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拿情深乱流年(二)
“姑娘眼前这位便是燕国的王后”
燕国,她是到了燕国?
“多谢”她又一次狼狈到被人所救,这次还是个凡人,她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一国王后怎会出现在那荒郊野岭,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如她一般。
“对了,忘问姑娘姓名,家住何方,本宫是否需要替姑娘通报家中”
想来她只身一人在外,家中父母定是担忧。
“家中只我一人,家中父母早已离世。”
虽是贪念父神的庇护,可云澜也自知该独当一面,不该软弱。只是偶尔想起,还是会觉得委屈。
“这样呐。你们先下去,我想与姑娘说说话”原来也同是可怜人。她一个人也吃了不少苦头吧,成长至今也艰难吧。
见她让婢女下去,云澜有些不解
“我唤南烟,你也不必讲究虚礼,叫我声姐姐便好。”
听到这话,云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若是算起来,她的年龄可是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够;怎么说她也是活了一万多年,现在还要唤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姐姐。
“怎么呢?”南烟见她一直盯着她,不说话,难道是不愿意?
“小九”
“什么?”
“我的名字唤小九。”
……
“小九…小九…小九”南烟重复念着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更深重
“我终于又有个妹妹了。”曾经她也是有个很可爱的妹妹,只是,因为一些事她先行离开了。现在,终于如她愿,她终于又有了个妹妹
“嗯”她也终于有了个姐姐。只是回想往昔,她又想起了绾碧师姐。
师姐待她也同样亲如姐妹,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了
“你是被人追杀了吗?”
救她时,她伤口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流。若是再迟些,想来此时也是一具尸体了。
追杀吗?那倒不是,不过是遇到熟人,被捅了一剑。
“嗯,家中欠了些债务,债主追上了门。”
只是钱债好还,情债却最难还清
南烟看着眼前娇弱的小九,恍惚间好似看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
“姐姐,姐姐,我们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小女孩儿轻轻攥着她的衣角,脸上写满了期待,让人不忍拒绝。当然,南烟更是不会拒绝,因为那是她最爱的妹妹
想起她如愿拿着糖葫芦的模样,鼻头不由得一酸。自她不在了,糖葫芦不知为何都不甜了。
云澜实在无法忽略身上炽热的眼神,她抬头看,却无法直视那双眼中的柔情
好久,她没有在任何人眼中看到这样的柔情呢。
“哎,让你看笑话了。我只是想到一些事儿。”
南烟回过神,轻轻揉揉眼睛,一切就好像是风迷了眼
“小九,哪日有空,听听我的故事吧!”自从成了这燕国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静下来听听她说话了。
云澜透过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光鲜亮丽背后不为人知的凄凉和无助
眼前这人,故事一定很让人心疼。可是她很坚强,硬是叫旁人看不出。
“好”好,等有空,我一定好好听你说一说关于你的故事。
“娘娘,王上来了”
门外婢女通报的声音随着脚步一同传了进来,
“告诉王上,本宫今日乏了,与姑娘一同睡下了。”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许久,一点声响都没有。可是云澜与南烟都知晓,门外的人并没有离开
直到云澜替她灭了殿内所有的光,门外的人才离开
隐约中云澜似是听到门外人轻声叹息,南烟的故事也包括他吗?
“你重伤刚醒,还需调养;今日便早些歇着,明日起来晒晒太阳,对你调养会有所用。”
南烟轻轻扶她躺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保证没有发烧才离开
看着逐渐消失在她眼中的身影,云澜不由得心中一暖。原来这浑浊不清的世间,还是有那一丝温暖明亮的光。
云澜刚闭上眼,脑海却浮现出师兄拔剑刺来的那一幕。她在想如果那一剑不曾刺进胸膛,她是不是会更加愧疚。师姐的枉死,犹如一根刺直直向心脏而去,最后在此生根,时时要她痛不欲生。
……
“娘娘,又不见王上?”贴身婢女阿湘替她更衣时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都多久了,娘娘一直都不见王上
南烟轻轻拢拢身上的衣服,走至床榻躺下才道:
“有时不见比见更好。”
是啊,不见会比见好太多。若见到那张脸,她会痛不欲生,会心生屈辱,会憎恨
阿湘替她盖好被褥,看着娘娘的模样,她忍不住心疼。世人只道她尊荣无比,燕王为她虚设后宫,只娶她一人,独宠王恩;却无人知,这些鲜丽背后,她是如此凄凉。深爱之人,是仇人,她该如何自处。
“娘娘,可还爱王上?”
南烟闭上眼,不做答
阿湘也没在追问,替她熄了灯便轻声退到门外守着
爱与不爱,南烟心中犹似明镜,清楚得很
若不爱,她又怎会做他的王后
若爱,她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恨他
第二天清晨,云澜见到了昨晚门外的那人
他身带金光之气,注定是人中龙凤。他是燕国的王,燕国子民的天,也是南烟的丈夫。
“见到孤王,为何不跪?”在云澜打量这对方时,那人也同样在打量着她。
他很好奇,竟然有人见了他不下跪行礼。这可是对他大大的冒犯。
突然云澜嘴角轻笑,她依稀记得百年前师父给她一本册子,让她从其选出燕国的掌权者。根据前世种种她用笔勾中了一个名字,那名字唤九渊
不料想百年后她竟遇到了此人,看他身着明黄朝服,容光焕发,想必这燕国王君他做的甚是得心。
九渊冷眼看着眼前人,不懂得她为何发笑。
“我为何要跪?”严格来说,她可还是他前世的引渡人,为何要跪?
“放肆,孤王面前还如此无法!孤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知王后怎会将如此恶劣之人带回王宫。这女子如此无理,想来定不是纯善之人,他可不能任由她待在王后身边
云澜斜眼看着暴怒的九渊,南烟的故事有他吗?
“小九”
南烟听闻王上见了小九,急得她赶忙过来。生怕她来晚一步,小九便是那刀下冤魂
“你可无碍?”见人好好站在那儿,她一颗心也终于落下。同样的事同样的经历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王后,过来”九渊出声,王后纯善心软,止不住是被她骗了
其实南烟刚进殿内,就看到了他;可是她不知道该要与他说些什么,索性不说。
“怎么,怕我伤害她?”见他心急的模样,便知他在想什么。怎么她看起来像是坏人吗?怎么天界众人如此,如今连这凡人亦是如此。
“我若有心,还等你来找我?”她云澜再弱,想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倒也是绰绰有余。
南烟生怕小九激怒了九渊,她可是知道他的手段是如何残忍的。曾经不就是除她外无一人幸免的吗。
“王上多虑了,小九是臣妾救回的妹妹,她自不会伤害臣妾。”这世间伤害她的人,除他外还能有谁
“你知她来历吗?你了解她吗?你就贸然将她留在身边。若她别有用心,你能防得住吗?”
九渊知她怨恨自己,可是不曾想她如此不理智。什么人都敢留在身边
听九渊如此言语,南烟忍不住想要笑
只是这笑,竟比哭还难看。
怎么,如今她是连想要留个人都不行了吗?
“臣妾是不知。
可是臣妾如此了解王上,不也还是落了个满门皆亡的下场吗?”
回想那年盛夏,是她一辈子不敢轻易回想的痛。常常深夜时分惊醒,满眼皆是那遍地的鲜血,满眼皆是她全家死不瞑目的冤尸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为我好,可是如今我身边可还有一个能听我说句知心话的人?我身边所有的人皆是你一手选拔安排,精挑细选送到我身边监视我的。这样的我和囚犯有什么区别?九渊,你屠我满门,却还要我依于你,满眼满心都是你,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每每看到他,靠近他,她就痛不欲生。只要一想到全家皆因他而死,她就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可是,自己却还偏偏犯贱,明知道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爱他。
听到此,九渊才知原来她如此恨他。
是啊,她身边所有的人皆是他精挑细选一手安排。只因为他知南烟恨他,所以害怕有一天她突然悄悄就走了,他不能没有她,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此事发生。她偷偷跑了那么多次,他追了那么多次,他是真的害怕失去她。
“烟儿,我知你恨我,可是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在王宫内,我能给你所有,能给你一个不一样天。”她想要什么他都能满足她,独独此事不行。
一个不一样的天?可不是吗,从他持剑灭她满门时,她的天就不一样了。她的母亲如此那般信任他,她的妹妹还没长大,还那么小,他都能残忍的对他们下手,这让她如何心安理得去爱他,去留在他身边。
他的爱,太过于沉重,高深;她无福消受,实在承受不起。
“九渊,我的天早在那年盛夏便黑了。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你若执意想要我依于你,我随你意绝不快乐。你若还是如此,我亦无话可说;可是小九,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赶走。”
这宫墙太高了,她逃不出去,可是她却想身边能有一知心人,听听她说说话,或许这样,她还能活下去。
“这世间除我认之事,无人能左右
今日我便决心留下,陪陪这深宫中圈养着的金丝雀。曾几何时,我以为只要在一起便是恩赐,如今看来,却也有煎熬。”
想逃逃不出,想留却不敢留。
明明深爱之人就在眼前,却因为怨恨无法拥抱
“这是孤王与王后的私事,与你何干?今日放你离开,你且好生珍惜。”
此时九渊恨不得杀了云澜。若不是她的出现,烟儿怎会如此难过。
若是可以,他定将她千刀万剐
只是,他忘了
若不是他,南烟又怎会如此凄凉。
“谁敢!”
南烟似是红了眼的兔子,明明愤怒,却毫无震慑力
双眼充满血丝,恨不得杀了所有人。为什么,为么都要逼她?他们为什么都要逼她,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她?
她想要明明很简单,为何老天偏是不成全。这深不可测的宫墙呐,为何不放过她呀?为何呀?
云澜看着红着眼无助的南烟,回想起那时在天界她也曾是这般无力,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句话,给她一点信任。所有的人也是这般冷漠看着,事不关己。那个时候若是有一人给她一点点信任,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无助,不会觉得世间这般薄情了。
“我陪你”
云澜上前轻轻将她护在身后,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九渊恼羞成怒,想要杀了她,她也必然不会丢下南烟。
看着站在眼前护着她的人,南烟又好像看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模样
九渊带着暗卫杀着一条血路,踩着她至亲之人的尸体走向她时,只剩下她那还未成长大的妹妹将她护在身后,用最稚嫩的声音许下最沉重的承诺
“姐姐不怕,灵儿保护你”
那个时候她明明还那么小,明明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却因她这个不懂真伪的姐姐引狼入室,害得她还未见到最美的烟火,还未吃到最甜的糖葫芦。
九渊看着心如死灰的南烟,久久不说话
或许在她心里,他早就不是她爱的那个九渊了。
他心狠手辣,至亲之人都不愿放过,唯独对她,尽是纵容。
她父亲表面信任他,实则却在想如何将他除掉。他不反击,今日便无活路
“今日我不逼你,但她不能带你走”他实在不愿看她失望的模样,尽管她早就失望透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妥协,只要她不离开。
看着九渊转身离开,只剩下背影,南烟终于可以深深吐一口气。她以为,今日小九她终留不下。
云澜衣袖中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她轻轻吐一口气,转身坐到床沿:
“今日可有空?我想听你讲故事。”
九渊虽是偏执过激,可是双眼中对南烟的爱意却是藏不住。到底是何深仇大恨,他要屠南烟满门。
“我初遇他时,是进宫赴宴,那是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世子。其他公子哥变着花样欺辱他,让他喝酒,让他舞剑,为的就是让他没有尊严。我实在看不惯,替他说话,训斥那些狗仗人势的公子哥。”她父亲是王上最倚重的大臣,她的母亲是王后闺中好友,自然无人敢得罪她。
回想初遇那时,
“今日多谢姑娘解围”
他一身白衣,温润如玉,便是一翩翩公子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狗仗人势,世子不必介怀。”那些人不过是仗着家世还算不错,比他们显赫的惹不起,便只能欺负他这不受宠的世子。
“不,姑娘仗义执言,自是要谢的。这样,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一同下盘棋?”
那是的九渊在她眼里,如此美好。虽说不受宠,却从未抱怨过命运不公。只是后来,她才得知从一开始他便是带着野心接近她。
云澜皱皱眉,那盘棋从头到尾怕都只是九渊一人下,而南烟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他知你是南府千金?”
“他自是知晓的,怕是在见我之前,就已经将对我了如指掌。”
她于他而言,可是一步好棋,怎会对她不了解。
“然后呢?他为何屠你满门?”既是利用她,娶了她不是更省事吗?
“那年盛夏,他手执长剑,踩着我满门鲜血向我走来,我问为何?”
“因为必须死”
因为必须死,所以必须杀
因为父亲忠于王上,因为父亲不愿拥他为王。
所以他便杀了自己的父王,杀了自己兄长,杀了自己的弟弟;同样也杀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也杀了她还小的妹妹。就因为他们必须死,所以必须杀。
那年盛夏很炎热,她却感觉身在冰窖,从身体冷到了心脏,冷到全身麻木。
“我让他杀了我,他不愿。他说,因为他爱我,要我与他一起看这燕国如何在他九渊手里一步步繁荣昌盛”她只感觉可怕,恐惧
不敢去想这会是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后来,他便我囚禁在这深宫之中。我逃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会亲自将我抓回来,他从来不惩罚我,可是他会惩戒我身边的下人”
“救你那次,也是我想要逃出去。直到看到你,我才恍然明白我呀一辈子都逃不出这深宫高墙。”看着小九倒下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她逃不了了。所以她救了小九,自私的想要将她留在这深宫中陪着她。
“他是真的爱你”
不然屠了南府满门,却独独留下了她。因为,下棋的人动了情
南烟看着门外被清风拂过柳树,眼中是不可抗力的仇恨,也是不可言说的深情
“我知他是真的爱我,可是他更爱这燕国的江山,更爱权利;不然,我好好的一个家怎会毁”
不然,为何午夜轮回,她时常看到惨死的双亲,为何会看到没有糖葫芦吃的妹妹。
“小九,你看这宫墙好高。我多次试图越过高墙,去追逐梦寐以求的自由;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返。”
每每看到身后追逐而来的身影,她就便知逃不过了。她逃多少次,他便追多少次;也不知是不是要她死了,才算得解脱。
云澜上前轻轻拉着她的手,不言语
云澜曾自以为只要在一起,便是上天的眷顾;而如今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身上多是折磨。明明两人真心相爱,却都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着对方。
是否,她也算是幸
至少饱受煎熬的只有她,而他从来不曾知
……
不知为何玉言心中总是烦闷,似是有何事发生。
他什么都不畏惧,独独怕事关于小九。自在魔界远远见过她一面后,便再未见过她;也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安好
如果她不是云澜,只是玉溪阁的小九便好了;那样,她便不用活得如履薄冰
“尊上,太子殿下前来拜访。”仙童在外面轻声禀报。
太子?算来他倒是许久不曾来过了。如今前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他缓步走向主殿,不急不躁
“尊上”北冥起身向玉言微微行礼,从前他也曾在玉溪阁受教。对于玉言,他始终心生敬重。
玉言同样向他微微行礼:
“殿下早不在玉溪阁,故而不必如此。”
玉言与北冥一同坐下,仙童上前替两人看茶。
“殿下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说罢,他便端起茶放至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这茶似是比以往要清淡些许
北冥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人,不知该怎么开口
将茶杯轻轻放下,玉言心中隐隐有预感,北冥不知该如何说出的,可能会是他不希望发生的。
“云澜还活着”不是反问,也不是陈述,亦是肯定
这世间遍布了父帝太多眼睛,没有什么是能逃脱他掌控的。
果然,这些天来心中的烦闷不是没来头。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那殿下想怎么做”
他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鬼门关阎王殿抢回来,可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父帝下旨诛杀”
如今北冥也算是明白,为何父帝如此非将她铲除,竟是因为那高处不胜寒的帝位
只是如今的北冥还算是干净吗?
“陛下还是暴露本性了”藏了那么久,终于是藏不住了。即使小九已身处人间,还是不能放过她吗
“云澜不知悔改,自甘堕落,勾结魔尊君陌,危害人间,天理不容,故死罪难逃。”
曾经的北冥或许会想要阻止,可如今,他无能为力,也不能阻止。
“陛下派你下界?”不然他就不会特意来着玉溪宫
只是谁人都可以,偏偏他不可以
“是”
因为那人是陛下,也是他的父帝,所以他有义务替其铲除一切隐患
“哈哈”又是一个为了帝位不择手段的,却可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所以你来此目的是什么?”只是特意告诉他一声,要去杀小九?还是,想要自己与他一同下界诛杀她?不管如何,他断不会伤害她
北冥将杯中的茶尽数喝完后才道:
“本殿自是深知尊上爱徒心切;故不会为难于你,但还望尊上见谅,万不可从中阻拦。”
玉言是他打心底敬重的上神,于他受益匪浅,故而不愿与他刀剑相向。
“恐怕要殿下失望了。”
云澜心中不曾放下过绾碧的死,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些肮脏的事这么快就浮现出来了。
今日还如往常,她陪着南烟在别院养养鱼,种种花儿,听听她讲的故事。
“今日先到此,你太累了,该去歇息会儿。等你醒来,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去吃糖葫芦。”
云澜知道这深宫对南烟来说无论怎样消遣,都是一般。倒不如随她愿,去热闹的地方逛一逛,去吃一吃她记忆中的糖葫芦。
听到可以去街上,南烟的眸子里仿佛亮起美丽的星光
“真的吗?你不是骗我?”
多久,她没有去过繁华闹热的地方了;好久,她没有去吃过宫外的糖葫芦了。
“不骗你。你且先休息,晚些我便来接你。”将南烟送到寝殿,守着她睡着后,云澜才离开
如果九渊与南烟之间不曾隔着血海深仇,那么他们必定是这世间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只是,世间最缺的便是如果,最做不得数也便是这如果
“跟了我一路,不打算现身吗?”
云澜将头上的簪花取下,换上金鸾钗。她本不喜什么簪花,只是南烟喜欢,说她带上甚是好看,她也就遂了她的愿。
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她跟着云澜许久了,见她笑,见她皱眉,这些神情在魔界时从未出现过
“主子要见你”
云澜倒是有些讶异,君陌想要见她?
“为何事?”
“不知”
云澜无力扶额,却还是与她一同回魔界。只是她不知,这一回去,便是她人生起伏最大的转折。
“何事?”
云澜心中记挂着与南烟的约定,便不吞吐
“影,你先下去”君陌挥手让她退下,才走向云澜
“先前你许我的诺,可还作数?”
“自然”
“如今我要兑现这个承诺……我要让你破除当日你在天界立下的诅咒。”
听到此,云澜身形微微一怔。破除当日立下的诅咒?
“是你?”难道当日杀害师姐的是他,救她也只是因为破除诅咒
“你只当是我就好”只要那人安好便是万幸
云澜笑了,只当是他就好?凭什么,说得如此轻松,杀害她师姐时怎么没想到手下留情,怎么没想到今日后果。
“君陌,你可真厉害。”将她骗得团团转,救她,让她感恩于他,最后再告诉她让她破除诅咒,可真是厉害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兑现承诺!你都这般虚伪,我凭什么还要讲道义。”
云澜刹那间从君陌眼前消失
君陌知道此事会让她难以承受,甚至是无法承受。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有这这条路可选。
出了魔界,云澜不知该去何处
她极其痛恨残害师姐,冤枉她的人,所以她才立下诅咒,要让罪魁祸首受尽雷电酷刑;谁曾想,兜兜转转罪魁祸首竟是救她之人。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真相会是这样的呢?
她在无人行的荒郊野岭游走了许多天,她也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想要见的那个人。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又或是来杀我的?”
云澜坐在山丘上,看着远方升起的炊烟。她伸手触碰:
“你看,看似我触碰到了,实际它却隔我很远。”
就如你,此时你就在我身边,可我们却隔得很远。
“你能否破除诅咒?”
云澜收回手,转过头看着他,眼中尽是疑惑。为何,他也要她破除诅咒?这与他又有何关系?
“为何?”
其实,云澜很怕听到他说,人是他杀的,也是他害得她落得如此下场
“因为倾歌”
“你说什么?”
“是倾之误杀了你师姐,倾歌为替妹妹开脱,不得不违心冤枉了你;事后,她本想找你解释清楚,向你赔罪,只是不曾想你如此决绝跳下了轮回涯。”
原来竟是如此,一个是杀害师姐,一个是冤枉了她,她们两个都逃不掉诅咒。而他心疼倾歌,所以便来让她破除诅咒
“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凭什么她们做了坏事就可以被原谅,就有人替她们求情;而我,什么都没做,却要被逼到如今这般模样。现在,还要我破除诅咒,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她被冤枉时,所有人都冷眼相待,豪不在乎;现在却还要她破除诅咒,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对不起”
“好笑,您高高在上,竟会为了一个女人来跟我说对不起。怎么,你是在讽刺我吗?”
这世间,就是这般;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看,活得多像个笑话
云澜站起来看着他:
“既是有求于我,那便拿出诚意来。”
风轻轻吹来,吹动着她的头发,她的衣裙;如果可以,她希望风能将他从心里吹走。
“你想如何?”
他也站了起来,山丘上两人直立相对
云澜只要伸手便可以碰到他的面庞,只要伸手便可以牵着他的手,可是她不曾那么做;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躲开的。
“很简单,你陪我两天”
云澜双眼直直看着他,这两天她把想做的事做了,便替她们破除诅咒。
“不行,只能一天”
“你是在同我讲价吗?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怎么,连两天的时间都不能给她吗?在他眼里,是否她就那么不起眼
“你怎会如此?记忆中的你不是这般咄咄逼人。”
从前的云澜可不是这样;他记忆中的云澜清冷,睿智,不像如此这般咄咄逼人
云澜看着他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笑得肚子都疼了才道:
“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将我逼到如今这般模样。怎么,被人诬陷逼到犹如丧家之犬,你还想我像从前那般,可能吗?我成如今这般,你们却还指责我咄咄逼人,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当日还期待他亲口说一句相信,现在想来他没有来才是最好;至少她可以自欺欺人到现在
“算了,我为何要同你说这些。”反正,他不会在意,也不想在意
“答应与否在你,破除与否也在于我。”
她转身又坐在了山丘上,继续看着远方升起的炊烟
云澜,你当真是越来越可悲了
“好,我答应你。”
他像是同内心挣扎了许久才终于作出了决定。只是看他挣扎的许久,云澜不免失落。就两天的时间,他都那么不愿意施舍给她
“太子殿下,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