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当第一朵雪花飘到李容若眼前，第二朵落到他的鼻尖。

当圣山上空的乌云浓稠压抑，恨不得拖动天空整个沉下来。

当李容若感受到一点冰凉。

或许是幻觉，或许是幻想，或许是他心里压抑不住的情绪。

他放大的瞳孔看到苏落白着一袭白衣而来，带着满城风雪，身后是整个帝京的繁华。

李容若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来了啊……”

可他说到一半，苏落白身边的风雪融化成黑色的液体，身后的帝京夜色开始燃烧，如画卷般寸寸化作灰烬，黑水和红火向苏落白肆虐蔓延，会将她吞噬。

李容若变了脸色，赶紧往前伸手，想把苏落白拉到自己身边，身体却凝固动弹不得，他只能着急喊道：“过来，快过来……”

苏落白却在他眼里淹没消失。

这使得李容若一个心悸，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便在现实中忽然惊醒。

“皇子！九皇子，你……你醒了？”

李容若睁眼看到一名侍卫急切又带欣喜向他叫喊，卫衣也在旁边看着他，李容若还有一半意识留在昏迷时的幻觉里，便问道：“皇子妃呢？”

那侍卫看了卫衣和周边同僚一眼，疑惑不解，卫衣让他抓住贯穿李容若右肩的黑箭，抬手一刀砍断！

剧痛让李容若完全回到现实中，他这才记起，最后冲锋，他独自冲向单于，无奈对方人数太多，乱战之中，单于拉满黑弓，一箭将他穿透，坠下马来，李容若便失去意识。

本以为那是在劫难逃，卫衣和这十二个从帝京跟来的侍卫却拼死将他救了下来。

李容若低头看了眼插在肩膀的黑箭，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周围大块躯体都毫无知觉。

卫衣说道：“你流的血太多，这箭还不能拔。”

李容若知道这个道理，却无心这个问题，“我们怎么？”

当他这么问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双手也没了知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肩膀和双手一样，是被冻得麻木。

“下雪了？！”

李容若看到地上白白一层，赶紧问卫衣，生怕是昏迷后的幻觉。

卫衣点了点头，李容若：“下多久了？”

卫衣不答，因为这些都没意义了。

旁边的侍卫也隐去了对李容若醒来的一时喜悦，终于认识到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时间。

李容若发觉卫衣等人的脸色不对，忙挺直身体，四周观望。

这么一看，李容若先是一愣，接着自嘲一笑，呼了一口气，向卫衣等人道：“是我连累你们。”

原来为了救他，卫衣等人已经冲入了匈奴和燕军的包围圈，即便外面的弈军没有被打散，他们现在也是孤立无援，如果说匈奴和燕军是黑色海潮，他们即为漂浮其中的一叶孤舟。

倾覆沉浮，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李容若甚至都能清楚看到燕王和单于的脸色。

这个距离，光是放箭，他们亦无处可逃。

他能活到现在，是燕王和单于另有所图。

李容若向燕王和单于一笑，伸手摸回自己的长剑。

“他们留我活口，进可威胁幽州和帝京，退可挟人质自重。”

他说这句话，是自投绝路，是杀身成仁，是去意已决。

卫衣等人听闻，俱都愕然——他们听懂了李容若的意思。

从帝京跟来的十二侍卫当然极力反对，断然不许，李容若并不言语，他的意思已经说过。

死寂般的沉默，也是燕王和单于给他们最后的时间，燕王给李容若投来冷漠的目光，单于则是满眼蔑视。

最后是卫衣向李容若说道：“如果不是生在皇室，你至少是个英雄。”

李容若一笑：“和你弈帅比如何？”

卫衣：“他跟你一样，无论是谁，我都会陪你们上路。”

李容若将手中长剑塞到卫衣手中，说道：“好！你来动手吧，皇子不得自戕。”

听闻这句，十二个侍卫有的喝止卫衣，有的阻止李容若，也有人指着燕王和单于背后的圣山，惊愕道：

“那、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