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原郡

大年初一是扫墓的日子。父亲爬上三楼，轻开房门，叫叶起床。叶伸手去摸手机，透过指间缝隙亮晃晃的屏幕眯看，正七点。

一小碗菜羹还没喝完，小妮嘟嘟囔囔像模像样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父亲正在擦拭小电驴的后座，眼睛一亮，“外公，我也要跟你们一起……”

乐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蹬着脚踏车随我们一起。七八分钟的路程，到坡下时，沿边的车却早已停了许多。上坟的年轻人一个个穿着新衣光鲜亮丽，而通往三座坟的道上却杂草丛生，行进艰难。一路上红色炮屑不断掉落，于是叶龟缩着头在这满山炮声中更加艰难地前行着。与前一夜喧闹连绵的鞭炮声不同，此刻的声音尽显孤清与寂寥，响彻得似乎只是想告知一声，我们来了。

这些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长草疯狂生长得十分茂盛，似要守护着什么。明明不远处大片大片被烧焦的痕迹还在，这一片一片的早已一年又一年地更疯长起来将近将之包围掩盖。

三支香点燃，躬身祭拜。大家的表情并不怎么肃穆沉重，也是，立于碑前的我们安好，息于墓中的亲人安心，是值得欣慰的。

终于到了。第一座是太公太婆的墓。碑上齐齐整整地刻着所有后辈的名字。阴雨天气实在不好，父亲扫墓的流程动作也较往年变得简单利落了许多。

第二座是小爷爷的墓。在这座墓中，藏着“叶”这个名字的由来。

最后一座是爷爷奶奶的墓。叶扫了几眼，大约每块墓碑的抬头都是“太原郡”三个字，爷爷在世的时候曾说，家族姓氏中最大的一支就来自于山西太原。

一路往回走，父亲怀中的小妮手里半捏着一片不知从哪棵不知名的树上拔下的叶子，转过头来，正对着叶做了个鬼脸。

侧头再看的时候，一个个穿着新衣光鲜亮丽的他们，手中也都拿着一片青翠的叶子或荡着一根绿色的枝条，说说笑笑，像是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是一件很庄重且美好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