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龙狸篇中
福泽二十一年,得知真相的我对天族厌恶至极,无奈地王保护的严,没能给一次上天的机会,也没见过任何其他族群的人。
直至这一年夏季的某一个傍晚,在我的劫花宫中与使臣之子徒无念战臣之女流水,还有几位皇子公主相聚狂欢时,下人来报说在‘擎天携海’附近发现一名从天族坠落的奄奄一息的人。
使臣如今年岁已高,诸多事情都交给徒无念去办,爱凑热闹的一行人,连夜出了皇宫,唯独留下了我。
次日一早,听六公主他们说,掉下来的是个男孩,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如今在医神府救治。此刻的自己并未见到那个人,只听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巴不得他早点死掉,满心想着天族除了天龙族,没一个好货色。
后来坠落事件被地王知道了,还经过多方讨论,打算在男孩清醒后,接进宫中,一为修养,二来算是保护这个被两族阴谋误伤的男孩。
第一次见到乌辰哥时,我在心里默默的将几位皇子的样貌排到最后,眼前这人的样貌必须算得上绝色,让人见之生怜,对视时心脏第一次跳的飞快,那时的自己竟也忘了这人来自天族的事儿。
他就这么坐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胳膊大腿绑着绷带,面颊也有擦伤,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住俊美样貌。他一直看着窗外,眼睛随着树上的小鸟来回移动,略有所思,却也显得无限空洞。
初次见面的我俩谁都没有开口,我就这么看着他,他就这么看着窗外,直到宫人们送晚饭,我才默默的回去了。
他比我大六岁,年龄与环境决定我们之间有一道鸿沟,年纪不大,但满脸的沧桑竟掩盖了这人的内心。
接下来的几日,无念陆续道出了关于这人的一些事宜,他叫乌辰,是天族战臣府的二公子,原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子,可就在几年前因一些事情,被父母责罚,之后就不那么受宠了,然而这次坠入地族的具体情况并不敢做过多透露,倒是说他身上有海族巫师的诅咒,即使是空大师也没法破解。
乌辰住在缀雨轩,御医院的一个分院,相对安静,院内栽着三五排垂天树,树下有松鼠或者精灵居住,树间也有鸟雀搭的窝,医女医师们每日都会来上几次,观察病情。
劫花宫距御医院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故而我每日都来,只不过对方根本不予理睬,连看都不看一眼,最后也只好顺着他的目光,或是站着或是坐在那一排排的树下,回望着他,这一看就是一个月之久。
然就在月末那天,出事了。
乌辰像往常一样,靠在床上,望着窗外,头上的纱布拆了,只是手脚还动不得。可巧这天我来的晚了些,从窗户望进去也不瞧见人,只好进去,不想他竟然面色潮红,浑身发烫,吓得我赶忙去叫医师,一行人回来刚到院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医女的叫喊声,然之后的事,就更是出乎意料了。
医师派人请来了地宫的皇医,开了一剂镇静剂并一剂沉睡散,病症没有消退,且憋出了内火,皇医原是地族医神的徒弟,只是这病他也没有见过,不敢妄下定论,从而又禀明了地王请来了医神,这医神虽瞧出了病症,碍的人多嘴杂也并没说出什么,只叫请来地族的大巫师,这一折腾就到了晚上,乌辰的病症没有减退,反而由于内在憋闷,心脏超负荷运作,待大巫师来后,清除了屋内众人,并设下了一道结界,打算给乌辰逼毒。
然毒虽解了,却只能缓和一个月,这毒原是海族巫师的一道咒,每月都会有这么一次,但解毒的人不大好找,地王和医神、大巫师在屋内商讨多时,并没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在这时,躲在衣橱下的我倍感压力,随说能任意变换身形,可此时手脚均麻的自己,一不小心抖了抖尾巴,被地王察觉,将我拽了出来,扔在一边的座椅上。
“都听见了?”地王问。
“嗯。”
我变回人身,乖乖的点了点头,医神曾救过我,知道我的真身,大巫师又是不问三界事,却三界事均了解的人。
“平日里,你鬼点子最多,说说想法,得当了,赏你,不得当,定是要罚你的!”
地王背着手浅笑。
“我虽听见你们说的了,可没听明白啊,让我怎么说想法?他究竟是个什么病症?发病时又怎么样?”
当时的自己根本不了解这方面的事宜,此言一出地王立刻将我赶了出去,满嘴里说着幸好幸好的话。
乌辰在地族住了五个多月,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都会犯病,前两个月地王也没法子,只能找大巫师帮着驱驱邪缓一缓,但终究不治本。后来医神又找来几个烟花女子,且说这排出的均是毒素,没有八字相克,血肉相化的女儿家是绝对不行的,故而取了毒素挨个试,终于找到一个名为须眉的女子,在第四个月时,与之交合,竟也没被毒死。
待我再来时,乌辰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没那么忧郁了,似乎从那种刚正不阿变得阴柔妩媚,大巫师说这是诅咒的后果,会变得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日他见我进来,虽走路困难了点,但还是笑脸相迎,这让我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抬眼对视的一霎,我竟从他眼里看出了那个真实的自己在无力的挣扎着。
“我叫龙狸。”
“嗯,我知道,你每天都来看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能让听的人瞬间绵软了。
“我是混生子。”
也不知怎的,面对这人我竟脱口而出了这个少有人知的秘密。只见他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后,笑道:“是嘛,我还是第一次见,也没像人传的三头六臂啊,倒是混生子的样貌是异于常人的美呢。”
见他歪头一笑,自己瞬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仔细端详了他的样貌,脸颊发烧的我,转身跑开了。
我知道能跟他相处的时日不多了,索性大着脸每天都来找他,虽不能出宫,但地宫中倒是游了个遍,他常说地族有这个有那个,天族却没有,地族的人是这样的那样的,天族的却不是,地族有精灵有妖怪,天族却只有天人等等的话。那些日子我是快乐的,从未有过的一种快乐,每次见他心脏都会狂跳,脸颊都会浮上一层红云,日思夜想,连梦里都有他的出现。
这样的我被朋友们打趣说情窦初开,在各路人马的讨论中,最终得出向对方告白的结论,当自己鼓起勇气磕磕巴巴的表明心意的时候,一切却也不尽人意。
“在地族的这段时间,多谢你常来看我,你的年纪比我妹妹还小呢,看见你就想起她了,只不过她从不怎么粘着我,天人普遍都是这样,情于他们都是轻比尘埃的,无论你家人朋友都是只有利弊之分,再无其他,所以......我也厌了天族,无奈没有能打破这规矩的人。”夕阳西下,我坐在屋顶上听着他感叹人性。
“那你在天族就没遇见一个像你我这样的人?”
“有,也只那么一个,还是个不能常见的主,其他的可能我没去发现吧。”
“那你这次回去,就去找找他们啊,再不能让自己寂寞孤独下去了......很心疼的。”前面说的理直气壮,后面几个字,说的跟蚊子振翅一般。
“你说的正是呢,我是该去找一找他们了,说不定我们合起来组成个帮派呢?等你长大了,也请你加入啊!”乌辰满眼光芒四射,似乎马上就能见到那些人一样。
然而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过,只是时不时的传些信件过来,说是不出半年就找到了两个,还取了一个名字叫‘辰夕’。
我用半年的时间谋划:必须要出了这地宫,返上天去找他。
只是年幼的自己没想到,出宫容易回宫难,入天容易活天难,天族竟黑暗到这种地步,思君的心勾起了父母双亡的恨,并越陷越深,越恨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