夜晚来临,但对于首都光籁市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整座王城热闹非凡,大街小巷的人潮涌动。
经过繁华的大街小巷,费尔南将车停在了一座名叫‘夜神’的会所前。
车窗被摇下,一阵寒风忽地一下窜了进来,将熟睡的燕若冻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一片灯红酒绿,高大建筑顶楼的灯光几乎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一束束刺眼的白光在寒夜里来回游走,时而交织时而分离。白桦树银装素裹,枝干上缠绕着散发白色微光的彩灯,像是一棵棵生命树那迷离奇幻。
街道与建筑物相映衬出浓浓的异域风情,这并非是宁静安逸的小城风光,而是更加繁华大气的魔幻都市。
每当入夜,暗王国的夜空便会远远地盘旋着一座璀璨的银河。听闻这里离银河最远,而遥远的另一个水之国是离银河最近的地方,那里的银河看起来更美丽更壮观。
在建筑设计上充满暗黑系哥特风的‘夜神’里,五色灯光交织着,嘈杂的音乐声让燕若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水晶吧台上坐着一个个俊男美女,舞池里有人亲密起舞。这敢情是被带到了夜总会里啊。
堂堂一个亲王,还会来这种地方。
燕若一把拉住费尔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不会真要把我卖了吧。”
他以为她要干嘛呢,结果来了这么一句,费尔南扑哧一声就笑了。
“你能卖几个钱呐?你怕了就回去吧。”看来他是猜中了燕若的小心思。
既然逃出来了,怎么还能够有脸回去呢?况且市中心离枫叶林这么远,她一个人怎么回得去啊!
“你放心吧,有我呢,别人敢对你怎么样?”他突然一转画风,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一脸得意地笑道。
看他这个样子,燕若诺诺地应了一声,还是有一点焦虑地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着。
不过她看沿途的女孩子衣着暴露,但是模样却真的很漂亮。
不愧是血族,被转化的他们在容貌上都会得到极大地改善,漂亮的当然就更漂亮了,更别说拥有纯正血统的王族了。想到这里,燕若的脑袋里又浮现出了罗迦特那宛若天神的面孔,但此刻无论怎么想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他要是发现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溜了,被他抓住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管了不管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逃得了多久是多久。不过瞧这一个个的,随便抛来一个眉眼,即便同为女人也会失神好一会儿呢。
“你去里面戴好。”费尔南丢给了燕若一个袋子,里面竟然是一副红色的美瞳“你的眼睛和气味太过明显了,如果不伪装伪装的话,小心被被人吸干血。”
知道危险还带我来。
燕若心里面嘀咕半天,还是拿着袋子进了里屋。
戴上美瞳,喷上极其浓烈的香水,这样便不容易被发现自己人类的身份了。
“你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些,里面的人你们可得罪不起。”包房的内间有一扇小窗户,直通过道,加之顶层没有下面这么嘈杂,因此过道里的对话燕若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妈咪,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呐,你说说,我们也好有些心理准备啊。”女孩用这里的语言恳求着希望领事可以透露一点信息。
对于她们来说,这道门里便藏着极其幽深的恐惧,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又被如此郑重地警告着,每个人都会害怕吧。
她们不过是被迫来到这里,无奈生活艰苦,却一步错步步错,一旦陷入,便无法逃脱。
表面上笑意逢迎,内心却苦涩不堪,今天在这里,明天却不知是死是活,这就是黑蔷薇王朝的血雨腥风。自相残杀,明争暗斗,只有强者的生命才最值钱。
“你们几个小心伺候着就是,不该问的一句都不要多问,听说是上面的人。”那主管指了指天花板,似乎那个‘上面’有更抽象的意义。
燕若一切准备妥当,便推开了隔间的门进入了包房。
恰巧这时,七八个来自不同国家的美女们一个一个地进来了。
她们个个笑颜如花,丝毫不见刚刚的恐惧。
而燕若一出来,她们便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诧异。
一般来这里的客人都很少带女伴,那她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尴尬?
燕若此时也和她们有一样的看法,尴尬!
费尔南喝了一口酒,对着燕若暖暖地一笑“去那边玩儿。”
燕若微微侧头,看着费尔南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副高冷的模样,心里暗笑。
想学罗迦特的样子又学不会,滑稽。
不过他这样足以震慑住那些姑娘们。
她倒是为这些姑娘感到庆幸,因为至少今夜在费尔南这里,她们是安全的。
这里的包房很大,除了费尔南的那间和刚刚的隔间,在转角处还有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有一扇可以通向另一条走廊的门。
看着房间里的精致食物和一张大床,燕若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吃了睡睡了吃,总之不要跑到包房主厅里去打扰他啊,罢了罢了,自己也没想过跟他玩。
即便是高级夜总会,空气总还是沉闷的。熏香浓烈,她有些缺氧。
燕若实在是很想出去透透气,可偏偏通向主厅的门去不得,那么就只剩下那个通往杂乱场子的门了。
她一出门,便后悔了,这里更加乌烟瘴气,各个包房不隔音,而且走廊里什么场面都见得到,弄得燕若脸红耳赤。
但她既然出来了,还是要找扇透气的窗户才好。
正巧,在走廊的尽头,就有一扇小窗。
燕若靠在窗户前,白白的雪花便飘了进来。
挨着窗户的包间里没有开灯,屏幕发出的白光在黑暗的空间里向着四周散射,将里面男男女女的皮肤照得更加苍白。
玻璃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子,几个喝醉的男人摇着骰子,四五个美女在身边助兴,欢笑声充满了整个包厢。
燕若捂着耳朵不想去听里面那嘈杂的声音,待自己的世界平静下来后,燕若的心思缓缓地从这纸醉金迷的夜场里飘到了其他地方。
对面的摩天大楼直冲云霄,从玻璃落地窗里,还可以看见忙碌的工作者们,这里的生活规律都与人类社会不同,血族惧光的习性决定了他们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
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对于他们而言,待久了,一切都会习惯。
一条巨大的黑蛟缠绕在对面的大厦外围,一圈又一圈地上下游走,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透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翡翠色的眼半眯着。这看上去是一只成年的蛟,在无外物攻击的状态下,它不会轻易启动应战模式,因为成年的蛟不像幼年蛟那般敏感易怒。
看来这座大厦的主人是下了血本才请来了这样强大的保护神。
毕竟用上过战场的蛟可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燕若却显然还没有习惯,此时她的眼皮都有些沉重得睁不开了,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原路返回,想着不远处的大床,她就乐滋滋的。
突然,一个黑影从眼线划过,黑色羽毛轻飘飘地就落了进来。
看着远处那飞过的黑凤凰,燕若更是被那极美的身形惊艳到了。
黑色而柔软的羽毛在风中舞动,细长的三根尾因为飞行的惯性而摇摆。
凤凰飞的很慢,姿态总是更加从容优雅。
在和平年代,血族很少用它作为坐骑,蔷薇王朝的灵物,只有在战场上才会被当作坐骑使用,搁平时就是养在家里的小宠物,夜里才会被放出来遛遛。
“求求您,放了我吧。”“滚过来!”……
刚刚那充满嬉笑声的包间里传来啼哭的声音,还伴随着玻璃器皿破碎的尖锐声。
燕若情不自禁地从包厢门上的玻璃窗前向里望去。
在缝隙里勉强可以看见一位穿着衬衫的女孩子跪在地上求饶。而其他的女孩子根本不敢出声,只站在一旁。
从燕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个女孩子从后面握住另一个女孩子的手,那手指发抖,似乎两人互相在安慰着。以此可见她们并非不想去求情,而是害怕受到牵连。
跪着的女孩子看起来与其他的人有些不同,燕若猜测她可能只是端茶倒水的服务生。
“你知道我这一套衣服多少钱么?”褐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边说边开了一瓶酒,瓶身朝下并朝跪着的女孩子从头顶向下淋去。
女孩子闭着眼睛抿着嘴,忍受着他的欺辱。周围的同伴们有的发抖,有的全当看笑话,男子的同伴们也没有一个人出声。看情况这个褐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身份一定高过在场的人。
看了半天,燕若猜测事情的起因也许是这女孩子无意中弄脏了那个男子的衣服,而这男子又不准备放过她。
“你以为一切结束了么?”男子一把抓住女孩子的衣领,往两边一扯,顿时衣服纽扣便和着线头落了一地。
她啜泣着赶紧捂住胸口,向后躲去,一路上蹭到了玻璃片,血流了一地。
对于嗜血的血族来说,血液的香气足以迫使他们露出长而尖的獠牙。
看到双眼冒着红光的男子,众人皆吓出一身冷汗,难道他是想……
本来想要克制也是能够克制的,但是那个男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克制,酒精已经使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你们先出去,另外开个包房。”他扯了扯领带,开始解开皮带。
众人皆愣了一阵,最后还是纷纷退场,纵使有人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却没有人敢求情。
“不要……求求您,放过我吧。”这一看就是先奸后杀的节奏啊,太残忍了。
“她只是不小心,您的损失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赔给您的。”终于,一个女孩子跪在了男子的脚下,鼓起勇气拉着他的裤脚,哀求道。可男子哪里会听得进一个夜场小姐的话,一脚便把她踢开了。其他的同伴赶紧将那个女孩子扶起,小声劝阻“你现在充什么好人呢,难道你也想被吸干血吗?”说完,便和几个女孩子一同将其扶着出了门。
燕若的这扇门算是后门,他们自然是从前门出,当然也不会察觉燕若的存在。
待最后一个人关了门,那个男子便粗暴地拉起地上的女孩子,将她按在柔软的大沙发上,贪婪地舔着她伤口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