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逍遥岛
推杯换盏间，陆云浩收放自如，坐在对面的李老汉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扭捏和不自在，两碗酒下肚，红晕爬上了脸，他开始有了掏心掏肺的架势。
“离开杭州有什么打算？”，陆云浩边夹菜续进嘴里边装作不经意的问
“还不知道”，李老汉长出了一口气，“我打算先回到保宁去，我爹死前说我们家是从那里迁过来的”
“保宁府？四川？”
李老汉点了个头，又愣了一下神，随即用双手缓缓平举起酒碗，一脸严肃的看着陆云浩，“承蒙陆公子照顾，我李老汉在杭州几十年了，没想到要走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光景”
语气里带着苦楚和酸涩，陆云浩心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本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李老汉此时动情的眼擒泪水，嘴角艰难的弯出一个强颜欢笑的弧度，让陆云浩内心震颤“如果不是自己害死了王老汉，李老汉也不会误以为码头在清洗老人而落魄离去”
陆云浩很想告诉他一些真相，比如王老汉的死只是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请他喝了一壶好酒被撞见，码头也没有公开要处理老人的举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个不太美丽的误会。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老汉走前陆云浩打算用这最后的机会摸一些情报，不然如果王三四被捕，账本的线索一断，自己对神龙也不见首更不见尾的唐齐明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了。
霎时间陆云浩心生惊异，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会屈从大局的人，无论怎么看，被蒙蔽的李老汉都有些惨，如果他回到保宁府更加落魄，自己岂不是又害了一条人命？
李老汉一饮而尽，看着陆云浩有些走神、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用枯干的手背抹了一把嘴角。
“陆公子”
“嗯？”，陆云浩被这一声叫回了神
“你此番为我践行，只怕是不仅仅送我离去，还有些东西要问吧？”
陆云浩面如止水，却在心里小小的震颤了一下
“你来这码头不过半月有余，但是我看出来了，你迟早不是池中之物，日后一定会有远大前程的”
陆云浩挤出了一个笑容摆摆手，装作谦虚的样子推诿李老汉的赞赏
“你不必谦虚，你在这码头时而低调时而高调，行事谨慎又在暗中接济我们这些即将被码头清理的老人们，人说翻江龙自小就是混世魔王才能掀起倒海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唐齐明的影子”
“哦？唐齐明？”，陆云浩惊异的看了过去
“是的”
“不瞒您说，我来这码头时间不长，却从未见过我们这位码头之主啊”
李老汉笑了，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
“你当然见不到他，就算是我来这码头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他”
看到陆云浩缓缓皱起的眉头，李老汉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他就是这样，出入神秘，名声在杭州叫的非常响，却很少露面，与杭州本地的其他有钱有权的大户很不一样”
说起有钱有权，陆云浩又想起了那晚码头车来车往的盛况，装作不经意的轻轻捡起了这个话头，“这倒是，其他有钱人的大户确实不难见到，这不是那晚我在码头当值，就看到本地很多大户坐着豪气的马车过来，坐着我们码头的船出去观夜景了”
“哈”，李老汉笑了一声，“那是什么观夜景啊，那是去逍遥了”
李老汉的话调侃又有一丝的嘲弄，不难听出他肯定是知道此事更多内幕的，陆云浩麻利的拿起酒壶给李老汉斟满了酒，故作疑惑的问，“前辈，什么逍遥？”
李老汉面带笑意，瞪着一双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看向陆云浩，“我李老头将走之人，告诉你，也无妨”
陆云浩双手放到桌下，将身子直了起来，一副愿闻其详的状态。
李老汉舔了舔嘴角，“这十方码头，正在建在钱塘江上，顺着码头坐船而下，一路向东而去，不到二十里外有一座孤岛”，说到这，李老汉用眼睛挑了一眼陆云浩，看他认真的样子十分欣喜
“这孤岛附近的江面已经极其宽阔，而且附近的水文不稳，常有湍流的漩涡，岛附近的江面上又极其容易起大雾，走江的航道对其敬而远之，两岸周围几里都无人居住，因此几乎无人知道这座岛的存在”
“难道那晚，各位有钱的大户都是去了这座岛？”
李老汉端起酒碗抿了一口，缓缓点头。
“有钱人家去那座荒岛干什么？？”
李老汉笑了，“谁跟你说那座岛是荒岛的？”
陆云浩语塞。
“我听说，那岛名为逍遥岛，岛上别有洞天，莺歌鸟语，凤飞燕舞，是让男人醉生梦死成仙的好地方”
陆云浩听到这个答案心底滋生了不可名状的失望，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有着很大秘密的地方，想不到居然是声色场所。
李老汉看陆云浩面露失落，不紧不慢的继续说，“岛上还有凌云国违禁的赌场和黑市，都是只有杭州顶尖的富豪才可以消费的，他们每月的十五二十二十五开岛，其他时间关闭，都是夜间将人接走，一夜快活后天亮前坐小船回来”
陆云浩被小岛是妓院窝子的概念先入为主了，转念一想才猛然意识到，这岛有可能就是唐齐明的藏身之所！
“前辈，唐老板可是也生活在这个岛上？”
李老汉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没去过这个岛，只是听赶花船的人说起过”
“花船？”
“就是在逍遥岛间往来接送人的小船”
“那这些赶花船的人……？”
李老汉笑了笑，“都是马三的人，由他亲自安排，常人不可能得到这种肥差”
陆云浩沉默了，眼睛缓缓放下，将视线不自主的移到了地上，目前来看这座岛很可能就是唐齐明的藏身之所，这与他一开始的判断差不多：码头上往来的大户很可能是去到了唐齐明所在的地方，但是今天听李老汉一说这岛又变成了一个难以企及的存在，且不说自己无法接近马三无法混到赶花船的差事，就算是自己去，这岛的周围又是大雾又是暗流，能不能找到都还是一回事。
“怎么，陆公子”，李老汉边夹菜边问，“想混到赶花船的好差事吗”
陆云浩缓缓的笑笑，装作一副急功近利的样子，“是啊，能跟有钱人的大户打交道，跟着马三爷做事，谁不想啊”
“那就祝你早日成功了，不过，千万不要在码头上谈论此事”
“哦？这又是为何？”
“凌云国禁赌，这岛上做的全是律法不从的事情，而且除了我们老人极少有人知道，所以万不要信口开河引来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