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怀孕
回到寝房,卢思涵已经和衣睡下,雪宁守在房里一隅,一见他进来,准备退到门外。
“少夫人今天去了哪里?”就在雪宁走过身边时,他低声问着。
她一顿,神色不变地道:“少夫人为了确定船宫人手不足的问题是否获得解决,特地走了一趟船官。”
薛荔湾神色复杂地道:“退下吧。”
“是。”
听到关门声,他走到床边,凝视着妻子的睡颜。
他不应该因为苍北的片面之词而对她的信任有所动摇,可是苍北说得言之凿凿,让他很难不在意。
听说,住在黑雾林里的炼丹师是妖魔的化身,可以施咒杀人,更可以掠夺人心,亦能够瞬间除去伤势,他从来不信的。
可是,她无端端去了那里,还和那男人环颈相拥……
感觉颊上有人轻抚着,卢思涵蓦地清醒,一张开眼,瞧见他坐在床边,倒也没吓到,她娇憨扬笑,低柔道:“相公,你回来了。”
他垂眼,看着她那双爱笑的眼,怎么也不信她会背叛他。
不会的,她没道理背叛他,更没理由报复他,因为她根本不是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有复仇的心思?
“怎么了?”她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紧抿的唇。
半晌,他褪去外袍,躺在她身侧。“没事,只是有点累。”
“相公辛苦了。”她撒娇地偎进他怀里。“这一个月来肯定累坏你了,对不?”
“不……”他不怕累,只要能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让她在府里好过,去除奶奶对她的成见,他就不觉得累。
“你明天还得到船宫忙吗?”她抬眼问,瞧他半点笑意皆无,像是心事重重,她不禁暗恼自己能帮得上他的实在太少。
“得过去看看,确定进度。”疑,一旦在心底生了根,只要些许风吹草动,都足以撼动他的信任。
不能怪他,她甚少过问他的事,如今问了,意味着什么?
不想再胡思乱想,偏偏脑袋像有自己的意志,存心不让他好过。
“那早点睡吧。”她笑道。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聊,毕竟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可是瞧他像是疲惫又像是不悦,她便不想再分割他少之又少的时间,宁可让他多睡一点,养足精神。
薛荔湾心绪纷乱,温热的大手再度抚上她的颊,她又张开眼。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他们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好好地聊上话,原以为今日赶回,她应该会聒噪地告诉他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事,然而她的反应好冷淡……
“嗯……没,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她摇头,才刚闭上眼,便感觉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没有昔日的温柔,带着强迫的索求,让她怔愕地睁眼看他。
他吻得恣意而狂烈,唇舌缠得她发痛,侵略意味十足,像是亟欲从她身上得到一些证明,让他确定她是属于自己的。
他可以相信她不是为复仇而来,但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让他很难释怀,真的很难。
“相、相公。”她气喘吁吁,不懂他怎么了。
“对……对不起。”他惊觉自己的失控。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苍北叙述的那一幕,偏偏在他脑海里翻飞着。
“相公,你怎么了?”她咬着唇道:“是不是生意上真遇上什么难题?”
有鉴于他近日来的忙碌,她唯一能猜到的,就只有这个可能。
薛荔湾微眯起眼,不懂她为何问起薛家的生意……难不成她真是为了复仇而来?先抓住薛家的命脉,博得他的信任之后,再慢慢地将薛家的产业一样样的蚕食鲸吞?
“相公?”面对他阴鸷的目光,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只是累了。”最终,他还是没问出口,大手在她的衣衫底下轻柔爱抚着。
“累了就早点睡。”她羞涩地拒绝他的爱抚。
“你不是说,想要早点生个孩子?”他哑声问。
她连让他亲近都不肯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信任和猜疑在他心间交战着,他想相信她,偏偏她表现出来的都不像以往的她,处处说明了,她……背叛了他。
“可是我身子不舒服。”她一脸抱歉地道。
不知是今天太累还是怎的,总觉得腹间一阵难受,身体异样的疲累。
“是吗?”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对不起。”如果可以,她当然不会拒绝他,但要是因为她身子不适,行房之后发生更多问题,岂不是让他更内疚?
“睡吧。”他低声道,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卢思涵窝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快速地让她进入梦乡里。
薛荔湾没半点睡意,在确定她沉沉睡去之后,轻轻地拉开她脚下的被子,只见两只脚丫如无瑕白玉,半点伤口皆无。
他的心狠狠地往下坠着。
如果,苍北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无伤的脚丫便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她确实去过黑雾林……去见过那个男人。
炼丹师向来不与人交往,总是独来独往,而她又是怎么识得那个人的?
他的内心矛盾地拉锯着,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信,一切必须眼见为凭!
翌日一早,欲出门前,薛荔湾特地把总管叫来,吩咐了几句。
苍北听完,喜出望外,守在府里监视着卢思涵的一举一动。
直到过了晌午,在薛老太君送叶婷婷回叶府后,雪宁也立刻回卢家调来一辆马车,载着卢思涵外出。
苍北立刻派人告知主子,自己也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马车又是驶向黑雾林。
苍北在黑雾林外等候着,要让主子亲眼看见,他娶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妻子。
而卢家马车缓缓地停在旭阳的茅屋前,卢思涵徐缓地下了马车,脸色青白交错,必须靠着雪宁的搀扶才能行走。
然而,进到茅屋,却不见有人在。
雪宁赶紧搀着她到竹榻上坐下,再走到外头找人。
卢思涵拧着眉,腹间有股难以言喻的痛楚阵阵传来,不是很痛,却是很磨人,磨得人心烦意乱。
她额上冷汗密布,微眯着眼,虚脱乏力地倚在榻边,直到感觉有道阴影罩下,她才缓缓抬眼,蓦地一愣。
“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穿了件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黑色皮革面具,面具顺着脸形从额头罩自鼻尖,五官只露出双眼和嘴,难以看清他的面容,难辨他的心思。
“……你的耳朵听不见?”男人勾起邪谑的笑。
卢思涵防备地看着他,紧抓在榻沿的双手指关节泛白,思忖着一有万一,她要怎么逃出茅屋。
眼前的男人虽然难辨五官,但光是他抹在唇角的邪冷笑意,就让她不寒而栗、遍体生寒,巨大的压迫感使她直觉他并非善类。
“别乱动,你可知道你有孕在身?”男人玩味道。
卢思涵蓦地瞪大眼。
“你到底是谁?”她颤声问。
他尽管是笑着,但那沉魅的眸色透着些许疯狂,却又尖锐如刃,在他面前,她好像无所遁形……就算他方才的话引起她的兴趣,她也不想跟他攀谈。
“你说呢?”男人身形高大,信步而来。
腹部激烈地阵痛着,像是有什么要从那里剥落,卢思涵不敢贸然起身奔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朔零师兄,你的毛病又犯了?”
见旭阳从门外走来,卢思涵如见救星,赶忙唤着,“旭阳哥。”
他徐步走近,发现她脸色苍白如鬼,赶紧往她腕间一扣,蓦然抬眼。“你……”
“我肚子好痛。”
“小姐。”雪宁奔了进来,紧抓着她冰冷的手。
“你知道你有身孕了吗?”旭阳沉声道。
卢思涵惊诧,不由得看向一旁高大的男人。她原以为他是从哪打听了她的事,推测她有孕,没想到他光是查看她的脸色便判断出她有孕……
“我不知道,只是这两天肚子不舒服。”正因为是未曾犯过的痛,才让她心生警惕赶忙前来。
“你的孩子刚成形,但是注定保不住。”
她怔愣地看着他,许久缓缓皱起眉头。“怎么会?”
“也许是你昨天受到惊吓所致。”叹了口气。“难怪你昨天来时,我预见了血。”
如今对照,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旭阳哥,帮我,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她紧抓住他,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却没想到孩子早已在她的肚子里待着了,可是她没有注意,惊吓又加上劳累……
“我不会帮你。”旭阳瞪着她。“我告诉过思浩,你不适合有孩子,难道他没告诉你?”
“大哥说过,可是我想生啊……”
“你不能生!”旭阳怒道:“你的血难凝止,一旦生产,你可知道自己将冒多大的险?要是到时候血止不住呢……你知不知道要生一个孩子,得要你用命去换?”
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席话受到惊吓,她忍着痛,面色淡定。“我早就知道了。”要嫁给湾之前,很多事她就仔细想过了。
“你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因为他爱我,因为他是家中独子……”她自私,不愿意他去拥抱其他女子,能生下薛家子嗣的,唯有她。“而且,孩子的出世,才有机会可以消弭两家的仇恨。”
而这,恐怕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你以为,用你的命换来这个孩子,思浩和你的男人会开心吗?那岂不是等于另一个仇恨的开始?”
卢思涵怔住,很显然没料到这种状况。
“然后呢?这个孩子该怎么办?从小处在不睦的两个家族里,你争我夺,你恨我怨……”
“旭阳,八字都没一撇,说得这么可怕是想要吓谁?”朔零低哑笑着,像是察觉了什么,长臂一扬,在屋里设下结界。
“师兄,请你不要插嘴。”旭阳冷声道,也奇怪他的举止。
“我说错了吗?”他笑眯了黑眸。“那孩子还在,她也还在,又不是非得要在两者之间选择,你这不是在吓她是什么?”
旭阳闻言,紧抿着唇。“你不清楚思涵的身体状况,你不会知道要他们母子平安是多难的一件事。”
“在我眼里,那可是一点都不难。”
卢思涵苍白着脸看向朔零。“请问……你是不是能帮我?”旭阳哥的话无异是宣判她死刑,然而她却依旧不认命地想要抓住最后生机。
“可以。”
“师兄,你不要胡来!”旭阳冷瞪着他。
“旭阳,你真是太难伺候了,我不帮人,你骂我冷血,我想帮人,你又说我胡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朔零始终噙着笑,只是黑色瞳眸覆着冰,令人望而生畏,他看向卢思涵。“你呢?你想怎么做?”
“我要保住孩子,而且我会努力保住自己。”不到最后关头,她决不放弃。
朔零闻言,不禁笑了,抬起手,长指动了下,半空中出现古老难辨的字体,绽着刺眼金光,瞬地射进她的腹部,隐没不见。
“师兄!”旭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记住,当你回到家中时,尽量保持沉默,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这样就好?”卢思涵忍不住再问。
总觉得事情简单得过分,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嗯?”朔零玩味地看着她。
“不需要我用什么东西交换?”
“思涵,你……”旭阳惊诧地看着她。
“他是旭阳哥的师兄,还有他不需要用药就能够帮助我,代表他是个咒术师……”她水眸一片清灵无惧。“旭阳哥曾说过,咒术师可以施咒治人,甚至施咒杀人,但不需要经过药石,只要取那人身上的物品作为交换即可……那么,要我拿什么换?”
“你说的没错,我的易神咒确实是需要以物易物,所以我用你的声音作为交换,我要你保持沉默。”朔零勾起愉悦的笑。“不开口说话,对你而言也是好事,毕竟你要安胎,对不?况且,这是暂时的,直到孩子生下,这咒就解除了。”
“真的?”卢思涵讷讷道。
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没事?她有些疑惑,但说也奇怪,刚才还痛得难受,这会像是瞬间消失不见,根本不曾有过。
“你如果不信,可以问旭阳。”
卢思涵看向旭阳,瞧他点了点头,才总算安心了点。
“刚才,我不要朔零师兄帮你,就是怕他会索取你其他的东西作为代价……如今既然咒已成立,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切记,往后你也必须更用心调养身子,否则……谁也保不了你。”旭阳轻声道。
他怎会忘了思涵是个多慧黠的姑娘,很多事只要说过一遍,她就不会忘,所以她并非贸然求救,而是已经经过一番思索。
“我会小心。”
“一定要小心,别轻易动怒,别……”
“旭阳哥,我很少生气的。”
“总有万一。”旭阳叹道,极怕自己预见的画面会发生。“还有,如朔零师兄说的,等你回府,你就要开始保持沉默,不到必要不要开口。”
“旭阳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一定会帮我的。”卢思涵感动地握住他的手撒娇。“有你在,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呀……”他没辙地笑叹着。
门边的雪宁见事情有了转机,不由得松了口气笑了。
唯有站在窗边的朔零察觉了外头的异状,还好心地往旁退一步,好让躲在外头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的状况,但却因为结界,听不见屋内的对话。
有时候,听不见的耳语,才是最可怕的利器。
果然——
薛荔湾目眦尽裂,微眯的魅眸直瞅着卢思涵和旭阳紧握的手,她爱娇地笑着……这一切皆证明了,她背叛他!
天气阴霾,开始飘起牛毛般的细雨,当卢家马车进城之后,雨势开始变大,回到薛府时,早已是滂沱大雨。
“小姐,小心一点。”雪宁打伞护着她下马车,但终究还是让她身上沾湿了些许,她心里急,却又不敢要她走快,就怕出乱子。
等着卢思涵走回房,还没点起烛火,雪宁便急着拉开衣柜,找出干净的衣裳,正要替她换上时,眼角余光瞥见床上有人,吓得她戒备以对,才发现坐在床上的人是——
“……姑爷?”诧异的她轻抓着主子,让她知道薛荔湾也在房内。
卢思涵回过头,才要开口,却想起朔零要她沉默,她不禁犹豫了下,坐到他的身旁,朝他笑着。
她不能开口,但她可以等他说,再要雪宁帮她答话。
“你去哪?”薛荔湾横睨着她,面无表情地问。
雪宁闻言,点着火后,顺口答着,“小姐和我回了趟卢府。”
“我是在问你吗?”薛荔湾横眼瞪去,冷声道。
那眸色冷冽,让雪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去哪了?”看着妻子,他再问。
卢思涵感觉出他的不对劲,也想关心他,这才发现要保持沉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姑爷,小姐身上淋湿了,先让她换件衣裳吧。”雪宁也察觉他的古怪,想以换衣裳当借口,好让气氛缓一下。
“你……去哪?”他闷声吼着。
卢思涵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她听不到他音量的变化,也没注意雪宁的震愕,但是他的神情森冷得让她诧异。
为什么他这么坚持质问她上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你吓到小姐了!”雪宁不顾身份,硬是上前。
“走开!她已经不是你卢家的小姐,她是我薛荔湾的夫人,你不改口,是因为你认为她根本没有出嫁?”薛荔湾眯起的黑眸迸现危险气息。
雪宁喉头一窒,总算嗅出古怪之处。“难道姑爷是在怀疑小姐什么吗?我叫小姐,只是因为我叫惯了,这有什么不对?姑爷怀疑小姐,肯定是府里有人造谣生事吧!”
她说得笃定,毕竟这府邸里,没有半个人对小姐和善。
“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薛荔湾紧抿着唇,刚毅的下巴绷得死紧,质问从齿缝中迸出。“出去!”
“姑爷有疑问,奴婢可以解答。”她不能理解向来疼宠小姐的姑爷怎会一夕变得如此可怕。
“出去!”薛荔湾见她依旧动也不动,遂而粗声喊道:“苍北!”
“小的在。”
雪宁一回头,就见苍北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家丁。
“把她拉出去!”
“是!”苍北随即上前,轻而易举地将雪宁拖往房外。
“姑爷,我不知道你听信什么谗言,但奴婢可以发誓,小姐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雪宁被架着走,一路不断地喊着。
这一连串的发展,让卢思涵呆若木鸡。
她看不到人,就读不出嘴形,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丈夫正在盛怒之中,最糟的是,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薛荔湾直睇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他想相信她。尽管在他亲眼目睹之后,依旧想要给她机会,好好解释。
卢思涵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随即指着自己的喉咙,让他知道她不能开口说话。
“……你在我面前装聋作哑?”他哼笑着。
那尖锐的字眼,看在她的眼里,化为一把利刃扎进她的心底。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他这般生气?
“好,你不说是吧,”他抹了抹脸,再抬眼时,脸色冷漠。“那么,告诉我,你去黑雾林做什么?”卢思涵瞠目结舌。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不是去了船宫……难道说他跟踪她?可他又怎会知道她会前往黑雾林?
所以,不是突然起意,而是每天行事?所以……昨天他就知道她去过黑雾林,而今天不过是再证实一回罢了。
他这么做,意味着,他……并不信任她。
“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瞧她瑟缩地垂敛长睫,他伸手逼她抬眼与他对视。
卢思涵望着他,雾气在眸底弥漫。
他不信任她,误解了她……他不会无缘无故变了,肯定是他相信了府里的蜚短流长,所以将她定罪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无话可说?”他一双黑眸满是痛苦。
卢思涵被他掐得发疼,眯起眼,却有着不能说的无奈。
“所以……你是喜欢那个男人?还是要借助那个男人的力量,除去我薛家?”她的沉默无疑点爆他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怒,他狠狠将她推开,站起身,离开床一段距离,就怕自己失控伤了她。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沉默等于是默认了一切……她居然默认了、居然默认!
在黑雾林时,他没有勇气闯入茅屋质问她,心想先回府让自己冷静一下,替她编派千百个理由,等着她告诉他,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旧识或是好友,那些举动不过是一些热情的应对,没有任何的情愫……
然而,她只有沉默。
被甩至床上的卢思涵难受地瞧着他的背影,她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地误解她,一点都不信任她……
她黯然垂泪,突地眼前一片黑暗,她抬眼望去,见他恼怒地踹翻了桌子,一并打灭了桌上的烛火,屋内漆黑一片,骤雨在窗外斜打着,银亮的电光闪落,刚好映照出他回头的脸。
银光勾勒着他仿佛恶鬼般幽晦的神色,让她心头一震。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她眯起眼,但房内太暗,距离太远,她怎么也看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背叛如利刀,杀得他伤痕累累。他愤怒,却不想伤害她,可是他的心像是被剐开了般好痛……“我不希望奶奶有任何理由嫌弃你,所以我每天早出晚归,做好本分,不害你落人口实,但是你却趁我不在府里私会……”
情郎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即使是现在,他也还在等待她的解释,只要她肯说,再胡扯的理由他都愿意相信。
卢思涵挣扎着站起身,想走近他,他却已大步来到床前,双手掐在她的肩头上。
她直瞅着他,他却没再开口,她根本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思涵,你说,告诉我,你没有背叛我……告诉我……”他卑微地请求着、等待着,但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一脸的困惑不解。“说!你为什么不说?’
还要他退让容忍到什么地步?还是她连谎也不肯对他说?
因为不值得,因为没必要?因为从一开始她的心就不曾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她不在乎他的感受,所以她不需要替自己辩解?
卢思涵急了,不懂他在激动什么,她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得动弹,头一次发现,她真的和寻常人不同。
不管她再努力,再怎么专注地读唇,终究有她跨不过的横沟!
他说得太快,她跟不上……
“卢思涵!你就连说点谎骗我都不肯?”天之骄子的薛荔湾为她红了眼眶,不能忍受她一再地保持沉默,抓着她肩头的力道不断地加重,他一字一句地道:“还是你要告诉我,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后段的话,他说得咬牙切齿,让卢思涵看清楚他的唇,却也读出他更可怕的误解。
“所以说,苍北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爱我,你嫁进薛府,为的是要报复?”他揪紧她的肩头,直摇着她。“你说!你要卢家木匠到船宫帮忙,是不是要偷造船技术,还是偷我的设计图?你和邪恶的炼丹师在一起,是不是要合谋灭我薛家,报复许多年前,薛家在商场上不断地打击卢家?”
“不是!”卢思涵心痛不已,暂且将不被信任的悲伤丢到一旁,更把朔零的交代忘却,就怕再不解释,那些误解将要扯断他们之间的姻缘线。“旭阳哥不是邪恶的炼丹师,他是我的……”
“旭阳哥?”他蓦地掐住她的喉头,殷红的眸有些失焦涣散。“他不是邪恶的炼丹师,他是什么?你的爱人?你的男人?你不是不能说话吗?怎么一说到他,你又能说话了?”
卢思涵瞪大眼,难以置信他竟然一再曲解她的意思。
她想先解释旭阳哥的身份,那是因为她认为旭阳哥是他误解的症结,为何不让她把话给说完?
“卢思涵……你不值。”他低哑道。
她张口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值……”他狠心地将她推开,走出房外。“听着!上链,不准少夫人踏出门外一步!”
就算她不爱他,就算她为报复而来……都无所谓了,她终究是他薛荔湾的妻子、是他的女人,谁也别想将她带走!
哪怕是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囚住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