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为奥莱和莉莉丝做了一顿大餐，接风洗尘。
经典的盐烤鲈鱼配柠檬。
道恩一直在询问着莉莉丝的近况，从“吃住还习惯吗”的家常小事一路聊到“失味症好些了吗”的“人生大事”。
莉莉丝积极地回应，一口一个“老爸”，再加上时不时的讨好逗笑，把平时不苟言笑的道恩都弄乐了。
聊开的道恩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向奥莱和莉莉丝宣布起一件家中大事：
“伊莎贝尔要改嫁了。”
晴天霹雳打得莉莉丝头晕晕的，她便看向了那位平静温和如常的嫂嫂。
“嫂嫂，你要改嫁了？！”
伊莎贝尔笑着回道。
“是的。”
“对方是？”
“哈里斯·杰拉德，村里那个老实肯干的木匠。”
“谁介绍的啊？”
“他的母亲，他们一起上门来谈的。”
“嫂嫂喜欢对方不？”
“还好，一起过日子嘛。”
……
在好奇宝宝莉莉丝不断试探着伊莎贝尔时，奥莱则在思考这个时代的寡妇问题。
在信仰与迷信上，当代的人们普遍认为，寡妇不改嫁会勾引起男人们的欲望与窥探，最后导致主的责罚与瘟疫的降临。
如此一来，寡妇改嫁与否便不再只是个人的小问题，而是一个关乎国家、社会、所有人的大问题。
再加上一些重男轻女的封建糟粕。
“寡妇必须改嫁”便成为了一个社会共识、社会规则，凡是试图违背它的人将面对各种各样的压迫。
高层社会的贵族妇女如果坚持守寡，她们自身的财产和自由便有可能顺应着法律的要求落入亡夫的上位封建主手中。
比如闪王便有权有理给自己下属封臣的未亡人提出强硬的二选一问题——交钱或指派婚姻。
如果王真的想要把一位寡妇的财产吃干抹净，他甚至可以拒绝收寡妇上交的钱，转头把寡妇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侄子、孙子等。
哪怕那其实是一位襁褓中的婴儿。
普通人家或在乡下，倒是不至于引来闪王这种离谱的掌权者。
但家中没有男人撑腰的寡妇们依旧避不开闲言碎语或是有心人的算计谋划。
不少寡妇最后会选择带着遗产成为修女，余生侍奉神圣、深居修道密院，如此一来便无人胆敢再打她们的主意。
一些未婚的少女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上这条修女路，但在本质上和寡妇的苦衷类似。
伊莎贝尔算是非常幸运的，家中不仅没有一心把人往外推的混球，还有着道恩和奥莱这两个护短狂人。
村里以前有个叫“詹梅森·达尔”的混子流氓，他窥探伊莎贝尔的美色还试图轻薄于她。
当时奥莱不在家，道恩拿着根棍子打折了詹梅森的一条腿。
詹梅森便不敢再动旁门左道，但还敢动歪心眼——他试图让伊莎贝尔嫁给自己。
奥莱回家了，便打折了他的另一条腿。
不过那时是一个情况，现在是另一个情况，詹梅森·达尔毕竟是个什么都没有还品行恶劣的家伙，自己这边还占理，不用多废话直接动手就好了。
哈里斯·杰拉德却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家里几代都是村里木匠，扯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小有家产，本人手艺精湛又肯干踏实，还至今未婚。
村里不少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杰拉德家。
不过也是，毕竟有道恩.拜尔这个父亲严格把关，能够谈成的对象肯定是足够好的。
‘毕竟父亲是真把伊莎贝尔当作自己女儿看待的……这么说来，这个家里会被打断腿的只有我一个？’
奥莱默默吐槽着，解决了自己的晚餐。
而莉莉丝才刚刚心满意足地结束对自己嫂嫂的盘问，投入与鲈鱼的厮杀。
“看来嫂嫂还是挺满意对方的嘛。”
伊莎贝尔笑着应道。
“是、是，你慢点吃，小心被鱼刺噎着。”
……
奥莱找到了卧室里的伊莎贝尔，她正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看上去将要就寝的样子。
“奥莱，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伊莎贝尔看着奥莱，她栗色的长发刚刚经过洗濯，带着薄薄的水汽，自然地披散在身后。
“嫂嫂，你是怎么看待这桩婚事的？”
奥莱站在卧室门外，看着对方、问着问题。
“我觉得不错啊，哈里斯人老实，挺让着我的。”
“那你喜欢这桩婚事吗？”
“喜欢……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谈喜欢呢。”
伊莎贝尔笑着回道，一如餐桌上那般。
“我不是问你是否喜欢那个人，而是问你是否喜欢这桩婚事……”
奥莱紧盯着她的眼睛，直把伊莎贝尔盯得侧了侧头。
“你是否想要嫁人？”
伊莎贝尔轻咬嘴唇，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
“哈里斯是个好人……”
“父亲他是很满意的……”
“莉莉丝在饭后还和我说‘祝我幸福’……”
“……我嫁过去后，村里人也就不会再说闲话了……”
“……”
奥莱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不想嫁人……”
轻柔的话语微不可闻，奥莱却给出了回应。
“我知道了。”
……
隔天一早，奥莱拜访了杰拉德家。
哈里斯.杰拉德和他的父母一起接待了未来亲家。
奥莱.拜尔是村中的名人，自小行事特殊，“孤僻”和“过于聪慧”是众人的共识。
拜尔家的大儿子马蒂.拜尔因病去世后，二儿子奥莱.拜尔便离家外游，久久才回来一次。
村中少有人知道奥莱到底在外干了些什么，但都承认这位“小拜尔先生”是位人物。
两家人聊了会闲话，奥莱便导入正题。
“我希望可以结束我们两家的婚事。”
“啊，这怎么可以！”
哈里斯确实是一个朴素老实的汉子，他看起来有些无法接受。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于你们家不太合情理，毕竟事情已经谈妥了……所以我希望给出一些卢米加以补偿。”
哈里斯的父亲尤里·杰拉德也是一个朴素、真性情的汉子，他直接拍桌而起、怒目而视。
“不可能！事情都谈好了！那能说退就退！！”
奥莱低着头，显出最大的诚意。
“很抱歉，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们不会接受的……”
“我愿意出35卢米。”
哈里斯的母亲赛西尔·杰拉德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直接拍桌而起、怒目而视。
“成交！”
父子想要再抗争一下，塞西尔夫人施予狠狠的镇压。
……
当晚塞西尔夫人便上门和道恩.拜尔商谈好了“婚事和平取消”的事宜。
随后奥莱便被道恩痛扁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他被伊莎贝尔拉着，逃到了屋外避避风头。
莉莉丝则在屋内拦着某位上头的父亲。
“奥莱……很疼吧……”
伊莎贝尔心疼地看着奥莱，却忍不住被他少有的狼狈样给逗笑。
“笑、笑、笑，我可是为了帮嫂嫂才被打的。”
“我知道，只是我还从未见过奥莱这个样子嘛。”
伊莎贝尔抿着嘴忍着笑，轻轻用手为他的伤口上着药。
生茧的指腹算不上柔软，芊芊的温情却足以令人迷醉，唯有伤口的疼痛和药膏的清凉提醒着奥莱。
“谢谢你，奥莱。”
“不用客气，嫂嫂。”
“……你能叫我的名字吗……”
轻柔的话语微不可闻，奥莱却在沉默后给出了回应。
“好的，伊莎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