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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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白玉落巢

翠莺细说了戚宁体内仍残余的毒素,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此类蛇毒毒性猛烈,若想痊愈就必须留在召龙教悉心调养,否则必成大病,后患无穷。

这下众人有些犯难,卫诚想了想说道:“翠莺姑娘,那小宁这毒需要多少时日才能根除?”

翠莺掐着指头认真算了算,说:“习武之人身体的底子硬,大概有一月即可。”

东方林与游子时卫诚互视一眼,几人仔细商量后最终决定一面让戚宁在此安心养伤,一面则由他们按照约定将“山醒海香叶”交到蔚应龙的手中,待戚宁毒伤痊愈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是夜,召龙教为了欢迎客人点起了篝火,布满了美酒,寨内的年轻男女皆聚在一起,大家载歌载舞,乐于其中。

翠莺缠着戚宁一面告诫他不许饮酒只许喝清水,另一面则要他日后要学会对唱,不然自己会被同族的姐妹取笑。

一向稳重的卫诚此时已被苗人欢乐的气氛感染,几杯甘甜的梨酒下肚,他竟绕着篝火和那些年轻的苗男苗女跳在了一起。

游子时与刘斯皆不喜喧嚣,二人坐在了距离大伙最远的一双木椅上,刘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辫子随后问道:“游大哥,咱们马上就要戚小哥告别了,你不去和他多说些话吗?”

游子时将手中的烤肉用力撕下了一小块,说:“小宁除了和我们几个师兄在一起的日子外很少能体会到家的感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缠着他的女孩,我就别去打扰他了。”

游子时撕下的烤肉并未自己享受,而是轻轻喂到了小斯嘴里。小斯朱唇微张,很是害羞地吃下了那块嫩肉,她一边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一边说道:“若是我带着琵琶,真想下去和这些苗人姐姐共鸣一曲。在来这里之前,我心中还惧怕召龙教的人会是一群多么可怕的家伙,可如今看来我们其实都一样,大家都只是想过简单日子的平凡人。我是个普通的女孩,想不懂为什么江湖上的人为了一些事情总要打打杀杀,大家去过这种日子难道不好吗?”

游子时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斯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我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身旁的人过上这种简单幸福的生活。”

淡淡的月光洒在了这对男女的身上,随着苗人们热闹的歌舞声,两只大小不一的手掌渐渐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

东方林独自坐在一阶青石台阶上,院内越烧越旺的篝火倒映在他那深邃的双眸之中,没人知道此时在他的脑海深处在想些什么,也许他正在忆着多年来早已刻在他记忆深处的那位圣洁佳人,也许他正在念着那名与众不同却又情深义重的魅影紫衣,也许他只是舍不得眼下即将分离的同门兄弟,也许他什么也没去想只是沉浸在了这片刻的宁静之中。

“大师兄,想什么呢!”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东方林的思绪重新拽回了这座苗寨之中。

东方林抬头看去,只见戚宁提着一个瓶子站在他的面前,“师兄,这瓶子里装的是苗人自己酿的梨酒,翠莺让我给你拿一瓶。”戚宁说道。

君玉门的师兄弟与一般江湖豪杰不同,四人平日皆不爱饮酒,不过今日的意义颇为特殊,东方林便顺势将梨酒接了过来。

“师兄,你们定了出发时间了吗?”戚宁问。

“我和子时,阿诚商量过了,明日便启程上路,彩儿还陷在归魂殿里面,早一日将‘山醒海香叶’交给蔚前辈,便能早一日了解一桩心事。”东方林回答道。

戚宁的嘴微微张开,好像是有话要说,但明显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东方林见状问道:“小宁怎么了,这么犹豫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戚宁低下了头,黯然说道:“师兄,其实就算没有受伤,师弟也不想再踏入那个江湖了。以前总觉得能成为一名有着一身武功的江湖中人是件很向往的事,但直到我在阜城外第一次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虽然那时我是为了救人,虽然我杀掉的是个‘魔殿殿众’,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随后行走江湖中我更是发觉邪不一定是邪,正也不一定是正,哪个人不是爹生娘养的,哪个人不是实实在在地吃了几十年的粮食,但在江湖利益面前那些生命的消失也只是刀光剑影的一瞬间,我不想和披霞师兄一样习武多年后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一切为时已晚,此生再也无法触及。我心里能感觉到翠莺对我很好,所以我只想珍惜这一切·····”

听着戚宁将内心想法和盘托出,东方林放下了酒杯说:“小宁,师兄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戚宁缓缓说道:“师兄,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是个逃兵。”

东方林微笑着说:“呵呵,江湖中有多少人能想到这些,单单是能说出这番话你就很了不起了。咱们不仅是同门,更是兄弟,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快乐,那师兄就知足了,我想如果师父在天有灵的话,他老人家也一定会祝福你和翠莺姑娘的。”

那一夜,苗人的歌舞奏到很晚才结束,在片片音符之中,每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人们或与亲近之人互诉衷肠,或与举酒之友笑谈四方,在那一刻没有情仇恩怨,没有汉苗之分,有的只是欢声笑语,与明月一轮。

翌日,翠莺与戚宁并着肩缓步将东方林等人送向寨外,由于昨晚的篝火晚会,召龙教的很多教众都认识了君玉门的四人,大伙在离去之时再次碰到的那些守卫明显比昨日友善了许多,除此之外东方林还发现了一个细节,戚宁一直坠在腰间的那块羊脂白玉今日并未佩在身上,在临走之时他才发现那块玉被戚宁挂在了翠莺姑娘的吊楼屋内。

“好了,就送到这吧,小宁你身子还没好全,别走太多路。”大伙站在召龙教的寨门口冲戚宁说道。

卫诚昨夜稀里糊涂饮了不少梨酒,现在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他心中发誓无论怎样以后再也不碰那些玩意了。卫诚上前拍了拍戚宁的肩膀,说:“小宁,师兄们就要走了,这些天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他刚刚说罢,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宁,翠莺姑娘的爹咱们还没见过呢,这不比家里,你可得安分点,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戚宁挠了挠头,苦笑一声说:“知道了,三师兄。”

卫诚在与戚宁告别后,游子时刚张开了嘴便被戚宁抢先一步拉到了一边,说:“二师兄,我知道你平日对我最好,有时比大师兄还照顾我,所以小弟得提醒你要抓紧和刘斯姑娘表明心意,咱大师兄哪都好就是做事总犹犹豫豫的,你可别像他一样错过了自己的心上人。”

还没等游子时做出反应,东方林便凑了上来,他佯怒道:“你个臭小子,临别时还敢说我坏话。”

东方林笑了笑接着向翠莺走去,“翠莺姑娘,那就劳烦你照看小宁了,还有‘山醒海香叶’一事在下再次谢过,召龙教果然名不虚传,此行在下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翠莺听后连连点头,东方林这番话明显让她很是受用,“这不算什么,别看那一个袋子,少说也可以供数百人使用,它相比于教内的巫术,蛊术,驭虫术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几人离别之词说了一遍又一遍,就当东方林等人拱手告辞还未走出几步时,戚宁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紧迈两步追了上来。

“戚小哥,怎么了?”刘斯问道。

戚宁仿佛面有难色,他只将东方林一人拉到一旁,“大师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东方林笑了笑,说道:“呵呵,我总不能让你不说吧,小宁,但说无妨。”

戚宁的神情很快严肃了下来,他悄声道:“昨晚小弟做了个梦,在梦中我看到有个浑身污血的身影站在了我的床前,久久不愿离去,但醒来时我却一下子忘记了那人相貌,只觉得那股熟悉的气息有些像小斯姑娘但细细想来好像又有些像三师兄,虽然这只是个梦但回想起来总觉得无比真实,我怕说出来会影响大家心情,所以还是只告诉师兄你一人为好。”

东方林听后神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他悄悄向卫诚与刘斯的位置瞥了一眼,二人此时并无异样都在原地等待着启程。

东方林轻舒了一口气,对戚宁宽慰道:“小宁别多想了,怕是你第一天在苗寨过夜睡得有些不习惯,又或许是体内蛇毒在作怪,放心吧,你这三位师兄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有信心的,我们一路会多加小心,一定没事。”

戚宁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竟然去担心梦中的无稽之谈颇为可笑,他拍了拍胸脯说道:“呵呵,咱们君玉门的武功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在临州妓院对付那几十个打手,他们连咱们师兄四人的毛都没碰到就倒成了一片。”

戚宁说完后心情好了许多,不过他发觉几位师兄包括小斯的表情一下子都变得很是奇怪,仿佛自己背后站着个妖怪一样。

戚宁猛然回头,只见翠莺一脸怒气,大声吼道:“好哇,你这汉人果然一副花花肠子,竟然还敢去逛窑子!”

戚宁瞬间回过神来,急忙说道:“翠莺你听我解释,那时我们是去帮忙找人的,不是去,哎呦我的耳朵!我可是病人呐,疼疼疼,师兄救命呀。”

东方林,游子时,卫诚及刘斯四人面面相觑,随着小斯一声没忍住,几人顿时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