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又怎么会懂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郁闷?初颜叹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太难,待嬷嬷进来,却是另一番神色,恍若涉世未深的富家小姐,懵懂且天真。
这一幕让一旁的小翠好生惊讶,变脸的功力就连长居于此的花魁亦做不到如此自然,此女长大后绝非池中物!
夜半,窗户突然被撞开,一个黑衣人脚步踉跄地走近床边,一个反手,掌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腥味浓重,一滴,两滴,三滴……他失神地望着榻上的安然酣睡的小女孩,手中的匕首虚晃一下,终究又再收起,没有伤她性命。
黑衣人本欲藏在屏风后,忽然听见一把干净利落的声音,“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躲在那里,塌下空心,有你容身的地方。”
黑衣人闻言,对上一双乌黑清透的星眸,门外人多,脚步杂乱,容不得他多想。小女孩的话仿佛蕴藏着一股魔力,令人无需质疑,唯有信服。
初颜起身,见黑衣人藏好,自己下了床,踏着痕迹走到窗台前,拿起青铜镜就扔了出去,惊起一声凄厉的猫叫。
此时,门亦被撞开了,有八九个大汉,为首的正是嬷嬷。初颜转过身,木讷的脸上如梦初醒,泪千行,重重地撞入嬷嬷怀中,“嬷嬷,我是不是病得很重。”
嬷嬷被她这么猛地一撞,心窝子都快被撞破,气还没喘上来呢,哪顾得上她的哭诉,推开初颜,想骂骂不出,弯着腰在调息。
“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大声质问,分明是把她当成了贼人的同伙。
嬷嬷顺了顺气,见初颜怯弱地哆嗦了一下,便盯着出言不逊的大汉一眼,怕他吓着摇钱树的好苗子。
“有,没有。”初颜看了一眼嬷嬷,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看得旁人都着急了。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这味道,我闻到一股腥味,那贼头肯定在这儿,给我搜。”大汉鼻子嗅了嗅,手中的灯笼往前递了递,依稀见到地上有些可以的痕迹。
“哇——哇——”初颜放声大哭,“嬷嬷,我流了好多血,我……我……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刚刚有个穿红衣服的姐姐说要带我走,她说这里是吃人的地方。”
众人皆是一愣,有少数人走上前,灯笼下只见一双白玉般的巧足上绽开了点点鲜红,忽然明了,怕是小女孩来了麻烦事,却被她这般误解,想笑又不敢笑。
有细心的已经发觉小女孩诡秘的表现,特别是她所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因为这个房间死过人,一个女人,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知道内幕的人都望向嬷嬷,嬷嬷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你说什么,什么红衣女人,你做梦了吧。”
“是吗?可是姐姐好可怜啊,她说她这里好痛,我一摸,手里湿答答的,嬷嬷,我的手上这些红色的东西是什么?”初颜摸向嬷嬷的心窝,缩回手,全是猩红。
嬷嬷一见便华丽丽地晕倒了,其他人尖叫着,忍着恐惧将她抬走,都不敢回头看,仿佛后面有什么厉鬼在追着他们似的。
黑衣人亦晕了过去,他绝不承认是被吓到了,他只是受伤过多重而已,是的,伤的有点重,头好晕。
初颜掀开木板,见黑衣人晕死了过去,幸好只是手臂上有伤,伤口处已经凝固了,便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继续睡觉。
可是注定今晚是个不眠夜,老者竟然来找她了,初颜打起精神,又玩起你做我猜的游戏,她的东西都在嬷嬷那,只要还在就好,摄魂珠绝不能让百里子轩拿了去。
所以第二天,初颜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找嬷嬷,只见嬷嬷身上几乎全是符咒,都快变成纸糊的一样了。
“嬷嬷,嬷嬷,我的那些东西呢?姐姐说无聊,让我找东西陪她玩,那珠子是我唯一的玩具了。”初颜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地问。
嬷嬷又是尖叫了一声,“什么姐姐,这里没有姐姐,你马上从那里搬走,乖,马上搬走,好吗?”
嬷嬷刚刚好了些的气息又被吓得惨无人色,这捡回来的便宜到底是摇钱树还是催命符。
初颜见嬷嬷毫无表示,站在门口,想着走廊尽头挥挥小手,大白天哪来的鬼,不过是对着空气罢了。
只有嬷嬷这样作恶多端,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深信不疑,嬷嬷顿觉毛骨悚然,慌神之际又感到肩膀后似乎有阵阵阴风渗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身后一柜子,“在那,拿走,都拿走。”
说完嬷嬷又高声尖叫,惊魂未定的一票人忐忑地前来,见到木然的脸色略带苍白的初颜都避如蛇蝎。
初颜抱着自己的东西去厨房吩咐下人准备一只烧鸡和几样小菜才款款回房。许是昨晚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春风阁,厨房里的老妈子和丫头都带着恐惧和敬畏望着她。
初颜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忽然听到三声敲门,再无动静,开门一看,闻香低头,吃食都摆在地上,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静悄悄的,看来是没人敢进这房间了,正合她的意。
初颜捧起吃食回房间,放在圆桌上,敲了敲榻沿。
咯吱一声,木板从里面被推开,黑衣人早已饿得前腹贴着后背了,闻到肉香,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初颜堵住了,“出来吧,吃饱了再说。”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终究听了她的话,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吃东西,喝了一大碗白粥,吃了大半只烧鸡,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初颜也吃饱了,这才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黑衣人,白净的脸庞,眉清目秀,就手掌有些粗糙,这身打扮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就像是庄稼汉穿上了戏袍,不搭调。
黑衣人亦暗中打量了一下初颜,见她小小年纪却落落大方,眉宇间似是看透了世事的淡然,又似是让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测,不由得万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