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云剑宗
青裳的脸色突沉,更显得有些愤怒:“不知天高地厚!”青裳冷哼一声,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接不下对方一个小子的十招,至少他比对方多活了数十年,在修为方面绝对胜过对方。不过这只是青裳本人的心中所想,而事实会怎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你输了,今日所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就当作从没发生过,如果我输了,我们四人每人留下一只臂膀,算是给你们赔礼!”轩辕不疾不徐地道,目光之中却多了一丝挑衅和傲然。
“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这个条件!”一名汉子冷漠地道,十四人的队形也呈半月形展开。
“青原!”青裳向那说话的汉子冷叱道。
“师父……”那个被唤作青原的汉子有些委屈地看了青裳一眼,欲言又止。
“是啊,师叔,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跟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般见识,就让我们出手好了。”那个与青原并排立着的年轻人也附和道。
“你们别说了,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剑神、剑尊都是些什么人,也让他们知道我青云剑宗的人绝对不能小觑!”青裳愤怒地道。
“年轻人,你出手吧,今日只要你能胜我,不管多少招,我们之间一切的过节立刻化解。否则,你们就只好认命了!”青裳杀气逼人地道,说话间也向前逼上了一步,与轩辕直面相对,气机疯涨。
轩辕心中微惊,更有些尴尬,青云剑宗的名头他听叶放提起过,后来在进入共工集之前,施妙法师也曾提过这个派系,但轩辕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而且自己还夸下海口,要在十招之内击败青云剑宗的高手,这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但此刻他却必须硬着头皮实现十招之诺。
叶皇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有邑族的勇士大多都听说过青云剑宗的名号,因为有邑族距共工集不过两百余里,他自然知道青云剑宗中高手众多,拥有几乎可与共工氏对抗的势力。只不过,共工氏更擅长水性,无论水陆两道共工氏都极为厉害,这才能够压下青云剑宗的风头,叶皇也没有想到如此快就遇上了青云剑宗的剑手。
“师父,请让弟子代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也能劳动师父出手,岂不是抬高他了?”青原说话间来到青裳的身边。
青裳望了青原一眼,又望了望轩辕,似乎也发现如果自己出手的话,的确抬高了轩辕的身价,不由向轩辕狠狠地道:“你小心了,只要你能在五十招内胜我徒儿,这个赌约依然有效!”
青原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以为然,但心中却忖道:“师父也许是为了这个赌约才给对方施加压力,难道说我连这小子五十招也接不下?何况自己七岁学剑,至今也有二十多个年头了,怎会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轩辕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望着青裳退了回去,顿时豪气万丈,目中奇光四射,紧盯青原,淡淡地道:“何须五十招?我已说过十招,但对付你,我只需九招就足够了。”
轩辕的话让猎豹和凡三及叶皇也为之惊愕,在不知道对方是青云剑宗之人时,轩辕的话还可说得过去,但对方都是青云剑宗的高手,猎豹三人的心便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实在不敢肯定轩辕是否能独胜青裳,更别说十招了。当青原出场时,他们也跟轩辕一样松了口气,但此刻轩辕将十招降到九招,他们又不得不提起心来。
“阿轩,他们身负的青云剑法十分诡异!”凡三在轩辕身后小声地提醒道。
轩辕扭头悠然一笑,淡淡地道:“没关系,你们只管在旁看戏好了!”心中却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在九招之内将对手击败,他对这一仗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他既然说出对付青裳时只需十招,那面对其弟子时自然也要打肿脸充胖子了。不过,轩辕也绝对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青原的心头极怒,愤怒轩辕竟如此小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人敢说在九招之内击败他,包括其师青裳。可此刻说出这等狂妄之语的竟然是一个比他小了很多岁的年轻人,这让他如何不万分震怒?
当青原踏出三步时,轩辕也踏出了三步,两人相距一丈而立。
一切都是那般轻松、自在,没有极为压迫的气机。
轩辕依然是面挂笑容,双眼微眯,两道目光自眼缝之间挤出,如锋刃利刀割破虚空,与青原的目光相撞。
青原震了一下,面上神色微变,他从来都未见过一个剑手的目光如此空灵而犀利。
这本是一种矛盾,空灵与犀利并存本就是一种矛盾,但青原却无法理解轩辕目光中的这种矛盾。轩辕的目光中所包涵的境界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的确,青原似乎自轩辕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天空,看到了深邃难测的天幕,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虚空,轩辕的眸子里竟显得十分空洞,可就是在轩辕这空洞的眸子之中,竟透出了两道无比锋锐的利芒,犹如自厚厚的暗云空隙间透出的两缕阳光,是那般让人震撼和心动,所以青原忍不住身形震了一下。
青原的剑道已得青裳真传,而青裳更是青云剑宗的八大长老之一,虽排在长老之末,可其剑法绝对称得上一流好手。身为长老传人,青原自然自视甚高。
杀气,透过三寸剑身,剑长三尺八寸,但出鞘仅三寸。这是青原的剑,青原的杀气,他无法承受这没有半丝波动的平静,是以,他必须制造紧张,制造压力,借以压倒对方的无形气势,所以青原拔剑了。
拔剑三寸,青锋暗淡,冷气倒流,那是杀气,也算是一种挑衅,向轩辕挑衅。
轩辕并没有动,似乎在倾听远处湖水拍岸的声音,又像是倾听远处黄河浪涛奔涌的咆啸。也许,他没有听见什么,但他看见了一切。
轩辕的目光依然是那般空灵而犀利,没有丝毫的动作,或许他真的忘了眼前这一场生与死的交战,忘了他的对手已拔剑三分。不过,没有人会怀疑他没有觉察到这股如冷风流过的杀气。
浓浓的杀意,漫过一丈虚空,空气似乎变得更为沉重,青原继续拔剑……
剑出一尺,剑柄对准轩辕,正一寸寸地向轩辕移近,杀意也一层层加重,青原的目光之中闪烁着一阵狂热而野性的光芒。那一群青云剑宗的高手似乎一个个都变得紧张,变得兴奋,所有的目光皆落在那移动的剑柄与轩辕之间的距离上。
轩辕依然没有动,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他有任何动作。
正因为轩辕没有动,所以气氛才会显得有些异样,才会越来越紧张。
气氛的紧张和气势的强弱并不需要刻意以动作去制造,死寂和沉默本就是气势的终结,所以轩辕不动反而更让人心惊,至少青裳心惊了。
青裳暗自心惊轩辕的定力,他更不敢小觑这个狂妄的对手,一个年轻却绝对老辣的对手。但是,他绝不相信轩辕能在九招之内击败青原,因为他自忖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青原也暗自心惊,虽然他的气势一点一点地向对手直逼过去,但他无法捉摸到轩辕的动态和意图,也根本无法猜测轩辕的后招。因为轩辕本身就和他眼中的目光一样,矛盾而不可揣测。
当青原的剑拔出两尺之时,轩辕开始动了,动了动他腰间的剑鞘,但也只不过是伸手搭在剑柄之上,并没有继续动作。
于是,有人猜测,轩辕可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剑,也可能会在下一刻先于青原出剑。
当然,这只是猜测,事实仍需要证实、等待。
等待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绝对不是!等待只是一种折磨。有人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只因为在这种等待的过程中,气氛紧张得无以复加。
当轩辕的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之上时,青原拔剑的手竟不再移动,剑出鞘两尺,青锋暗淡,但青原却不再外拔。
青裳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讶异,脸上的表情复杂异常,那十二名青云剑宗的弟子也感觉到了场中气氛不对。
叶皇的眸中闪过一丝狂热之色,更有几许赞赏之意,猎豹和凡三对剑道并不十分清楚,但他们却可以捕捉到这之间那已经有所变化的气氛。
轩辕的脚尖微微内扣,依然是悠然自得的神情,但青原的额头上却出现了细微的汗渍,这种结果也许是青原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青原握剑的手变得苍白,也许这本就是一只没有血色的手。
轩辕笑了,青原却有一种想号叫的冲动,轩辕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竟一下子封死了他所有欲进攻的路线,使得他拔出两尺的长剑无法依照自己的轨迹尽数拔出,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但又有谁知道呢?又有谁理解呢?谁又能够有他那般深切地体会到轩辕的可怕呢?
轩辕轻轻地跨出一小步,只一小步,气势却如蓄满了飓风的大帆般急涌而来。
那不是杀气,而是斗志,强盛无比的斗志和自信。而这些,本就是最为强大的气势。
青原的杀气骤敛,只是因为轩辕的气势太盛,有着绝对压倒性的强霸,更有着君临天下的气概……
青原出剑,他不得不出剑,就因为轩辕骤然间疯涨的气势。
的确,他是因为承受不住轩辕的压力,这才出剑了。但,他的剑式绝对不俗。
青裳对青原的剑式并没感到失望,但轩辕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就形成了一种差距,一种足以构成威胁的差距。
其实,能感受到轩辕压力的,并不止青原一人,还有那呈扇弧散开的青云剑宗弟子,就连叶皇也觉得有些讶异,猎豹和凡三何尝没有这些感受呢?对于轩辕,在叶皇和猎豹诸人眼中也同样透着一股神秘,也许就是因为轩辕那不为外人所知的过去,这才在别人的心中植上了一种无法解释的迷雾。包括轩辕的表现,也无不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他就像是一个无法揣测的深潭,别人永远都不知道其最后的潜力有多大,且每每有惊人之举。但他的头脑之精明也不容别人怀疑,至少叶皇不会怀疑,猎豹和凡三也未曾怀疑。不过,在他们的心底都存在着同样一个疑问:“这个轩辕过去究竟是什么人?”
青虹乍闪,划过一道美丽的弧迹。没有风啸,没有剑吟,也没有人号,只有青原的脚步发出一串凌乱而错杂的轻响,配合着他的剑,配合着他的眼神,竟充盈着一股无法宣泄的生机。
轩辕未动,但眼神更亮,更锋锐,似乎这就是致命的剑!这让猎豹有些急,凡三也有些急,而凡三更扣紧了袖中的飞刀,只要发现危机出现,这柄飞刀会在第一时间夺取对方的生命!他不想轩辕落败,虽然他不相信轩辕会败,但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不得不为轩辕捏上一把冷汗。
轩辕依然没有动一根手指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但是青原的剑已经进入了他的两尺范围之中……
青原的心一下子揪得极紧,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剑定会准确无比地割开轩辕的胸腹之时,利剑居然击空了。
致命的一剑落空,这让青原有些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但这却是一个不容争论的事实。
轩辕的身子只是稍稍一动,微微错步,他将青原的剑迹掌握得极为清楚,于是,他在对方极妙的剑式中找到了空隙,而这个空隙正是轩辕落步的方位。
剑,自轩辕的腋下穿过,轩辕曲步前移,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自己的剑锷搭在了青原的剑锋上。
青原的利剑击空,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力道自剑身上传来,他欲挥击出的后招根本就无法使出,甚至被轩辕的剑锷带得向外移开。
锵……轩辕的剑一声龙吟,在青原的剑用力强挑之下自剑鞘之中跳出一尺。
霞光一闪,却是夕阳的光辉映落于这一尺剑锋之上,再折射而出,准确地射在青原双目之上,青原但觉眼前一亮,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了。
砰……青原一声闷哼,猛地倒退五步,只痛得差点变成一只大虾。
原来,轩辕趁对方的眼睛正好被那一道亮丽的霞光照得什么也看不见时,身形迅速抢前一步,一手肘击在青原的胸腹之间,于是空中就传来了闷哼声。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简单而利落,迅捷而实在。
当青原的目光再次发现轩辕时,轩辕的剑鞘只距他三尺不到,那股锐利的剑锋已经刮面生痛。
青裳脸上的骇异之色是无法形容的,双方才交手第一个回合,青原就已失利挨了一击,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轩辕的反应速度和眼力之锐简直不可想象,至少,以他这般年龄而身负惊世之学,的确让人难以相信,也难怪轩辕敢吹牛在九招之内击败青原了。最让青裳心惊的却是轩辕的胆量和机智,一开始就兵行险招,以出人意料之外的打法占尽先机和便宜,而他对这之中的细节把握之巧妙实已达到了让人惊叹的程度,青裳自问也做不到这一点。
青原的身子再退,他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自心底升起,他之所以萌发出力不从心之感,那是因为轩辕散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气势在剑鞘之上狂泄而出,犹如长江大河一般紧束青原所有可能进攻的方位,甚至连他的退路也想全部截断。
叶皇是第一次看见轩辕使剑,猎豹和凡三也是如此,但此刻他们不能不承认轩辕的剑道的确很到位,也很玄,绝不比有邑族中任何一名剑手逊色,包括叶放。
轩辕会使剑,这只是有邑族诸勇士们心中的一个猜测,因为在他们发现轩辕之时,其身旁本就有一柄锋利绝伦的神剑。若说这柄剑与轩辕无关,绝对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是以,轩辕是否是一个使剑的高手呢?众人都只是猜测,而在族中野火会上,轩辕所表现出来的只是拳脚与力道,包括在对付刑月之时,都不曾使用过兵刃,却没想到轩辕对剑也施展得这么好。
青原退,轩辕进,退与进之间的速度不成比例,是以青原只退了三步便停下了身形,他出手回击,也必须出手回击,除非他想死。
“呀……”他似乎想借一声低喝来壮大自己的胆量,因为他实在无法抵抗轩辕那夹杂于剑鞘攻势之中的气势和杀意,其实,他已经胆寒了。
青原的剑,只能以单调的弧迹旋切而出,直截了当之中透着一丝无奈。他实在不想形成这样一种局面,但事实却将他推向了无奈的边缘,只因他一开始便已失策。
当……一声脆响,青原的剑准确无误地截住了轩辕的剑鞘头部,但青原却没有半点欢快之意,甚至有些愕然,因为轩辕本有一百种手段绕开他这横击而至的拦截之剑,但是轩辕却没有那样做。
轩辕没有避让,而是直迎向青原的剑锋,这种做法就是叶皇和青裳也感到讶异,因为这个结果的确很意外。
叶皇和青裳都是剑道高手,是以,他们对轩辕在与对方交手时的变化看得十分清楚,但轩辕却偏偏不求变化。
青裳心里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数十个想法,可没有一个理由可以支持轩辕的这种做法——不求抢得先机与青原的利剑相交。
这之中的情景也许只有青原和轩辕才会明白。
青原却意外地发现轩辕注于剑鞘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自己再无半点着力之处,而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惊鸿似的亮彩闪过,却是出自轩辕的剑鞘之中。
青原只觉满目迷茫,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失去了轩辕和所有人的影子,甚至看不到任何景物。
“小心!”青裳的声音中满含惊怒和骇异。
叶皇的眸子深处亮起一丝异彩,同时手指已搭在剑柄上,只要站立着的敌人稍动一根手指,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出击。
青原只感脖颈间一阵冰寒,冷杀的剑气似乎已冻僵了他所有的经脉。
青裳的脸色铁青,但却无语,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也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唯有冷冷的秋风一阵一阵地拂过,有枯黄的败叶若断翅的蝴蝶般飘坠而下,倒似很合湖水拍岸的节拍。
其他的一切,则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青原没有死,只是神色比死还难看,颓丧至极,因为他败了!
三招未到,这只能算是两招半,也许更少,但无论如何,青原败了,败在轩辕的剑下!
轩辕剑出,青原即败,轩辕的剑似乎是多余的,因为他的剑出鞘时并未使出任何剑招,便击败了对手。
这个结果再一次出乎叶皇和青裳的意料之外,他们这时才发现,有时候击败对手不一定要步步紧迫,退一步的效果反而会更让人感到精彩一些。只不过,这种精彩有些无奈。
轩辕的表情极为平静,看不出悲喜,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淡淡的落寞。也许是因为他找了一个不应该找的对手而心淡。
“你败了!”轩辕缓缓收回架在青原脖子上的剑,随之将青锋插入左手的剑鞘之中。
青原面若死灰,他的确败得很惨,但却不得不承认轩辕那绝对的优势,准确精到的算计,以及诡异莫测的剑术,这些都是他所遇到的对手中最为可怕的。
“为什么不杀了我?”青原语气有些发颤。
轩辕悠然一笑,却并未作答,他似乎没有回答的必要,抑或他的笑就是一种回答。
青裳并未作声,但他却在思索轩辕刚才的那一剑之威。
原来,轩辕实是有意将自己的剑鞘直触青原的利剑之上,而在青原的利剑截住他的剑鞘之时,轩辕的右手大拇指却在剑鞘之上弹了一下,也就是这一弹之力,使得剑鞘带着一股强劲的冲力,直迎对方的剑,而轩辕的剑却在瞬间出鞘直取青原。
青原的剑被轩辕的剑鞘一阻,根本就无力回救,也来不及,皆因轩辕变招太快!是以,他才会败得如此快,如此惨。
其实,轩辕并没有必要行此怪招,只需强攻即可,那时再出两招,也可击败青原,但轩辕并不想用太多的时间来对付这样一个对手。
“我们今日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吗?”轩辕转身向青裳淡然问道。
青裳的脸色数变,目光在轩辕和叶皇诸人脸上扫视一遍,半晌才愤然道:“老夫说话岂有不算之理?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
猎豹和凡三诸人都绽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轩辕并不想再作隐瞒,在回到营地之后,便召集了大家讲出了自己的往事和身份,但他却在其中编了一个小故事——那便是刑月的那一拳一下子让他过去的记忆恢复过来。
众人听了轩辕这些话,不免全都怔了良久,但又不得不啧啧称奇。当然众人没有怪轩辕,因为他们都相信轩辕说的是真话,在轩辕接下刑月的独龙拳之时,其表情极为异样。本来众人都对轩辕的表现大为不解,但此时轩辕如此一解释,反而使众人疑虑尽消。
最高兴的人仍是褒弱,她知道轩辕是因为与她那番谈话之后,才愿暴露身份。不过,她当然不怪轩辕。
圣女和施妙法师对轩辕承认自己曾是有侨族人并不感到意外,在他们的印象中,因褒弱先入为主的说法,是以一直当阿轩便是有侨族中的那个轩辕。
其实,“阿轩”与“轩辕”之间的那种巧合也太离奇了,只要有人往深处一想,便会察觉这之中也太凑巧了。
猎豹和叶皇诸人反倒替轩辕高兴,因为轩辕终于恢复了记忆,此刻他们并没有族别之分,早将轩辕当兄弟一样。而且据施妙法师和圣女所说,有侨和有邑两族同属一个祖族,皆为有熊族的支系。因此,这群年轻人的心团结得更紧。
此刻让人伤脑筋的却是得罪了青云剑宗,似乎还出现了敌踪,又去哪里弄几张大木筏来呢?
施妙法师微微皱起了眉头,半晌未语。
“如果我们直接去共工氏部向他们借筏子呢?”叶七突然出言问道。
“是呀,共工氏部族想来也不会不给面子,何况我们有邑族和高阳族一向交好,怎么说他们也会弄几张筏子给我们。”
“话虽如此,但这样一来就更易将我们的行踪和动向暴露给敌人,对我们今后的行程极为不利呀!”施妙法师轻轻叹了口气道。
轩辕却在此刻嘘了口气,哑然失笑道:“我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们不便直接去共工部,原来法师是担心这个,我还以为是咱们与共工氏半点交情也没有,既然共工氏会给面子送几张筏子,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是……”施妙法师仍有些不放心,欲说什么,却被轩辕开口打断了:“法师的担心固然有些道理,但这些并不是问题,刑月不是知道我们已到了共工集吗?他们怎会猜不到我们走水路东行呢?何况我们的行踪本就不是一个秘密,至少到目前为止仍不能肯定摆脱了敌人的追踪。现在的形势就是赶时间而非捉迷藏。依我看来,无论是鬼方十族还是东夷蚩尤,他们都未曾准备好足够的力量对付我们,否则他们根本不用龟缩,只需倾力来攻就行了。所以,我们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凑齐筏子东行就可以减少许多麻烦,而这一路东行之时,我们更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行程或临时改变计划,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施妙法师眉头微舒,猎豹却已附和着点了点头,叶七和化金也点头赞许。
“那好吧,我立刻去征求圣女的意见,趁早动身。”施妙法师果断地道。
共工部族距共工集约十余里,是一片河谷,水草丰茂,多为木筑棚屋,几个路口都设有栅栏竹篱。
河道之上亦设有河障,河谷为狭长之地,延绵十余里,而共工部则占据了整条河道。
轩辕诸人是经由陆路行至共工部的,但在栅栏百步之外便被人所阻。
那是一群手持强弓的大汉,赤裸着上身,以皮裙遮着下体,结实的胸膛之上全都刺着蛇鱼之类的图纹,披散着头发,更增添了他们几分悍野之气。
“我们是来自高阳族和有邑族的朋友,去通知你们的共工,就说我们想见他!”施妙法师当先而行,扬声向栅栏中的共工族人呼喊道。
施妙法师的呼喊果然引起了共工族人的一些骚动,皆因高阳氏和有邑氏对于共工部落来说并不是很陌生,皆因三者相距不远。高阳氏和有邑氏以车闻名,而共工氏则以舟筏闻名。是以,这些部落之间还有些交往。
“你们先等一等,我立刻去禀告共工。”一名年龄稍长的汉子遥呼道,但却并没有让轩辕诸人接近栅栏的意思。
轩辕无可奈何地望了望渐黑的夜色,心中却暗自忖道:“待会儿该如何尽快借到筏子呢?如果回去太晚,琼儿定会急得睡不着觉。”
“我们晚上还能够赶回去吗?”凡三似乎看出了轩辕的心事,不由得故意问道。
轩辕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这还要看人家的心情好不好喽,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打呢。”
凡三见轩辕这个样子,不由好笑地扮了个鬼脸,道:“看你这副表情,是怕琼嫂子担心吧?”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花猛微责道,唯有猎豹不声不响。
凡三倒是有些怕花猛,见花猛如此说,只好闭口不言。
“我们的确要尽快赶回去,迟则易生变。”施妙法师淡淡地道。
“有叶皇、叶七他们相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他们的能力足够应付一些小的变故!”轩辕对叶皇诸人的能力还是极为信任的,是以在他与施妙法师、猎豹、花猛、凡三五人前来共工部落所在地之前,就将防守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同时稍作布置,这才放心地出发。
共工的身形十分健硕,比轩辕都高出半个头,动如巨象悠然漫步,静如铁塔高耸。
凡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魁梧壮硕的人物,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确实有一股压迫感。
共工看似三十左右,对待轩辕诸人并不是很热情,但对施妙法师却是另眼相看,皆因施妙法师与他们上代共工之间曾有过交往,是以共工对施妙法师便显得客气多了。
猎豹将那张完整的熊皮献给共工之时,共工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猎豹和轩辕。因为他很清楚这张熊皮刚剥下不久,也便是说,这张熊皮应该是来人在前来共工部落的路上所猎,而如此完整的一张熊皮绝对不是几个人所猎。如果狩猎之人多的话,黑熊身上的伤口一定会不止一处,这就会使熊皮有失完整。如果说这头黑熊是一个人所猎,那这人的力量连共工也不敢小看。
当然,也可以设置陷阱猎熊,但对于长途跋涉的人来说,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因此,最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人熊奋战,最终以黑熊毙亡而告终。
“这只熊是你所猎?”共工微微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是我族中的一位兄弟所猎。”猎豹觉得没有必要说谎。
“哦……”共工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请施妙法师和他们几人进入族人聚居的中心地带。
“法师,有位自称是有邑族的勇士化金要求相见!”步入帐中之人乃是共工的内侄尚禾。
轩辕和施妙法师相视望了一眼,都掩饰不住各自心头的讶异和不解。
此刻轩辕诸人正准备就寝,因为夜色的确很晚了。几人在共工的款待之下,整整谈论了两个时辰,直到三更才结束宴会,而共工答应送给他们五张上等的大木筏,只是必须连夜赶工修整,是以准备明天一早送过去。因此,轩辕诸人也准备明日回营。
共工的确很豪爽,施妙法师说明来意后,他立刻便答应了,但听说大木筏是用来在黄河之中航行,便需要将现有的木筏再进行一番修整,以适应在黄河之中长途漂流。
黄河的浪头可非那些小湖小河所能比的,它不仅疾,而且险,暗礁也极多,普通的木筏根本经不起冲击和碰撞,对于这些,共工有着无比丰富的经验。
而化金深夜赶来又是所为何事呢?轩辕和施妙法师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们出去看看吧。”猎豹提议道。
轩辕当然不会反对猎豹的提议,他们才离开共工集几个时辰,化金便到了共工部落,若说没事,他绝对不信。
“该不会是圣女等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吧?”凡三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看看再说,请尚兄带路!”轩辕向尚禾客气地道。
“好,你们跟我来!”尚禾说了声便先行带路。
共工部落防守十分严密,似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即使轩辕诸人虽算是共工部族的客人,却也被限制了行动,不可能在部落中随便乱走,除非有族人带路。
共工并没有告诉轩辕这是为什么,但轩辕却隐隐猜出共工部落近日可能会有强敌来攻,这只是他的一种感觉,部族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很明显地表露出来。不过,轩辕并不想过问,不该他问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开口。
化金立在栅栏的百步之外,共工部族的弟兄们并不允许他靠近,至少在未核实其身份前是这样。
轩辕最先看见他,夜色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是以他最先变了脸色。
只见化金身上沾满了血迹,衣衫破乱,胸前更以布带紧缠,显然是在前来这里之前经历了一番极为惨烈的厮杀。
轩辕加快了脚步,心神大乱,惊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云剑宗的人出手杀了我们的兄弟,并抢走了圣女等人,我……我……”
轩辕脑中嗡的一声响,花猛和凡三已暴怒地吼道:“他妈的狗娘养的,出尔反尔,我去拧下他们的狗头……”
“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施妙法师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但事到临头,他竟表现得十分平静。
轩辕也很快平静下来,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平静地去对待问题,只是这一刻他的确显得极为愤怒。
“琼儿是不是也被他们抓去了?”轩辕吸了口气问道。
“叶皇可能带着她冲了出去,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化金神色间有些倦意,更多的却是愤怒和杀意。
啪啪……猎豹身上的骨骼竟自然地发出一连串爆响,犹如破竹之声。
轩辕的目光扫过猎豹的身子,他清晰地感觉到猎豹愤怒的火焰已催发了他潜于内心的杀机,猎豹怒了!轩辕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体内有股火热的气息在流窜、涌动,虽然燕琼可能没事,但他仍想杀人。
“尚大哥,你去告诉共工,就说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赶回共工集,不能亲自去告辞了,请共工原谅,那几张筏子还望共工能为我们留着。”轩辕向一旁的尚禾客气地道。
尚禾从几人的愤怒和对话中也感觉到了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但他对化金所言并不是很懂。当然,青云剑宗这几个字他还是听明白了,对于青云剑宗,共工曾下令不要招惹他们,是以尚禾并不想问得太明白,只是淡淡地道:“几位如果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不妨向共工说一声,相信共工会帮助你们的。”
轩辕想了想,道:“不用了,只要尚大哥告诉我青云剑宗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尚禾对轩辕的话倒是听清了,脸色变了变,但却没有拒绝。
枫林谷,青云堡所在地,也正是青云剑宗的发源地。
夜色之中,枫林谷寂静若死,偶有鸟啼兽走之声,落叶满地,虽是夜色之中,却掩不住秋日的荒凉。
青云堡以木石结合而筑成坚堡,比起共工部落的栅栏为墙却要气派多了。不过,这里的一木一石全是由青云剑宗的弟子一手所搬,就是其宗主青天也为建造青云堡而流过不少汗。是以,青云堡是青云剑宗引以为傲的建筑。
当然,青云堡的人数绝对无法跟共工部落相提并论。所以,青云堡并不像共工部落一般沿着河谷兴建十数里,它只是静静地缩在枫林谷的一角,如一只蛰伏的大兽,威严而又气派,更透着无限的神秘。
青云剑宗的崛起,只是近几十年的事,但它的发展的确很快,它可算是一个没有族籍的浪人群体,也可算是一个新近崛起的群体。不过,共工氏部落不敢轻视它,这是事实。
当轩辕出现在青云堡的大门口时,那两名青云剑宗的守门弟子正在打盹,也许他们的确太困了,毕竟此时已过了四更之末。鸡已啼,天未明,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睡觉的时候,但轩辕却没有一点睡意,绝对没有!
轩辕有的,只是一腔愤怒和无法宣泄的杀机,这一切只是因为叶七诸人的失踪与花冲及圣女凤妮的两名护卫之死。
也许是因为杀意太重,犹如烈酒的杀意根本就不受黑暗的制约,弥漫在每一寸虚空之中,使得空气也显得无比沉闷,所以那两名青云剑宗的弟子醒了。
他们醒来的时候,轩辕已经到了青云堡那扇巨大的木门之下,而这两个醒来的青云堡弟子并未能见到轩辕,因为他们身处于堡头的石墙之上,无法看到紧贴着大门的轩辕。
轩辕并不孤单,陪伴他的还有猎豹。化金伤得不轻,极需要休息,更何况施妙法师还需要保护。在轩辕的印象中,施妙法师并不会武功,而施妙法师也不像个会武功的人,所以化金并没有前来冒险,而是在枫林谷外与施妙法师负责接应。花猛和凡三依仗身子的轻灵,由轩辕安排深入青云堡,在各方面相互配合之下,以顺利完成营救圣女的重任,当然,这个任务是相当艰巨的,更是对生命的一种考验。
轰轰……
木门碎裂开一个巨大的破洞,轩辕和猎豹同时出拳,没有半点花巧地击在木门的门面上,落拳之处,正是大木门上两个刀刻的骷髅头处。
“什么人?”那两名守在石墙之顶的青云剑宗弟子大惊失色地吼问道,在浓烈的杀气之中,他们已经觉察到事情不妙,当他们自墙头跃下时,在火把的光亮中,他们看到了满地的碎木,还发现了如两尊死神般的轩辕和猎豹。
轩辕和猎豹的步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但绝对一致。当他们一起从破门洞中走入青云堡时,那两名青云堡的弟子同时骇然惊退两步。
他们无法抗拒自轩辕和猎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且充满压抑性的气势,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杀机。
“来人哪!”那两名青云堡弟子没来由地心底发虚,还没动手就已经呼救了,因为他们清楚地感应到来者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
其实,巨大木门被击碎的那声巨响,已经惊动了堡中许多人,只是他们从来就不会想到有人竟敢来青云剑宗挑衅,而且是如此直接。
“去叫青裳来见我!”轩辕冷肃地沉声道,语调之中透着一股无穷的霸意。
“你们是……是什么人?竟敢来青云堡捣乱?”那两名青云堡弟子语调有些打战地问道。
“你们还不配问!”猎豹杀意难平地道。
那两人一惊,又向后退了两步,他们清晰地感应到如刺骨寒风般的杀意夹杂在晨雾寒露之中,使得这个黎明前夕拂动的凉风更冷、更烈!
石墙上燃烧的篝火发出毕剥的声音,似乎在杀气的催逼之下,燃烧得更旺、更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