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有放小的趋势，淅淅沥沥，阴冷阵阵。
若溪整天呆在房间里，努力地想要拼凑记忆的碎片，却始终没有成功，此刻她的神色之中已显倦怠，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若溪？”无欢在敲门。
听出是他，她强打起精神，起身开门。
“脸色怎么比昨天还差？”无欢言语中满是关心，但是神态上却不似从前那般紧张，“正好，厨房刚刚炖的鸡汤，来尝一尝。”
无欢打开盅盖，顿时醇香四溢。若溪一天都没有什么食欲，闻到这股香味，竟觉得有些饿了。
无欢盛了一碗，亲自喂给她，还不忘吹凉些，怕烫到她。
“来，小心烫。”他细心的样子，让若溪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这样冷的天气里，一碗热热的鸡汤，一个贴心的人，若溪的心里也变得暖了。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最后更是直接瘫倒在了桌子上。
她不解地看着无欢。
无欢看到她这样好像并不意外，对她的好坏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收拾着碗勺。向上挑起的嘴角，是他最危险的笑容。
“离堂主，这份大礼，请收好。”无欢看着若溪，笑得更灿烂了。
“多谢二公子割爱，哈哈哈！”离振天从门外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他走到若溪身边，揭开了她脸上的面纱，看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果然是你。”
无欢站起身准备离开：“离堂主客气，我既然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又哪里谈得上是割爱呢。”他的眼睛看向若溪，“你说对不对？”
从来，没爱过。这就是他的心意。
过去数月的朝夕相处，他的温柔、他的紧张、他的关心、他的深情，只一句话，全盘否定，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庄生晓梦。
他的一句话，打碎了若溪所有的梦。
离振天将他那张丑陋的脸贴近若溪：“二小姐，可还记得在下？”
那凌厉而凶狠、带着极重恨意的眼神，那张有着刀疤的脸，那一身压迫人的戾气，眼前这个人犹如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若溪尘封的记忆。
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一下子清晰起来，那些脑海中无尽的疑问，一时间都有了答案，若溪绝望地闭上双眼。当她再一次睁开双眸，昔日的单纯已经不见了，紫色的眼瞳，深邃不见底，已然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恨恨地说出了一句话：“离振天，是你！”
咬牙切齿，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恩恩怨怨。
原本，她想开口叫出的第一个名字是无欢，却没想到，她曾经那么信任、那么深爱、那么珍惜的人，居然一直在欺骗她，甚至是利用她。
他竟早已知道她的身份。
一切都已注定，他们是一生的死敌。
白日里，后山凉亭。
“无欢公子知道在下想要什么？”离振天明知故问，“二公子舍得吗？”
“以仇人的女儿为筹码，去对付自己的仇人，这笔买卖，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更何况。离堂主当年不是也干过同样的事吗？”
“原来，二公子已经知道了。”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人若桃花，如此多情。这世上的女子之中，就算脸上多了一道疤都还能保持着令人心动的美的，恐怕只此一人而已。”无欢心中想起初见时她的无助与脆弱，那个与众不同的她，不由得有些回味：“命中注定我们今生无法共存，所以，别怪我。”
慕容情，就如她的名字一样，让人多情。星辰帮主慕容博唯一的女儿，被其视作掌上明珠。她不仅仅是令天下男人魂牵梦绕的第一美女，还是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可怕人物。奇高的武学天赋、极快的出手速度，于无形之中即可夺人性命。她的样貌与身材，蒙蔽了多少人的双眼，很多人，还没有看尽她的美，就已经倒下，脸上还带着沉醉的笑容。
同样的冷酷无情、同样享受嗜血的过程，他与她最初那种眼神间的默契，原来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同一种人……
楚无欢下药的分量十分精准，既不会让她彻底昏睡过去，却又不可能再有力气动弹，他要让她清醒地经历接下来的一切。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慕容情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楚无欢：“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慕容情的。”
事已至此，她只想要一个回答。
“你难道忘了，月圆之夜，我们做过什么？”他提醒她。
“原来，那一次，你真的是故意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可笑，她原以为他故意借醉闯进是因为想得到她，是动情使然。然而，他真实的目的却只是故意借那个机会找到她手臂上身份的象征，“你虽然只看到了残破的文身，却还是能够发现那是慕容家的标志。”
六角星阵，那特殊的棱角，再也没有别的可能。
他借醉轻薄于她，原来只不过是为了确认她手臂上是否有他想看的东西，他停下的动作，原来并不是因为怜惜她。是啊，他怎么会让自己跟仇人的女儿染上关系。那些曾经寸步不离的照顾、那无数次深情的拥抱、那庭院中共同习武的身影，还有那一夜的温存，原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一切，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永除后患。”他已经杀了她的哥哥，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命呢。
既然注定无法共存，为什么不早做了断。
“你如果没有价值，我又怎么会留你到现在。”
是啊，精明如他，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会做。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慕容情不想再问，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怨不得别人。那只是一个名叫若溪的女子做的一场梦罢了。她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想看透他英俊外表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是不是真的那么冷血。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取下头上的发簪，刺向自己喉咙，一了百了，对她而言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只可惜，本就羸弱的身体加上药性的催使，她的动作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敏捷。发簪被离振天一手打落在地。她整个人被他牵制住，动弹不得。
“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就不打扰了。”头也不回，不留一点情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此地此间的慕容情，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啧啧啧，慕容情，若你当初肯嫁给我，我又何至于伤你至此。”离振天居然也会怜香惜玉。
“虚伪！”慕容情不吃他这套，别过头去，假惺惺的态度，令人恶心。
离振天没有生气，生生掰过她充满倔强的脸：“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强忍着痛苦，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没有呻吟也没有说话。她就这样默默地承受着，守着她最后的坚强。
离振天似乎还不满意，贴在她的耳边，悄声说：“是我将你最亲的大哥的行踪告诉给楚无情的；你引以为傲的美貌，是被我毁的；你自以为是的武功，是被我废的；连你的嗓子都是我下毒弄哑的。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慕容情，你现在还有什么自负的资本？”
“楚无欢治好你的嗓子，也不过是为了给这笔买卖增加一点乐趣罢了。”
“你是不是曾经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没想到却被他亲手将自己送给了我。”
她心中最痛苦的事情，一件一件被他点破，曾经的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却只能任人摆布，她心里的怨该怎么消。
“混蛋！”
看到她恨恨的眼神，离振天心情大悦。
而现在，也不过仅仅是她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