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博士歹徒
孙赛赛的那条桔红色的裤子,也是她下身唯一的遮体物,只用一根腰带系着。所有的人质皆是如此,歹徒们对此无比熟悉。
腿上的绳子被解开后,一只手粗鲁地在她腰部扯开裤带,那几只解开她腿上的绳子、脱去她胶底拖鞋的手,迫不及待地要顺腿往下扯裤管。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砰的一声枪响。
离孙赛赛不远有人咚地倒地。
围着她的几个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她往地上一扔。
孙赛赛只觉得脑袋在地上猛撞了一下,摔得她耳中嗡嗡鸣叫。
鸣叫稍低时,她听得四周皆是厉声叫骂。
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摔了这一下,导致幻听了。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凝神听,不错,是叫骂声。
接着,就是武器掉在地上的声音,以及撕打声和人的惨叫声。
孙赛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现在的动静,似乎也不像是ZF军的营救行动。
这时,有人将依然被缚着双手的她拖到一边。
一直在砰砰猛跳的心,几乎要撞出嗓子眼。
她把心一横,早晚要来的事,还是早点来吧,倒能让老娘心里早点踏实!
这样想着,那颗心倒落下了。
一只手在她脑后,解开了她的眼罩。
睁眼的瞬间,眼前一片花,她连眨了好几下,才勉强看得清。
眼前的人全是便装,头上裹着围巾,多数还蒙着脸,手里都有武器,不,有几个没有,就是跪在一边、倒背双手的那几个。
站在她面前不远的,是那个眼镜歹徒,或者说,博士歹徒。他除了平日的装束外,腰上还十分奇特地系了条桔红色的腰带。
而倒在地上的,是那个头目。
博士歹徒指着那几个跪着的歹徒,下达命令说:“把他们几个押走!”
又对孙赛赛身边的一名歹徒说:“送她回‘牛圈’。”
他转身要走,又回过身,用英语对孙赛赛说:“他们不应当这样对待人质,尤其是女性人质。”
孙赛赛本来不想理他,打算起身就回。
经过这一场惊吓,她浑身发软,口舌发干,就如同生了一场大病。
不过,中国人讲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好歹这位博士歹徒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回。
未来还会如何,都不好说,博士歹徒救自己这遭究竟演的是哪出戏,也不知晓。
但中国人的礼数,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对谁,也还不应少。咱们是文明人。
孙赛赛耐着性子说了句:“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不过,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应该有人质。”
博士歹徒没想到孙赛赛会答复他,于是干脆转过身来:“这是我们的斗争方式。从我的本意上讲,不想伤害任何人质,只是暂时让他们失去自由,很快,ZF就会用金钱赎买他们的自由,而我们可以用这个金钱,来让这块土地更美好、更富裕。因为在这块土地上,ZF并没有做到的事情,而我们做到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都做到了什么?”孙赛赛觉得这个自负的博士歹徒,跟她想像的歹徒挺不一样的。
“我们在这里修了渔港,给渔民贷款买船,我们修路,我们还让许多寨子都能用上互联网……”
孙赛赛反问:“这些不都应当是ZF做的吗?”
博士歹徒一声断喝:“问题就在于,这里的ZF它什么也不做!”
孙赛赛吓了一跳,她确实听不懂,只是好奇,没想到又把这位戴眼镜的博士歹徒给惹恼了。
她暗自责怪自己没眼力架儿,好容易能脱身了,还缠着歹徒瞎扯什么。
于是,她冲博士歹徒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博士歹徒把她拦住了。
孙赛赛又是一惊。
“你是中国人?”他盯着孙赛赛问。
孙赛赛躲闪着他的眼神,有些胆怯地点点头。
“我去过中国,是我从欧洲毕业的那年暑假,我跟同学一起去的中国,BJ,上海,香港,还有贵州、XJ,我都去过。中国很好,虽然也有穷人,但政府在尽力帮助他们。这样做,未来穷人会越来越少,国家也会越来越好。”
孙赛赛觉得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没有恶意,便顺着他的话回应道:“中国是挺好,我以她为自豪。我出生在中国的一个小地方,在BJ上的大学,现在在香港工作。我看到的中国,跟你看到的是一样的。也谢谢你对我们的夸奖。”
博士歹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也喜欢别人能够这样夸奖我们,更希望我出生长大的这个小岛能一天天富起来。可是,没有人夸,我也看不到希望。”
孙赛赛见他不再说什么,就打算赶快离开。
谁知,博士歹徒仍将她拦下:“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可能也已经知道了,就在这几天里,ZF军就要进攻这里,主要是为了救你们。我们这边所有的人,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但我们坚信我们会取得胜利。我们这边有人想提前把你们‘解决’掉,我坚决不同意。我们要讲道义。”
“可来的路上有那么多人被杀……”孙赛赛话没说完,心里已经后悔上了:又多嘴了。
果然,博士歹徒又吼了:“那是因为环境险恶,没有办法才那么做的!如果当时心软,不但一个人质也带不回来,甚至连我们的人也会全部完蛋的!这是我们的事业!”
明明是绑架平民的犯罪行为,还要说什么“道义”,还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这个博士歹徒实在虚伪的可以。不过,就凭他说不杀人质这一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还是得给他点个赞。
“那我再次谢谢你,也代表大家。”孙赛赛说完,转身便走。
“再等等。一旦ZF军打过来,战斗会非常激烈。你我都有可能死,但我死的可能要比你的大得多。所以,我请求你一件事,如果你能够活着出去,而我战死了,我请你把我的名字告诉这个世界。我叫瓦希立,出生在萨乌拉岛,是欧洲著名的费拉顿大学交通运输专业的博士,我在为我的理想而奋斗,也决心为我的理想而献身!”
他让手下递给孙赛赛纸和笔。
孙赛赛慌忙把他的身份和他说的几句话记在纸上。
“你走吧。”博士歹徒挥手让孙赛赛离开,随后他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人质。”
孙赛赛才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呢,她收起那张纸,如释重负,拔腿就走。
回到房间,才发现人质们都没睡呢。
见她回来了,那位华人女子又惊又喜,以至于流出眼泪来。
对那些已经被欺负过的女性来说,出去的时间长短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听见了枪声。
大家比较一致的猜测,这位刚到时一副丑八怪嘴脸、却越恢复越水灵的中国姑娘,一定是因为反抗,惹恼歹徒开枪了。
听到枪声,华人女子就哭出了声,又因怕看守惩罚,她把头夹在两腿之间,以免哭声传出来。
见她这个样子,有几名女人质也跟着落泪。
不过也有受过欺负的女人质猜测说,也许歹徒没把人打死,只是打伤了。本来就没几个人了,再打死,恐怕就没跟ZF讨价还价了。
也有的反驳说,打伤不如打死,在这个鬼地方,医药奇缺,平白无故留个伤员,会消耗歹徒们的医药资源,他们才不会干呢。至少现在还有三十几号人质可供他们跟ZF周旋哩。
大家都没想到,孙赛赛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不仅如此,似乎衣服还比较齐整,精神状态也不像是受了刺激和打击的那样。
有人貌似关切、实则话里有话地问她,为什么出去上厕所要那么长时间?她出去那会儿怎么外面会有枪声?
她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出去上厕所,遇上了跟之前姐妹们遇到过的相同的事,但是还没得手,那个眼镜歹徒带人来,把要做坏事的歹徒给打死了,于是自己就全身而退了。
由于故事太过传奇,那些女人质们也都听得将信将疑。
第四天白天放风,华人女子把孙赛赛的传奇故事告诉了丈夫,她丈夫也带来“准确消息”:营救行动在即,连一些自媒体都悄悄潜伏进村,准备报道营救行动的第一手资料呢。
而武装分子在做好防范ZF军进攻准备工作的同时,还在挨户搜查潜伏进来的“间谍”和自媒体发烧友。
已经有两个自称是来村里走亲戚的陌生人,被武装分子发现后,作为“间谍”在路边当场处死。
之后发生事,正如前些章叙述过的那样。
ZF军发动进攻,击溃了武装分子,攻进了村子,救出了幸存的人质。
这里还有两个细节。
孙赛赛在被救出来的时候,奔跑中看到地上躺着的一个武装分子,面部被打得稀烂,腰上束着的一条桔红色腰带十分醒目。
她不敢确定那一定就是瓦希立,但也不敢说它一定就是。
官方发布的文件中,对战况只有一句话的描述:“ZF军此次的解救行动,共打死打伤俘虏恐怖分子XXX人……”
一切都在其中了,包括瓦希立。
至于记录着瓦希立说的那几句话的那张纸,孙赛赛随身带回来了。
跟常鸣在玉渊潭边散步时,她从兜里掏出纸来,撕成长条,再撕成碎片,最后,她把满手的纸屑,扔进了缓缓流淌的玉渊潭水中……
尽管有失信之嫌,但在孙赛赛看来,对于瓦希立这样的人,她没有兑现什么承诺的义务。
在BJ体检后,常鸣陪她玩了几天,但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在状态。
于是她向常鸣提出,自己要抓紧回香港工作,可能只有通过工作,才能忘掉这一段的痛苦经历,尽快恢复正常的情绪和心态。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回去以后,在同事看来,她在工作方面跟从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那些完全不在话下的工作,现在干起来十分吃力,还错漏百出。
那天,她又因为工作上的事,跟部门经理吵了起来。
经理态度粗暴,孙赛赛不依不饶,争执十分激烈。
最后,孙赛赛撂下一句,“大不了我不干了。”
人力资源部找孙赛赛谈话,开门见山告诉她:“我们认为你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了。”
下午,回到家中的孙赛赛生了会儿闷气,给远在吉尔伯托的常鸣拨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