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等清檀及笄那天，移驾行宫时，我会派人带你出宫，我会想办法抽身，带你离开齐国。”
我住进了清檀的凤栖阁里，每天和她聊天嬉乐，每次重华到访，她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离开。我知道，这妮子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对重华，心里多少有些情分在。
有时候我在想，这样对她公不公平，如果当时我死在那个小院里，或者当年我死在赵媛的手里，那样对她就公平了吗？
不，不会。我想都不敢再想。感情这件事情里，向来没有公平可言。
“听闻公主及笄的礼服已经改好了，内务府还加做了两套首饰，今日难得不下雨，内子监同我们一起去看看？”
“是啊，许姐姐，你每日都待在凤栖阁，还没好好逛过内宫吧？今日清檀便带你走走。”
我点点头，同意道：“好啊。”
清檀总归还是个孩子，拉着我的手，小嘴一刻也停不下来，吵吵闹闹的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到了内务府。
清檀将两套华丽非凡的礼服不停地在身上比划：“许姐姐看看，我头上这南珠顶冠，配哪套衣服好看？”
我仔细替她在身上比了比，然后提着其中一套满绣紫玉的烟罗礼服道：“这套最相宜。”
清檀听后激动的携着宫女要去暖阁换上瞧瞧，我便坐在外间喝着茶。
“白公子来啦！您要的东西，咱家都给您配好了。”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喊起，我顺着望过去，一个白衣公子轻飘飘的走进来，看见我后他明显一愣，随后淡漠地朝那宦官客气道：“那劳烦公公替我取来。”
等宦官下去后，他转头看着我，我避开他的眼神，低头抿了口茶，想来他应当就是白沐的哥哥白泽了吧。如此畅通无阻的游离内宫，果然是皇族面前的大红人。
“姑娘，好久不见了。”
不知何时，他竟来到了我跟前，让我没有察觉半分，想来轻功了得。
我放下茶盏，起身打招呼：“白公子好。不过我与公子并不相识，公子何说好久不见？”
“你忘了，咱们可算是老相识了呢。”他的嘴笑着，眼神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气息。
我皱皱眉，此时宦官出来将东西交给了他，他轻轻颠了颠分量后满意一笑，然后朝我笑着道：“姑娘不必困惑，很快，我们又能再见了。”说罢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
我郁闷地坐回椅子上，突然想起有次我从甬道出来，可不是见过他吗？
即便如此，也算不上老相识吧？如此语气，真是无礼之辈。
清檀的及笄大典如期到来，我早早的收拾好行装，备上许多盘缠，就等仪驾出宫后，重华的人接我出去。
我目送着清檀满面荣光的出去，心里不停回想着她方才拉着我的手说：“许姐姐，虽然不知道这一去，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着，但清檀会永远记着你的好。清檀衷心的祝愿，你和表哥可以守望一生，不再分离。”
清檀，谢谢你。
谢谢你的善良，不论是以前重华没出现之前，还是现在重华出现之后，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一般来疼爱的。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侍卫找到我：“夫人，殿下派我来接您出宫。”
虽然仪驾出宫的号角还没响，但我也没有过多考虑，便跟着他走了，到了角门，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停在角落，我扶着他的手攀上马车，却发现白泽坐在马车里等候多时……
“白公子……你怎么…”我的话还没问完，他便含笑道：“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想要下车，他却道：“夫人不必紧张，在下是殿下的心腹，受殿下之命，带夫人出城。”
我坐在车里，听他道：“在下和殿下虽为叔侄，但更为君臣关系。夫人在方府那么个人杰地灵的宝地生活过一段时日，应该听说过吧？”
见我没有说话，他笑了笑，又继续道：“在下的使命，就是扶持殿下复国邱嵇。原本，这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却因为夫人的出现，谋划了近十年的大计，就这样毁于一旦。”
我见他话头不对，便抽出腰间的短刀抵在他脖子上：“你不是重华派来的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屑地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道：“但这一切能怪夫人吗？不能吧？应该怪我，怪我三番两次没有狠下心来。”说罢，他眼神突然变得狠厉，手腕一动卸下了我手中的短刀，随后又动作奇快的给了我一掌，我疼的吐出一口血来，蜷缩在地上，看着他渐渐逼来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他捏着我的下颚，给我喂下一颗药丸后擦了擦手，随后将帕子扔在我脸上：“那是我为你费心准备的良药，我给它取了个配你的名字，噬命。”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很快要了你的命，它会慢慢，慢慢的，将你的五脏六腑全部侵蚀，直到腐烂……”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力，连脸上的帕子都没力气揭开，只有耳朵能清晰的听见他那犹如鬼魅一般的谈笑声……
“而这么好的药，却是你最心爱的人，吩咐我为你研制的。”
“你…胡说！”我忍着剧痛，近乎嘶吼着。我不相信！
“对了，你方才叫他什么？重华？镇国将军许重华吗？不不不，你叫错了。他姓周，是邱嵇最后的王族与齐国周宇王的孩子，叫周辰诀。既然他这么爱你，为什么从来不敢告诉你，自小与你青梅竹马的许老将军独子并不是他，那个叫许重华的小子，早在十四岁那年岐山剿匪时就死了，如今已有十年。他不过是为了保命才冒名顶替，不然怎么后来自请留守宣化击抗芜军，他就是怕回到京都会有人认出来，所以拖了那么些年。你也够可笑的，不是总自诩两小情意绵绵，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了解许重华的人了，却不想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竟没有察觉？”他的嘲笑声无稽放肆，我想要反驳，胃里的剧痛却只能让我发出惨叫声。
“你永远不要去忽视男人的自尊心有多么强大，他回到齐国后，本是想任由你在大金自生自灭的，可谁能想到你命这么硬，偏偏在齐国又见了你。他怕你扰乱他的大好前程，只能虚以委蛇的讨好你，免得周宇王知道了你的存在厌弃他，如今公主及笄，他才有机会腾出手来，彻底把你解决了。等你死后，他就可以体面的迎娶公主，然后风风光光的登上皇位，匡扶邱嵇。”
我不信，如果他真的想我死，又怎么会在自己自戕的时候相救......
如果说我怀疑过他的身份，那我纠结的不过是如今的代皇子是否是我的重华，他又如何成为了齐国周宇王的独子？可如今白泽却说，我的重华十年前就死了，这个‘许重华’却是实实在在的代皇子，这多么可笑啊？
难道说，我这六年的青春年华和往昔之情都交付给了，另一个，错的人？
那个为我撑伞挡柳絮，替我教训羞我辱我的姐妹，偷了表姐的红盖头给我戴上，与我互换贴身物件做为定亲礼的重华......
不是他...........
不是他吗？
“不.........”
我绝望的躺着，肠穿肚烂之痛，与噬心之痛相比，真的是让人轻松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