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故事
城主并不像乔乐容想象的那样仙气飘飘，反而显得娇弱又可怜。她并不是很高，甚至比霁月还要低上几厘米，于是愈发显得小鸟依人。
莲笙一身素白，眉眼婉转。
怎么说呢。
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花。
这就是乔乐容对莲笙的第一感觉。
茉莉放下红灯笼，恭敬地弯下腰，眼睛直盯着地板：“客人到了。”
莲笙摆摆手，在一旁伺候她的栀子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临走前还不忘拉上自己的姐姐。
乔乐容扫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心里一沉。
这个人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城主这个职位一听就很重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至少眼前的这个城主，除了那张脸，和一身白莲花的气质，应该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她施施然地坐下，一点都不客气。
莲笙把桌上的糕点推向她：“乔姑娘，休息的可还好？”
乔乐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言语带笑：“睡到一半被人叫醒，你说好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本小姐有起床气，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莲笙依旧气定神闲：“夜里还打扰乔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今夜把这个故事说给你听。”
乔乐容低头捏起一块糕点。虽然这糕点可能有毒，但是——天天吃果子对身体也是不好的，更何况在梦里还被乔炼的死去活来，她是真的饿啊……
至于莲笙刚刚说的话？抱歉，她刚刚正在脑海里挣扎到底要不要吃，完全没听见。
莲笙微笑着撕烂手里的帕子。多少年了，自她当上这个城主以来，就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不敬，哪怕是从中心城来的贵宾，见到她也得礼让三分。
呵，不知好歹的外乡人。
她垂下眼帘，心中的那丝不忍在此刻烟消云散。
“乔姑娘，”她笑语嫣然，“我来给说一个故事吧。”
有吃的，还有故事听。
遇到这样的好事，乔乐容十分爽快地点点头。
莲笙这里的糕点做工精致，跟放在她房里的那一盘完全不能比。每一个糕点都被做成不同的花瓣形状，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浅浅的花香。
她刚刚吃了一个桃花糕点，味道甜美，让人欲罢不能。乔乐容表示，就算有毒，也让她先吃完这盘再说。
一旁的莲笙抽了抽嘴角，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堂堂边城城主，在这丫头眼里就比不上一盘花糕？
城主大人几乎气笑了。
她眸子里亮出一轮紫色光圈，旋即又散开，紫光融入到黑色的眼睛里，显出九分妖异、一分勾人。
边城城主莲笙，五阶异能者，而且是难得可贵的精神异能，位居城主榜第十。若非生为女儿身，被一干直男城主勒令终身不准踏入中心城。
以她的天赋，榜首指日可待。
“那时，我只是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莲笙的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被风一吹就散了。轻飘飘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怅然。
乔乐容停下手上的动作，竖起耳朵。这声音里面，有故事。
……
在一个名为伊甸园的地方，莲笙和提姆一起长大。她们是最好的伙伴，也是最好的搭档。
不同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暗世界，伊甸园主张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强大的力量是为了保护弱者。
莲笙自幼天资出众，能说会道，很会讨长辈开心。而提姆却是一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坏小孩，不是砸了谁家的窗户，就是翻了谁家的墙。
然而这一切在进行异能测验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所有人看好的莲笙没有测出任何异能，而行事乖张的提姆却测的神秘莫测的自然异能。
那一场异能测验，几十个孩子只有莲笙没有异能。
众人哗然。
长老说对莲笙，别担心，即使没有异能在伊甸园也能活的很好。
莲笙麻木地点点头。
提姆更是表示，自己会一直一直保护她的。
但是，长老说谎了。
没有异能的人，和其他人终究不一样。他们会用怜悯而高傲的眼神看她，嘲讽地微笑。
莲笙每一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她找到提姆，对她说——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伊甸园变了，再也不是她幼时生活的伊甸园了。
她要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谋生。
提姆什么都没有说，对她点点头。
那是一切灾难的起点。
……
“哈，如果我能穿越到过去，我一定要狠扇当时的自己，”莲笙眼里水光闪烁，“真是傻透了。”
乔乐容被这个故事所吸引，连花糕都不吃了，直勾勾地盯着她。
莲笙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盘子，在心里冷笑，眼里的那点水光瞬间就消失了。
她继续说下去：“我和提姆一直走到边城附近，当然，那个时候的边城纯粹就是难民聚集地，根本没有一个能管事的人。”
“其中有一个盗贼团，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个盗贼团完全由异能者组成，暗地里还干着买卖器官的肮脏交易。”
“很不幸，我和提姆刚到这儿不久就遇见了他们。”
莲笙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乔乐容的心则是高高提起，听起来是个BE。
“我一个没有异能的神弃者，自然是刚打个照面就被对面活捉了。提姆为了让我逃出来，一个人冲进敌方大本营。”
“我听到外面混乱的叫喊声，趁机逃走。我不知道——”
“那是提姆拼上性命，为我争取的机会。”
“我跑了很远很远，去我们待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提姆。”
“当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跑回去的时候，我听见提姆的怒吼声在回荡。他们真是畜生，而我，是个懦夫。”
“我躲在草丛里，听着那一声声绝望的嘶吼。”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她开膛破肚。”
“啊……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强大的异能让她即使失去器官，也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着，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其实，我只是害怕，她看见我会无声的质问——你一直在旁边？你都看见了？那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我的伙伴！”
莲笙停下来，为自己倒一杯茶。
乔乐容只感觉自己处于腊月寒冬中，冷的彻骨。不仅仅是对提姆的同情，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