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旭之死
跟踪安旭和赵真的是一个平民装扮的人，他刻意保持着安全距离，却不让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刚开始安旭没有起疑心，直到在一个巷子区来回来去绕了几圈这个人还跟在自己的身后才发现不对劲。
安旭想趁着夜色加人群众多甩掉这个尾巴，可一个时辰过去了，跟踪他们的人还是如影子一样随行，赵真和安旭走他就走，赵真和安旭停他就停，遇到昏暗的胡同也不上前，只在胡同口冷冷的盯着，这让安旭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我应该是暴露了”，两人再次扎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人群的嘈杂中小声说着话——这样的对话才最不容易被发觉
“安公公，我们不是早就暴露了吗”，赵真走了一个多时辰，已是满头大汗，分不清是累的还是紧张
“不，我是说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赵真大惊
“你是说你被认出了吗？”
“是”
“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被认出，刚刚在无人的胡同里这个人就完全可以上前将我们绑走，我推测是发现了我与你在一起，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不对啊安公公，这京城三千营中无人认识我，就算是认出了你的身份也不该知道我是谁，无法将你和开封府石碑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啊”
“不，刀疤男认识你，彭展也认识你”
赵真失色
“他们准备了我的画像只等着拦我吗？”
“如果换成你是幕后人，你会不做好准备在京城空等吗？”，安旭不答反问
“所以我们刚刚顺利通过城门，是因为那个将军发现了你我的身份，忌惮于你是皇帝的人因此没敢当场抓走？”
“我推测是这样的”
赵真彻底的慌了，刚刚通过城门时他本以为已经安全了，没想到有人跟踪又紧张了起来，现在更是觉得已经大难临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老办法，必须甩掉两个跟踪者，我怀疑那个将军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不敢处理所以去请示自己的上级了，所以只派人跟踪却不敢下手，他上级想对我们怎么样现在还不得而知，总之对我们不会有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甩开他”
“如何甩开？”，两人再次走进了一条昏暗的胡同，“你我分开走，各自在城里多绕几圈，尽量往人堆里走，一个时辰过后回到这里，你不熟路，千万别迷路了”
赵真点点头，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就依你说的”
大错就此铸成
安旭与赵真分开没走两步就发现那个跟踪者没有再跟着自己了，心情不仅没有平复了下来反而越发的慌乱——跟踪者是去找赵真了，这不是相当于将他拱手送给了敌人？安旭捶足顿胸，“我真蠢，怎么会让他和我分开走呢，万一他出了事，我拿什么跟皇上交代啊！”看着大街上的茫茫人海，不知道赵真钻去了何处。安旭早早的回到了分别的那条胡同等待着赵真却始终不见人来，内心默默的祈祷赵真可千万要甩开尾巴顺利的回来。
他想到了李英和陆云浩，此时求助于他们也许是个办法。安旭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他们的府邸周围是否有埋伏？自己走了赵真回来见不到自己是否会有危险？种种的不确定让安旭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半个时辰过去了，安旭躲在胡同中度日如年，胡同外人群的嬉笑声让他更加的烦躁，他想快点找回赵真，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
亥时，街上的人群见少，却还是络绎不绝。离胡同不远的护城河岸边远远的传来一声尖叫，如爆竹一样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阵人群骚乱的声音。
安旭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人群嘈杂的地方赶去。
护城河边围着一群人，安旭分开众人钻到最里面，看见河面还荡着大圈的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河中。
周围的民众指指点点着河面，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讨论中安旭知道了一个震惊的结果：刚刚有四个壮汉追着一个乞丐样的人，在河边将其追上，砍了一刀推入河中后四人也纷纷跳河而去。
安旭彻底崩溃了。
万没想到自己只想设法甩掉跟踪的人，却出了一个将赵真拱手让出的馊主意，现在赵真已死，皇帝交由自己的命令自己什么也没有办成。
安旭愣愣的走出了人堆，走进了护城河不远处阴暗的胡同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身负皇恩却辜负了天子的信任，我还有何脸面再回去见圣上啊。”
月亮高垂，却照不亮这条幽长的胡同，胡同的一边依然是游赏观灯的人群，另一边是围在河边看热闹的群众，胡同中间是万念俱灰的安旭。
不知何时，几个乞丐站到了他的面前，戏谑放肆的看着将脸埋在腿上的安旭。
安旭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嘴中便被塞入了一株草叶，被抬住下颚强行咽下。
来者正是京师十八罗汉的赵爷和一众小弟，他们欢愉的喜笑着，庆祝又找到了一具傀儡。
“就这样，我被抓到了这里来，每日乞讨”，安旭说完，又是一阵的咳嗽。
“安公公，那你的腰牌是？”
“那日李英来查案时我就躺在护城河边，但身边还有其他监视我的乞丐，李英走了我才想起可以给他留下些东西。没想到不久之后他又回来了，我将腰牌悄悄藏在身下，给李英留下了这条线索”
陆云浩点点头，这与他推测的相差不多，只是安旭没想到李英次日便被皇帝抓进了诏狱，由自己接手案子，他没能等到李英前来营救。
安旭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捂住嘴的手拿开后竟有了丝丝的血迹。
“安公公，你这病可是他们给你喂下的焚心草导致的？”
安旭躺在那里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喘气都痛的钻心”
“这群狗贼”，陆云浩恨的咬牙切齿，起身欲到屋内大开杀戒，却被安旭拦下了。
“陆大人，我还有线索”
陆云浩坐回了原位，狠狠了压抑了一下内心的杀意，“安公公你说”
“正月十七那日，我被勒令独自一人在城东乞讨，见到酒肆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此人很是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他是何人，于是慢慢的跟踪上了他。跟踪他的时候，我记起他是宝庚三年轩辕国前来议和使团中的一人”
陆云浩微微吃惊，“轩辕国人？”
安旭微微点头，“正是，方兴叛逃关外登基轩辕国皇帝后，曾在宝庚三年派来议和使团，此事大人你应该也记得吧”
陆云浩点头
“我曾在使团中见到过这个人，奇怪他为何此时在京城内，于是偷偷的一路跟踪他，不想跟丢了。”说到这里安旭再次咳嗽起来，
”此后我天天在城东蹲守，正月十九也就是昨天，我又在酒肆找到了他，他似乎已经喝多了，一路晃晃悠悠的前行，最终跟到城北高山脚下时，他发现了我”
说完安旭又是一阵咳嗽，这次咳出了更多的血。
“就是因为这咳嗽，让他发现了我，他当时站定，转了个身看到了我，我当时身体已经很虚弱，不敢与他交锋，不得已撤离了”
陆云浩轻拍了拍安旭的后背，让他好受些
“陆大人，轩辕国人此时秘密来到中原不知是何事，但如果与黄河石碑扯上了关系可就麻烦了，你务必要帮助皇帝度过这场难关，奴才我这里谢过您了”
又是一阵咳嗽，这次已不是血丝，安旭咳了两下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让陆云浩心头一紧。
皇帝的贴身太监，只对皇帝自称奴才，陆云浩内心痛苦不堪，却紧紧的攥住了安旭的手，“安公公，你放心，我一定会解决这场灾难的，我也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
安旭摇了摇头，声音变得很虚弱，“陆大人，不……不必浪费时间，我要不行了，我自……己能感觉到，我也……没有脸面再去见皇帝了，就全……全……托付给你了”
“安公公……”，陆云浩嗔痛的轻呼着安旭，安旭却逐渐舒展开了自己的眼眉
“京师……十八罗汉，为首的是那个赵爷和……和黄四，黄四是个可用之人，他……他沉着冷静，观察细致入微，是个可……可用之人，陆大人，你……你……把他带走吧”
正月的寒风依然呼啸在院落内，像小刀子一样砸在脸上，天上星斗高挂，明月高悬，安旭的声音已气若游丝，“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埋……骨地啊……”，说完，安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陆云浩痛苦的低下了头，这个被朝野中成为冷血杀手的锦衣卫指挥使此时却落下了两行热泪。
他怀抱起安旭的尸体，径直的走进大堂内。
赵爷看到他抱着痨病鬼走进来，心想估计是痨病鬼没撑住已经走了，大声的呵斥，“你干什么呢！这个叫花子死了还不赶紧丢出去！带进来干什么！找打呢？”
陆云浩换上了自己冷酷的面容，冷冷的盯着大堂内作乐的十八个人，透出无限的杀气。只是这气场的突然转变，让赵爷等人不禁的突生惧意。
被安旭称谓黄四的那个冷静的领头人看起来没有过度的慌乱，他放下了手中的肉，示意陆云浩可以将安旭的尸体放在地上。
“你就是黄四？”，陆云浩盯着他
黄四微微的点头，“你是何人？”
陆云浩将安旭的尸体放在了地上，伸手抄起了自己被丢在一边的竹竿。安旭尸体引得周围的乞丐一阵退却，他们都知道这个乞丐是焚心草之毒得了痨病，害怕传给自己。
陆云浩手持竹竿抱拳作揖，“在下锦衣卫指挥使陆云浩，来此是为了寻找这位当朝皇帝的贴身内侍安公公，诸位合谋害死了他，我只能以你们的狗命换他在天之灵安息”
赵爷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你？锦衣卫？别逗我了……”
话音还没落，陆云浩出手了，赵爷还没能笑完就僵在了那里，他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口子，血液喷涌而出。
陆云浩上前去在他破烂的衣服中翻出了一束草根，直接嚼烂付下，
周围的乞丐惊恐万分，纷纷退却，却被陆云浩步步紧逼。
当夜，陆云浩杀掉了京师十八罗汉之十七，带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黄四和安旭的尸体回到了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