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世态炎凉
裴贞依到郑家的客厅，大堂内那是宾客盈门，老老少少的坐着满满当当的，裴贞依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舅舅家还有这么多亲戚。
“贞依表妹！”
“表姐！”
裴贞依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她表姐郑素茹和表弟郑敏学，就赶忙走过来向她见礼。
看着脸上有些尴尬的表姐郑素茹，裴贞依礼仪性的笑了笑，倒是向着郑敏学柔声的说道：“敏学，你都成亲了，以后就该顶立门户了！”
裴贞依知道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弟，性格也是像她舅舅郑睦一样有些懦弱。
郑敏学听到表姐裴贞依的话，他自然知道裴贞依说这话的意思，其实这些日子他在节度使府衙内，因为性格的原因没少被欺负。
他看着裴贞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拉着一个穿着绿色窄袖齐胸儒裙，长得清清秀秀一个小妇人道：“芝瑶，快过来见过表姐！”
郑敏学的妻子以前裴贞依也是见过，芳名唤作卢芝瑶，是她舅母卢氏的一个远房侄女。
“见过表姐！”
卢芝瑶把双手放在腰间，轻轻的一蹲作了一个万福。
“贞依啊！舅母已经亲自将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裴贞依的舅母也是上前来觍着脸朝裴贞依笑道。
裴贞依看着卢氏满是脂粉的脸冷冷的道：“不用了！”
郑家的人打完招呼后，客厅内的其他亲戚，也是纷纷上来向裴贞依打招呼，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往裴贞依面前凑，其实这些亲戚中，很多人都不知道裴贞依成亲了，更不用说知道她嫁的人是矮是瘦，但是他们都听说裴贞依嫁的不错。
裴贞依在客厅内应付了几个老者后，就让郑素茹带着她去后堂，看望他外祖母了。
“外祖母！”
裴贞依一进房门，看到躺在床上满头银发，十分憔悴的外祖母，一下扑跪到床边，拉着她外祖母满是皱纹，瘦的只是骨头的手哭道。
“是我的乖孙女贞依来了吗！”
躺在床上的郑老夫人，听到裴贞依的声音，微弱的声音里满是慈爱，并伸起手去摸裴贞依的脸。
裴贞依听到外祖母的话赶忙回道：“外祖母，是贞依回来看您了！”
“你那个混蛋舅舅，都不告诉我这个老婆子一声，就把你嫁了，贞依你在夫家过的还好吗？”
“外祖母，你不要担心，阿洵他待贞依很好！”
“你没有骗我，你这小脸都胖了。”
郑老夫人摸着裴贞依的脸，慈爱的笑了笑，然后向裴贞依问道：“阿洵就是我的那个孙女婿吗！他这次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裴贞依回道：“外祖母，阿洵这次没有和孙女一起回来，他出征了不在家中！”
“哎呀！我家贞依还嫁了个将军。”郑老夫人边说边慢慢的想要坐起来。
“将军好，看裴姑娘这身装扮，就知道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较老的仆妇，郑老夫人在这名老仆妇的搀扶下，靠着床头坐了起来，那么仆妇看着裴贞依一身的盛装，又微笑着说道：“裴姑娘，老夫人在你出嫁后，可是向老爷发过几次火！”
裴贞依向已经伺候了郑老夫人数十年的这个仆妇说道：“陈婆婆辛苦你了！”
“裴姑娘，你也是有心了，常常送东西来给老夫人！”这名仆妇自然是知道裴贞依为何‘出嫁’的。
随后裴贞依又陪着外祖母聊起了家常，直到吃午饭才搀扶着外祖母一起出去了。
吃完午饭裴贞依又伺候外祖母躺下休息，然后直到快戌时了，裴贞依在舅舅家吃了晚饭，才向她外祖母道了别，然后在他表弟的陪同下，出了郑家的门。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些大户人家在门口点起了灯笼，街道上也是稀稀疏疏的没几个行人了，裴贞依刚要上马车准备回府，忽然听到了一小阵轻微的哭声。
裴贞依寻声望去，在她舅舅家的门墙的旁边，发现了一个黑黑的身影在蹲在哪里哭泣，裴贞依看着这个孤苦伶仃的身影，心里有些同情。
“走过去看看！”
裴贞依听着哭声怪可怜的就想过去看看。
侍琴劝道：“夫人，天黑了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又不远”
裴贞依说完，吩咐前面打灯笼的两个侍女带路，向着墙脚的地方走了过去，负责护卫的军士也是赶忙跟了上去，毕竟一到晚上，这徐州城中乱得是不得了。
到了墙边，裴贞依就着灯笼，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独自一个人靠坐在墙角，双手抱在胸前，脸上黑黑红红的，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正在那里不停的哭泣。
“小妹妹！你是走丢了吗？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裴贞依向着小姑娘柔声问道。
小女孩听到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衣着华丽的裴贞依，以及她身后的几名军队，吓得直接用手抱着小脑袋，喏喏的哭道：“这位夫人，我不哭了，您不要打我！”
这是小女孩看到贵人以及军士本能的反应，也不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这种创伤。
“小妹妹乖，我不会打你的，来姐姐给你吃的……”
裴贞依看着这可怜小女孩，心里一阵难受，赶忙用手去摸身上，看看有没有带吃的，摸完后她发现自己什么吃的也没有，忙向身后的侍女、卫士问道：“你们有谁带吃的没有！”
一名卫士听到裴贞依的声音，从身上拿出一个胡饼，经侍琴的手递过去给那小女孩吃。
那小女孩估计是饿急了，接过胡饼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吃完东西后向裴贞依讲起了她的事情。
小女孩说早上的时候随她大伯一大群人，来办喜事的这家人家讨吃的，后来她被一个贵妇人踢了一脚，她不小心把碗摔破了，脸上也是被割伤。后来这家人的一个大哥哥看不过去，让家里人找来吃的，给他们每人分了一些，谁知她一直跟着的大伯，拿了她讨来的东西后就不要她了。
裴贞依听完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讲诉，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妹妹，你都讨要到东西了，你家人怎么会不要呢？”
小姑娘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一下眼泪，向裴贞依哭着说道：“大伯说我破了相，就算以后养大了，也卖不了好价钱，然后就把我给扔下了。”
裴贞依仔细的看了一下小姑娘的脸，果然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出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小个伤口。
“她不是你大伯吗？怎么会这么狠心！”裴贞依听完小女孩的讲诉，不敢相信的叹道。
“夫人，这小妮子说的些人，根本不是她的亲人，都是徐州城中的乞丐头子，末将以前在城中做苦力时，听跟俺一起做活的人提起过，他们专门从流民中找一些小女孩来乞讨，然后养着这些女孩，等她们稍长大一些，容貌好的就卖到勾栏里边，容貌一般就卖到大户人家做粗使丫头。”一直护卫着裴贞依的那名小校讲道。
侍卫中的这名小校，以前是这徐州城中的苦力，后来王洵募军时他才从的军，他自然是知道这城中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裴贞依听完后一脸吃惊的表情，她自小长在高楼大院中，这些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经过今天舅舅家的种种，以及这个小女孩的遭遇，裴贞依此刻更是觉得世态炎凉莫过如此罢了。
随后裴贞依让府中的一个仆妇，将这名可怜的小女孩一并带回家，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府。
裴贞依坐在马车里边，掀开车的窗帘向外眺望了几眼，路边有很多灯火通明的亭台阁楼，她又看了一眼街上卧街而眠的流民、乞丐，然后放下了车帘子，这看似繁华的徐州城，似乎也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