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黑影烽台轮起落(1)
陈到一听“白隼”二字,整个瞳孔都剧烈收缩了一下。楚晴紧紧握住陈到的手臂,颤声道:“那······那有得救吗?”赵云和马云禄都听说这些药物的厉害,此时也只能满怀希望的盯着陈杰。陈杰看了看四人,叹道:“你们也都知道,当初伍如海中绿烎,几乎失去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小昭也是被白隼所害······唉叔至,这事我很抱歉······即便我在,也很难解白隼之毒。”陈到勉力忍着不落下泪来,道:“陈杰前辈,没事······过去的事情,我们终将放下。”
陈杰这才道:“药王山‘夺命五色’分别是绿烎、白隼、红菘、紫莲和青窎。都是破坏性极强且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解除的毒药,分别被放在药王山的禁地之中。至少从我在药王山的几十年里,没有药王山上的人有机会接触这些。绿烎按理说是慢性毒药,却也有急毒的特性。能够先使中毒者迅速失去大部分自理能力,即使中毒者身体强健或者内力深厚,也只能相对减弱中毒情况。等时间长了,内部毒性才会发作起来,在发作之后,毒性会轻易传播。当初金空村就是这般灭村的。一个死人便是一个巨大的传染源,他的血液、皮肤都是一经接触便可传染。伍如海是个特例,靠着伍泽强大的内力支撑保他在半年之内没有发作,但是伍泽再怎么厉害,也绝撑不到一年。而这一年之内对他来说,绝对是生不如死的一年。红菘与绿烎相反,毒素瞬间爆发,在顷刻之间可要人性命,中毒之人会被迷失心智,临死前可能会做出任何事情。而且所有中毒人一经中毒,其唾沫、血液都会传染毒素。白隼也是慢性毒药,能够非常缓慢的蚕食中毒者的身体。中毒者内功很强,可以坚持非常非常久,但是拖得越久,身子就会虚弱。他的武功、内力还会存在,但是能够发挥的程度会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才会毒发惨死。因为毒素残留时间很长,一经发作,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甚至随风传播。紫莲我听师父说是‘夺命五色’中最最恐怖的,在我记忆之中,药王山曾经只存在过一朵紫莲,究竟是什么功效我也不是非常了解。最后就是这青窎,这个是最特殊的,也是最有可能成功解毒的。”
陈到听着陈杰形容白隼,每听一个字,他都是感到钻心的疼。十七年前楚昭被自己亲手射倒的身躯以及那燃烧的熊熊烈火的场景似乎又历历在目。好不容易听见陈杰这句话,他才回过神来,但是泪水已经打湿了他和楚晴的衣襟。
“叔至,你还好吧。”赵云看着陈到这副失神的样子,有些担心道。陈到狠狠摇了摇头,咬牙对陈杰道:“您说吧,只要这青窎有办法解,我们就不能够放弃,需要什么药物我们都能找回来。”
“其实与你们无关。”陈杰摊手道:“青窎会随伤口缓缓向中毒者的骨头侵蚀。速度虽然很慢,但是一旦入骨,便会非常棘手。毒素会伏在骨头的表面上,需要用锐物划开皮肉一点点将毒素从骨头上去除出来。虽然痛苦,但着实是‘夺命五色’中最有可能解毒的毒药了。所以只要关将军坚持得住,这毒就可以解。”
“这······这真的有人能够坚持住吗?”马云禄听着陈杰的形容,直咋舌道:“我光听陈杰前辈您说,都感到毛骨悚然。”楚晴也道:“是啊,能够坚持下来的,只有天神了吧?”
陈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想象了一下划开自己皮肉的样子,猛地一个激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赵云镇定道:“只要有办法解毒,一切就都好说。我们······我们还是将此事先和关将军说了最好。”
众人心里都没底,便将此事和关羽说了。关羽一听,立刻点头道:“关某视死如归,有什么治疗的办法能够吓到我?再说了,陈杰前辈的医治方法,关某信得过。”陈杰道:“此事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立一根柱子,再把将军的身子绑好定住,我再动手,基本可保证无事。”
众将听了,脸色都变了变。关羽却笑道:“这么容易的事情,何必如此麻烦?我在此下棋饮酒,前辈您动手即可。”说着解开战袍,露出一片青紫的左臂。
光是这左臂的青紫程度,便看得不少将官失色。楚晴和马云禄也不自觉紧紧抱住了陈到和赵云。他俩也没怎么见过这般场景,眼神都有些惊疑不定。陈杰见他如此从容镇定,便也不再说什么,拿出尖刀命人端着盆子在下面接着,便开始割开皮肉。
楚晴和马云禄听着动手的声音,脑子里都已经有了画面,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悄悄伸长脖子看一下。怎奈那个画面和心里的猜测差距太大,两人只是扫了一眼便吓得钻进陈到和赵云怀中。楚晴张着嘴却叫不出一声来,紧紧贴着陈到的胸口,止不住的流出眼泪。
陈到和赵云本来看着开始的血腥场面,都还兀自能够忍受,毕竟多年战场征战,比这更凄惨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但是骨头上那些青紫色的东西被陈杰一刮,便被粘稠的挑了起来,好似飘荡的鬼魂正四处观察一样,看得两人瞠目结舌,一动也动弹不了。很快陈杰的尖刀在关羽骨头上刮动,生出阵阵“沙沙”声,就如同刮木屑一般刺耳而震慑着每个人的心扉。
楚晴实在忍受不住,一手紧紧掐着陈到的手臂,伏在陈到怀中轻声泣了起来。陈到也是心头一紧,明明被治疗的人不是自己,但就是有种自己正受到这般拷问一般,说不出的难受,甚至还有些恶心。一旁赵云的脸色也已变得铁青,呆呆的看着这副场景,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原本围观查看的将官几乎都坚持不下去,有的出去便呕吐不止,更多人都是一脸惊惧痛苦的神色,逃命般的走了出去。只剩关平、周仓等人强忍着站在原地。和关羽下棋的马良只能用左手捂着自己半张脸,强行不看关羽右手的方向。全场之中,唯有关羽和陈杰镇定自若,关羽还面带微笑,一边饮酒一边催促马良下子,好像此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陈杰则是全神贯注将毒素从骨头上刮出来,不管别人的表情只顾着自己的事情。
“什······什么时候结束啊······”楚晴又忍不住瞄了一眼,顿时只觉天旋地转,沙哑着嗓子对陈到尖声道:“我······我要受不了了!”陈到看着周围大部分男的将官都忍受不住这般场景,更何况楚晴一个女子,忙一把将她抱起,直走出营寨。楚晴也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被抱回去放在床上却依旧爬不起来。
“看来······这精神上的创伤才是最厉害的。”陈到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一看,自己手心上竟不住地冒出冷汗。他再想爬起来,只觉双臂阵阵无力感,好不容易屁股一拱才爬起身来。楚晴早已瘫软在床上,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赵云才抱着马云禄走了回来,陈到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道:“结······结束了吗?”赵云苦笑着想要放下马云禄,但马云禄跳在他身上,四肢紧紧一夹,他竟然放不下来。他只得“斯文”的将马云禄四肢强行拉开并放在床上,这才道:“应该差不多了,我本来想等到结束,但是云禄实在受不了了。她都快哭出来了,我便带她先回来。”
“我早就把眼泪哭光了。”马云禄无力的趴在床上,说了这一句话,眼皮便拖下来再也没有力气挣开。陈到无语道:“想不到,看······看这么个解毒,比打一仗还累这么多。”赵云也说不出个原因,只得对楚晴和马云禄道:“你们先在这休息,我们去见陈杰前辈他们。”便和陈到走了回去。
看着陈杰已缝合伤口完毕,正在洗自己一手的鲜血,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又看着那一大盆血,两人心里又是一颤,双腿一歪差点没一起摔倒。再一看那端着盆的士兵,早已跪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一边的马良趴在棋盘山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心口一动不动。关平和周仓如释重负的坐在地上,汗液把他们坐着的地面浸的湿透。
“你们这是怎么了?”关羽活动了一番左臂,不禁对陈杰道:“前辈您真乃神医,这刚一结束便可伸展了,而且还几乎没什么多余的感觉。”陈杰微笑道:“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这世上还有君侯这般不怕痛的,我也是佩服的紧。不过此伤还需静养,百日之后放可痊愈。”
关羽想要重谢陈杰,却都被陈杰拒绝。陈杰道:“我这辈子,只想着这世上能够多活些人,什么功名利禄的我都不在乎。君侯若真想答谢我,便在胜利的时候,少杀些敌兵吧。能够招降的招降是最好。”关羽连连答应。
次日陈杰要走,陈到、楚晴、赵云和马云禄连忙前去相送。陈杰点头道:“这对你们是好事,对我也是如此。我虽了解这青窎,今日却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来解毒。这在我七十多年人生里,也算得上是最神奇的一次了。”陈到想劝陈杰去安全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若真想去安全的地方,陈杰前辈早就去了,我们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呢?”便不再开口,四人恭送陈杰一路北行之后,这才返回军营。
眼看着庞德一事已了,赵云和马云禄便谋划着回成都向刘备、诸葛亮汇报。关羽也答应道:“子龙,你们先回成都,告诉大哥和军师,我顷刻间便会拿下这樊城,直逼许都、邺城。还请他们快快进兵,我们两军在许都城下会合。”赵云和马云禄便和众将告别一番,返回成都去了。
“君侯,眼下樊城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倒是觉得,得小心荆州。”陈到道。关羽不以为然道:“我已经布置好了荆州防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不会是担心那个‘吴下阿蒙’吧?就这些年他那怂样,你真以为他有胆子攻击我们荆州?”
陈到担心道:“君侯切勿小看了吕蒙。他表面上流露的很多都是伪装,其实心机深沉,绝对是个敌手。”关羽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东吴除周瑜、鲁肃之外,还能有什么英雄?就算吕蒙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办法破我留下的烽火台。叔至尽管放心,区区孙权和吕蒙,翻不起什么风浪。”
陈到还是担忧,主动请求道:“这样吧,君侯,我现在赶往荆州协助驻守。有什么敌情,会立刻通知前线。”关羽点头道:“也好,樊城大局已定,有你回去荆州,我也放心。”陈到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带楚晴返回荆州。
楚晴颇为不解道:“叔至哥哥,为何关将军这般瞧不起吕蒙?他之前嘴上臭的很,但我看那都只是装的,为的就是让我们觉得他只会骂人。后面神速夺回三郡,并且和关将军谈判,那都是有真本事的。”
“是啊。”陈到摇头道:“肯定是这些年吕蒙一直对关将军表现的异常忍让,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关将军比较骄傲,轻易的相信了他,所以就更加小看他。他越是这样示弱,我就越觉得不对,吕蒙平日里展示给我的绝不是这样的,这里面必有阴谋。”
“所以我们怎么办?回荆州守城还是怎么样?”楚晴道。陈到想了想道:“荆州守军就这么多,糜芳和傅士仁的守军来不及去和他们说了,比较容易的是沿江烽火台。我们只要守住烽火台能够及时发出信号通知前线大军,大军及时回援,荆州便丢不掉。”楚晴也觉得有理,两人便迅速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