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子如玉
清浅时光，如花易落。转眼间，昔日豆蔻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昨日舞勺现也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少年。
距离密林之事已然过去了七年，一个刚练完剑的少年，依着老旧的门框向快要落山的夕阳出神望去，他时而还用掌中的手帕擦着额头上掉落的汗滴。
少年中等身材，眼睛不算大却很有神，五官分布均匀，从外貌上细细看去虽不及江湖上的公子美男，却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少年听得背后一阵急促小跑，一个调皮又不乏敬意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三师兄都把饭做好了，丰盛得不得了，二师兄也从温泉那练剑回来了，可就等你了！”少年回头看去，一个身材较瘦，一对眼睛不停乱转的年轻男子正在急切地等着自己。少年嘴角扬起，轻松笑道：“好，咱们这就去。”
在当年书院众生学成散尽之后，还是孩童的东方林一直跟从着老者。久而久之，东方林才渐渐得知，原来那位先生原为江湖中人，名姜期，人称“文剑之宗”，精通文学与剑道，但不知何事退出江湖。老者性情温和，学识渊博，只是除了教学之时，不爱言语，所言甚少，故东方林对老者虽极为尊敬但知之不多，而日后又由于各种机缘，老者除东方林外又收了三位无家可归的徒弟，为了师徒有名，老者取诗经中“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意，立“君玉门”。虽开门立派，却不参加江湖纷争，上下五人，只为独善其身，平日老者对四位徒弟要求甚严，尊礼仪，学文道，内练精气，外习剑术，为了补贴君玉门日常费用，还会让徒弟偶尔外出，帮忙附近官府捉拿恶徒，领取赏银。
然而生老病死，自然之理，姜师父在一年前无疾而终，西巡前日吩咐四位徒弟，自己一生虚度六十余载，尝尽人间甜苦，亦轻狂亦逍遥亦怡悦亦宁远，从而欲效仿庄子击缶而歌，宁静而去。在归天之前，师父对四徒坦言，自己不知禁止徒弟踏入江湖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从此不再约束，让徒弟们自己去决定。姜师父还说在武林之中有一惯例，三年为一期，待绿芽萌发，百花齐放之时，在江淮之滨，人称凤凰之城的皋城，会有一场九州豪杰均至的大会，江湖人称-风动千剑，四徒若是决意踏入江湖，在遇到困难之时可找一位叫姜巍的武林前辈帮忙，此人知道四子身份后定会全力相助。
最终老者表示，虽自身不爱多语，却视四徒为四子，无论今后四子作何选择，自己都会在九天之上保佑大家，一世平安。老者在后事交代完毕后，于当夜驾鹤西去，四徒遵照遗训，妥妥安葬。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头枕着双手的东方林想着师父之前的话，想着明天将要踏上的路，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三师弟的手艺真的没得说，今天又吃了不少，以后也得和老三学学厨艺了。”接着东方林打了个哈欠，脑海里想着“没想到，今晚吃饭的时候问师弟们，大家都同意要去参加千剑大会。对了，不知道叫三师弟拜托邻居照看房子的事他说了没有，不过三师弟做事一直很踏实。嗯，师父好像以前在江湖上名号很响的，这次去了可不能丢师父的脸······”接着东方林又打了一个哈欠，想着想着，渐渐睡着了。
翌日，君玉门兄弟四人整理行装，大家除衣衫均为蓝白相间的裋褐外，每人腰间还都佩戴着一块形色各不相同的玉佩。这玉佩是姜期师父在四人生日分别送给大家的礼物。颜色分别为青、墨、黄、白。
在一切安置妥当后，君玉四子抖擞精神，踏上了前往皋城的命运之路。
“阿林呀，三婶听说你们四个要出远门了，在外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哎，还有你们兄弟之间可不能吵架呦。”“咦，这不是姜先生家的娃嘛，你二姐刚做了一锅馍馍要不要拿路上吃啊。”
由于师兄弟四人在乡内生活了很久，平日练功之余又时常帮各家的忙，所以乡里的人都把他们看成是邻居家的孩子一样亲切，还有不少想为自家的女儿说媒拉线的。
“呦，这不是孙阿婆吗，这兄弟四个怎么要走了啊，您上次帮我家凤儿问了没有呀？”“嗨，阿婆早就帮你问了，人家兄弟四个根本就不是能在咱们这小乡里待长久的人，那小林子一直和我说对不住，对了，他还送了我一筐他们自己种的青菜呢，等着啊，阿婆分你半筐。”“哎哎哎阿婆，那个比小林子高半头黑黑的就是他们中的老二吧。”“就是他，大名游子时，师兄弟里排行老二，听说因为是他娘亲子时时分生的他，名字就这么来了，家里好像挺穷的，起名字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这孩子平日和其他三人话还算多，但和乡里大伙就寡言少语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从小就离开爹娘所以不爱说话，哎，要说这四个孩子都不容易呀。”“哼，活该，谁让他还看不上我们家凤儿啊，哎哎哎！我看一左一右那两小子也不赖呀。”“那个一脸淳厚是老三，叫卫诚，旁边机灵鬼模样稍瘦一些的是老四，好像是叫戚宁，小子名字里有个‘宁’字，可是一点也安静不下来。咦？四个孩子都走远了，我说小凤她妈，你到底看中哪个了～”
兄弟四人朝着皋城一路前行，皋城位于江淮之畔，属于南方大镇，风景秀丽，四方船舶来往密集。而君玉门所在小乡名曰萍水乡，位于中原北部，前往皋城需一路南下，然而距千剑大会的时间还很富余，所以大家一路不紧不慢，沿途欣赏美景。
经过近一天的脚程，四人离开了萍水乡，到达了一个名叫牛马溪的小村庄。
“小宁，你快点跟上来！过了前面那座桥，咱们就能在天黑前到下一个村庄了。”二弟子游子时向戚宁喊道。
“哎呀，二师兄，咱们时间还富余着呢，你着什么急呀。”四弟子戚宁说话间两三步便赶了上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天没正形，早点到就能早点数数自己的路子。”游子时轻斥一声，随后自语道“我一定要在大会上脱颖而出！向整个江湖证明我的实力！”淳厚的老三卫诚在听到游子时雄迈的话后，也对戚宁说：“宁子，听听二师兄说出来的话，你也该下下辛苦了，你那半吊子水平不是去挨打吗，到时候还得我给你擦药。”戚宁佯叹一口气：“哎，是是是，在下谨遵师兄们的教导。”东方林一边听着大家的谈话一边开心地笑了起来。
四人紧走几步，行到了刚才望到的桥头边。小桥长有十几米，因为年月长久，潮湿的青苔长满了桥边。兄弟四人正准备过桥，东方林突然眉头一紧，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一阵噪杂的呐喊，从桥两边的树木，石头背后冲出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土匪，叫叫嚷嚷地跑到了四人的面前，挡住了过桥的去路。
四人悠闲的神情很快变得警惕起来。
土匪为首的是一个很强壮的大个子，头发有些稀疏，右脸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长疤。只见这匪首眼睛提溜乱转，他确定了周围除了自己的弟兄，只有这四个年轻人，他们虽然带着几把家伙，但哪里能和自己的手下相提并论。匪首开始狂妄了起来，他右臂微微抬起，十几个土匪安静了下来。“呵呵，四个小兄弟，兄弟们在这混口饭吃，废话也少说几句，把身上银两和兵器留下，我保证你们安全过桥，快点吧，可别让我变卦！”
在四位师兄弟里，除了四师弟戚宁入门较短外，其他三人都常帮附近官府捉拿匪盗换取赏银，所以看到眼前土匪一点也不怵。游子时上前一步，他先向四下瞥了一圈，接着将佩剑从后背取出，漫不经心地说道：“让开！我就说一遍。快点，可别让我变卦！”
那匪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青筋暴起大骂道：“他娘的，四个牛犊子，今天给你们长个记性！弟兄们，一个不留！”十几个土匪听到大哥的话后，纷纷挥舞着各自不同的兵器冲杀过来。
东方林大喝一声：“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