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是一个晴朗,寒冷的十二月天。
加拿大时间16点30分。
地上还盖着昨天晚上下的一层厚厚的雪,在冬日阳光下呈现出耀眼的银色,闪闪发亮。马路中心的雪在来来往往车辆的碾压下,只留下一条灰褐色的带状轨迹。两旁的人行道清晨便被清扫过,露出了灰黑色的水泥地,而夏季绿色的草坪此刻却被堆得高高的雪覆盖住,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样子。
司寇南霂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撩着窗帘的一角。她的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在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名字的书,然而现在,人行道上的一个年轻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隔得比较远,她只能看出这个人大概20岁的样子,长得高高的,有点儿瘦,穿着当下最流行的衣服,头上戴着灰色的线帽,一看就是很时尚的样子。然而现在,他的行动和他的样子相比,却显得狼狈多了——他一路使劲的快走,偶尔还轻轻蹦跳着,也不知是他的鞋子太滑还是地上结了一层薄冰的缘故,他走三步便往后退一步,偶尔还会沿着人行道边缘走“一字步”——是的,你没看错,就是女模特走的那种一字步——这个年轻人,尽管走得非常小心谨慎,最后却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急的缘故,司寇南霂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一脚踩空,然后劈了个叉。
娇俏的小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团,隔着这么远,她似乎都感觉到了那种疼痛,虽然下一秒她很不地道的笑了出来。
身后传来水流哗哗而止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是浴室门被推开了。
司寇南霂放下窗帘,转过身便看见穿着灰色家居服的德川一矢。
他的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是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四目相对,司寇南霂挑眉,将书放在了窗边的玻璃圆桌上,然后站在了圆桌旁的单人扶椅后面。
她轻轻拍了两下椅背,德川一矢会意,长腿一跨,在扶椅上坐下。
接过毛巾轻轻盖在了男生的头上,司寇南霂熟练的擦拭起来。
不多久,原本干燥的毛巾已被濡湿了不少。
……
电吹风的声音响起了。
……
电吹风的声音又停下了。
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绕过脖子,一路向上攀附,至太阳穴,至前额,至头顶,或按,或揉,力气恰到好处,指腹的温度一如既往地让他留恋。
这双手,他要用多少时间去紧握?这份恬静,他又要用多少岁月去守护?
他知道的,从他深陷的时候就知道的。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将尽的太阳将光影拉得很长,很长,长得仿佛成了一条路,一条刻着他和她相逢而来的艰辛与甜蜜的路。
德川一矢眯了眯眼,几乎快要睡过去。
“和也,”
迷糊中,他好像听见有人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嗯,”
他轻声地回应着,那人大概是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只是抿着的嘴成了一条直线。
“和也,”
这人似乎又唤了他,那是低沉的,蛊惑人心的塞壬之音。
可眼皮似乎有着千斤重,他睁不开眼睛。
“嗯,”
他只好以低频回应着,感觉到有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唇,一下一下地,轻柔地点着,大概是想要点出一个让那人满意的弧度来吧。
德川一矢这样想着,下一秒额头上却感觉到了一种温度,一种他异常熟悉的温度,还有,鼻尖萦绕着的,淡淡的清香。
这次他睁开了眼睛,接着伸出左手抚上了司寇南霂低垂着的后脑勺。
“我在。”
“嗯。”
回应声很小,可他却清楚地听见了。
“我一直在。”
他向上仰起了头,为的是和司寇南霂贴地更近些。
“嗯。”
“傻瓜。”
“彼此彼此,”伸手反握住头上有些温暖地大手,司寇南霂从德川一矢的额头上抬起头,“闭眼。”
她没给他一个眼神。
小傲娇。
德川一矢心里发笑,甚至有点想笑出声,但他忍住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
日影总是不知疲倦,今天落下了帷幕,明天又是照常升起。
但司寇南霂并不在乎是今天还是明天,他们只要在一起,就行了。
她是他的影子。
……
“《福尔摩斯探案集》?”按摩完毕,德川一矢看了一眼在自己左边,正收拾东西准备放回浴室的姑娘,然后才把视线放回圆桌上。
“嗯,最近挺迷这种侦探小说的。”微微侧过头,司寇南霂眼角余光瞥见了德川一矢贵族式的坐姿——修长的右腿搭在左腿上,左手搭在椅子边上,右手矜贵地蜷着两根手指抵在下巴上,那双魅惑人心的紫罗兰双眸正静静地盯着她的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禁欲系的帅锅,真的不能太戳她!
司寇南霂为自己没有节操的定力默哀。
“侦探小说?哟,我妮妮是要当侦探吗?”
当侦探?
司寇南霂顿了,她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和吹风机,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浅浅笑着,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
“啊,你是‘凶手’吗?”
“什么凶手?”
“……不告诉你!”
“……调皮。”
空气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真的想知道么?”
“……有点儿。”
好嘛好嘛,其实吧,他们都是傲娇吧!
“‘芳心纵火犯’!”
德川一矢左眉轻轻一抽,下一秒他伸出手将女生揽入怀中,发狠地,凶猛地。
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像是在惩罚她刚才的不专心。
“是的,我是你的芳心纵火犯!”
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如是说。
“……”
居然被反杀了?司寇南霂有些小气愤,可是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啦?”
她伸出手环住了德川一矢的脖子,轻轻抱住了他的头。
“妮妮,”
“嗯?”许是气氛过于压抑,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轻轻吻了吻德川一矢的额头,然后才缩回他的怀里。她靠在他的胸前,有些好笑地问,“叫什么妮妮呀?好肉麻!”
她还抖了抖,好像真的给恶心到了似的。
德川一矢也不答,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了她。
“你累了,和也,”轻轻拍了拍德川一矢挺直的脊背,司寇南霂歪着脑袋看向了窗外的云层,“别太给自己压力了好不好?戴维斯金杯并不是你的强项范围,”天边飘过了一朵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你不懂的,妮妮。”
他只是有些倔强地,近乎执着地摇了摇头,又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用力地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