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远游与家
奥莱.拜尔在一切准备基本妥当后，便去和自己的妹妹莉莉丝.拜尔商量起了“他去从商”与“她去求学”的事情。
从小接受奥莱亲自教导的莉莉丝不同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她因为知道得更多、会得更多、想得更多而充满了对于知识的渴望与更广大世界的向往。
她欣然接受了哥哥提出的“女扮男装”“求助老师”的意见，兴致勃勃地眺望着大城市的人文风光与赫赫有名的河镇大学。
然后便是最麻烦的地方了——说服道恩.拜尔。
道恩.拜尔是一个外表严谨凶悍，其实内在温柔耳根子软的男人……但他终究是一名信奉教义的虔诚信徒。
某些非常封建守旧的思想依然不可避免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如“女孩子不用学太多东西”“女孩子不适合去离家太远的地方”“女孩子不应该作男孩子打扮”等。
如果说之前默许奥莱教导莉莉丝，是因为对于自己儿子的信任与对于亡妻的爱意。
那么，当奥莱在晚饭后当面说出他们的“打算”后，道恩就在打算着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家门了。
嗯，另一方面，道恩绝对没有受到“女孩子不如男孩子”“男孩子比女孩子重要”这方面糟粕的污染，他只打算把奥莱赶出家门，完全不关莉莉丝的事情。
“父亲，你听我说。”
奥莱表情非常严肃，道恩也非常严肃。
“你说，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我马上打断你的腿。”
奥莱嘴角微微抽了抽，却保持着冷静沉稳，他徐徐解释，以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带妹妹去远游是有三大原因的。”
“首先是妹妹的安危问题，是的，妹妹的病是突然好了，但村中的白病可还远远没有结束，我是不放心把妹妹留在这里的。”
“我本次出去作生意，便顺带着把妹妹带去大城市，那里的医生也多些、病患也少些，终归是安全些的。”
道恩点了点头，认可了奥莱这份为妹妹着想的心意，暂时决定撤销打断他腿、逐出家门的想法。
“其次是妹妹其实非常的聪明，她也很希望去外面求学、见见世面。”
“那你要如何保障你妹妹能正常求学？靠你说得‘女扮男装’？”
“您应该还记得我以前提过的那位在大学任职的教授吧，我已经疏通好了关系，他会负责保障妹妹在大学里的生活与学业。”
“你妹妹还十四岁，她太年轻了。”
“为什么不行，莉莉丝从小便跟着我认真读书，我比谁都知道她的认真与博学，我可以肯定她的知识储量绝对可以跟上大学的进度……如果是莉莉丝的自理能力的话，我想您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道恩皱起了眉头，有些被奥莱说服，但他依旧不肯轻易松口。
奥莱便来了一招狠的：
“最后……其实我之所以那么执着妹妹求学的事，是因为这也是妈妈昔日的心愿……她一直都希望我们三兄妹可以出人头地。”
道恩自己也知道这点，他被彻底击沉。
“去叫莉莉丝进来，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奥莱知道事情成了，便点头起身叫人。
莉莉丝.拜尔接替自己的哥哥，坐到了道恩的对面。
“你哥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莉莉丝吐了吐舌头，拉着椅子挨着道恩，又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将自己的白皙柔软的手掌放到了那粗糙长茧的大手上。
“爸，你知道的，我哪怕到了那边也不会忘了您和嫂嫂的，不管是书信还是城市里的特产我都会想办法给您送来。”
嬉笑如花的少女熟练地哄着自己的老父亲，试图借此化解双方心中的些许感伤或离别。
眉眼的担忧与不安被拂去，道恩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感叹着：
伊莉斯，我们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啊……
……
奥莱在屋外找到了正在晾晒被子的伊莎贝尔。
“我和莉莉丝可能要离家一段时间。”
伊莎贝尔从洗得干干净净、洁洁白白的被褥后探出头来，她看着面前的奥莱，觉着自己的这位家人还真是特别，哪怕是现在特意来告别的时候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奥莱和莉莉丝要离开多久呢？”
伊莎贝尔的眼睛眨了眨，其中好似荡漾着湖水般的波纹。
“应该大半年左右吧，我去作生意，莉莉丝去读书。”
“读书啊，真不错呢，很适合莉莉丝。”
伊莎贝尔的语气中带着最真挚的祝福，却也不妨碍透露出几分羡慕。
“……嫂嫂想要去读书吗？”
伊莎贝尔温顺地摇了摇头，坦然而直接地表述着自己心意。
“我啊，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都非常的安心又满足，已经没有办法走去远方了哦。”
奥莱.拜尔定定地看着眼前美丽的人儿，阳光照在了她那栗色的秀丽长发上，微微盘起的发丝随风扬起，带着干净好闻的味道。
“是嘛。”
奥莱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上前搭把手，帮忙伊莎贝儿晾起了剩下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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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奥莱租借了一辆马车，带上诸多生活必需品以及一口偷偷藏起来的长方体大木柜。
莉莉丝抱着伊莎贝儿许久都不愿放手，道恩也把一袋钱币塞给了奥莱，告诫他在外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如果实在不顺便回来这里。
奥莱只是收下那袋钱币，轻轻点了点头，回道：
“当然，我们的家永远在这里。”
两人上了马车，一些村民也来相送，莉莉丝在其中看见了沃尔娜。
“不去道别？”
“不了，我们还是现在这样就好。”
奥莱倒是无所谓，只要那是莉莉丝自己的意志做出的决定。
“那样也不错，每个人都有权力去讨厌或憎恶某人某事，那是生而为人的证明……”
马车车轮碾在泥泞土路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车上的人便摇摇缓缓地驶向了远方。
家则落在了游子们的身后，渐行渐远，又渐行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