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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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无花,你考进士吧

点破窗户纸,打碎思维定势之后说服常建的过程其实并不算太难。其中的原因嘛一则是唐人的心态,尤其是盛唐时期唐人的心态很开放,勇于且乐于接受新事物,类似于后世哈韩的慕胡之风在长安大行其道就是显证。

其次则是柳轻候请常建所做的工作依旧跟文字有关,作为一个文人,做与文字相关的工作总是更容易接受的。剧本没写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正好是个新挑战。

至于最后一点说起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常建这种类型的文人不太好结交,但一旦与之定交之后他就会是最好的朋友,他不好意思,甚至都不会拒绝朋友。

当然柳轻候并没有想要利用常建的意思,就是觉得既然大家已经定交,又都这么穷,如今有了好项目,他又能做,那为什么不一起做呢?

一个真正与国有益的好诗人就不该贫困,能安贫乐道是人的道德修养,但真让人穷的冬天烧个炭都烧不起的话,那就是历史的耻辱,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耻辱。

坐上马赶脚回程的路上,柳轻候笑眯眯的给九娘翘起了个大拇指,“今天的事儿干的漂亮,我还以为你只会偷酒呢,没想到家事上这么能干。对了,就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我给你的钱怕是不够吧”

九娘子真是被柳轻候带坏了,听到夸奖不仅没有矜持一下,反倒是一扭脖子一甩头,哼的一声,那小模样傲娇的简直了。

这姿势摆了好久才收回,而后两眼冒着小星星的说了一句,“你看到了嘛,今天常先生给我行礼了呢?”

这频道转换的有点快,柳轻候一时间有些莫名所以,“嗯,我看见了”

九娘瞬间就笑了,高兴地脸上都有些放光,“常先生是读书人,上次比赛的时候我还听说他是名士,寻芳阁废了好大力气才请动他,但他今天给我行礼了呀”

柳轻候听明白了,但想笑实在是笑不出来,苦笑又实在不合适。尼玛万恶的旧社会啊,这等级观念真是深入骨髓,分明不是自己的错,活生生弄成自己的罪了。

他没说话,九娘喜滋滋的继续道:“常先生是大好人,无花你就该多结交这样的好朋友”

说到这儿,顿了顿,“还有,我觉得无花你就不该操心小戏什么的,好好读书才是最大的正道。听师父们说你那么聪明,学起来那么快,好好学一定能考中进士的”

我勒个去啊,“考进士就那么重要?”

“那当然。每年三月长安城里最大也是最热闹的事情就是新进士放榜,一个个跨马夸街,满城人都要来看的,人说那荣耀给个宰相都不换。

而且无花你长的又俊,一定能被同科新进士们选为探花使,骑着高头大马遍游京中名园,就是王爷、贵官们家的园子都得对你开放,随你任意进出摘选名花”

九娘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狂想,说着说着居然还哼着唱上了,音声清脆,眉飞色舞,柳轻候侧耳细听,唱的是一首歌诗:

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

银袍乍着君恩重,皇榜初开御墨鲜。

龙作马,玉为鞭,话如罗绮柳如棉。

时人莫讶登科早,自是嫦娥爱少年。

“呦,这都唱上了。那我也听说新进士曲江游宴的时候就连皇帝都会亲临紫云楼垂帘观看,王室公卿也倾城纵观”

九娘头点头点的就像小鸡叨米“对啊对啊”

“那些大户人家有闺女没嫁的还会当场抢新进士当女婿,要是抢的多了还会开打,这边奴仆们打的头破血流,那边把人绑回去就马上拜堂入洞房,对吧?”

“是哦”九娘笑的咯咯的,“这事儿去年就发生过,就在曲江池边儿上,我亲眼看见的”

“噢,那你就不怕我要是考中进士也被人给抢了?”

九娘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沉默了。柳轻候见玩笑开崩了,正要说话,却听九娘猛地冒出一句,“大姐很厉害的,谁都抢不过她,而且……而且我也会打人的”

柳轻候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怕九娘梳着三丫髻的小脑袋,“你以为考进士那么容易?先就不说能不能考上,单是混个考试资格都千难万难,就不算那些外国来的宾贡生,大唐三百六十州每年有资格参加礼部进士科试的不过一千多,最多两千,你算算一州才能分几个名额,再分到县里呢?”

唐朝考进士科之难柳轻候说着都觉得牙疼,混一个资格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侥幸混上之后再去考,还得面对丧心病狂的低录取率,近两千人参加考试最多录三十个,甚至有一科只录了十七个,算算这概率吧,简直比后世买彩票中大奖都特么难。

有这功夫,多琢磨琢磨别的,干啥不能成事?

柳轻候伸手弹了弹九娘头上竖起的丫髻,看它晃晃悠悠的动弹,嘿嘿一笑“傻丫头”,算是结束了这个本就是玩笑而起的话题。

日子又恢复了固有的节奏,每天学诗、练萧,晚上换换脑子跟李叔夜一起学学杂玩,生活过的波澜不惊,不知不觉中时间已入腊月,眼瞅着就年关将近了。

其间最大的变化就是老乐师许公达手中的板子用的越来越少了,这还真不是不想用,而是实在用不上了。

这天下午,练萧结束,许公达沉吟了一会儿后蓦然道:“你可愿意随我学琴?”

“学琴?那这萧……”

“眼瞅着就该过年了,过完年后你这萧我也就没什么好教的了。基本技艺就那么多,后面就是你自己的日常练习,揣摩提高,最终是否能自成一家那就要看造化了。”

“学琴需得几年?”

“小成至少三年,至于大成……看造化吧”

柳轻候听完,立刻毫不犹豫的摇头,“那我就不学了”

他是真不想学。之所以如此苦练萧艺是因为自己喜欢,至于琴嘛,还是算了吧,虽然琴号称百音之王,但就是喜欢亲近不起来啊,既不亲近这种乐器本身,也实在对它所演奏的所谓雅乐正音没啥兴趣。

许公达对于柳轻候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有些落寞,“哎,可惜你的天分了”

这一叹很感伤啊,但柳轻候也只能抱歉了。

许公达刚走,九娘子就钻进了亭子,“你干嘛不学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平康坊有多少人请托上门想做许师弟子?”

柳轻候顾自清理着竹萧头也没抬,“你想让我一辈子做乐工?”

九娘顿时不吭声了,跟着许公达的样子叹了一声,“不学也对,只是可惜了”

“行了。怎么,这么早回来,信送到了?”

说到这个,柳轻候也忍不住想叹气了。信是送给常建的,之前常建曾送来一些剧本,柳轻候当时真是高兴的不得了,看看人家这效率,不多发绩效工资,不给年终奖对得起谁?

但当他看完之后立时就萎了。我靠,这写的都是什么呀,孔子授徒的,孟子见齐宣王的,孟子见梁惠王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出自儒家经典里的典故。

这能卖钱?或许能,但绝逼连本钱的十分之一都别想收回来。

草草看完放下剧本,柳轻候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原因。还是思维定势在害人哪。常建是个读书人,看人和尚搬演小戏演的全是佛经故事,到他这儿自然就弄上儒家经典了,再看看那些台词,哪里是讲故事,分明是在传道嘛。

文以载道思想害死人。

咱要的是娱乐,娱乐至死的娱乐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