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案
阳光从透明的落地窗照进会议大厅，宽广的大厅内，此时已经坐满了黑鸦鸦的学生。
这里是马尼拉大学学术演讲厅，是全菲律宾学术氛围最浓的地方。此时此刻，我站在演讲台上，迎着台下无数好奇的眼睛，敲了敲话筒道：“各位同学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李达，是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我研究的领域是东亚文化、古老图灵文字与历史，曾著有《米南保加古灵文探微》、《郑和与东南亚关系阐说》，这些如果有感兴趣的同学回头可以去找来看看。”
停了一停，等现场的学生和记者们消化一下，然后接着道：“我这次到马尼拉本来是为了渡假，不过杜聿姆教授实在太热情，一定要我来这里和各位交流一番，那么下面，我就从我擅长的古文字与图灵符号说起。”
说话间，我按动投影仪，将预先准备的图片资料放出来。
在做这个动作的同时，我的眼神忍不住朝人群中的一个角落看去，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裙，充满知性美的女人，那是我的妻子李美兰。
她坐在那里，微蹙着眉头，显得郁郁寡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迅速收回视线，打起精神，指着投影在白幕上的画面，向下面的学生提问：“从这副图，你们看出了什么？”
雪白的影幕上，有一个像野兽的图案，张牙舞爪，很是嚣张。
场下发出阵阵议论声，有学生举手道：“李达教授，我感觉这是一只野兽。”
“可能是魔鬼。”
“也像是古老的巫咒……”
我按动一下手里的控制器，画面迅速缩小，显出一个字迹模糊的石碑。
“这是菲律宾历史上一种古老的文字，叫做米兰保加灵文，又称为图灵文字。相传是由部落巫师结合华夏文字以及巫咒创立的，所以，大家猜的可能有一点道理，不过我想让大家看的是——情绪
现在流行的笔迹心理学，能从一个人的笔迹分析出很多心理层面的东西，同样，我在研究一些古文字的时候，也运用了这一原理。
刚才这个字，其实大家仔细看，可以从上面感受到一种虔诚，一种奉献……”
我操作投影仪，从不同角度放出同样的字。
刚才放大看像是野兽一样缭乱的线条，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人。
“这个字代表了牺牲和奉献。”
我说出了答案，换来台下一片恍然大悟的议论声。
接下来画幕上投影出第二副画——
画面上用凌乱的线条勾勒出像是火焰一样的图案，然后还有一排箭头。
“大家看看这副图，能看出什么？”
我向台下的学生们提问。
嘈杂的议论声里，一个年轻的女学生举手道：“这个是代表火的意思吧？”
“火焰，篝火？”
“不，我感觉……感觉焦虑，也许还带着点愤怒。”
陆续有几个人举手回答，我笑着挥挥手，将图缩到足够小的状态，这下可以看清楚全部了，这是刻在一块兽骨上的文字，同样属于米兰保加灵文。
“这个文字，刚才那位同学说的挺好，透着一种焦虑，但是我们分析古文字，不光从情绪，还要从图案本身找答案，古文，特别是亚洲一块，很多都是象形取义，比如我们已知的古老汉字，好了，这个字代表的其实是战争！”
台下的学生和记者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发出惊讶的低呼，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他们的意料。
时不时有相机的闪光灯闪过。
“火焰在这里，代表着革新，也代表着战火，而这些箭头，代表着军队，大家看，从不同方向过来的箭头，在这里发生碰撞，这意味着一场战……”
“教授！”观众席中有一名戴着圆框眼镜，皮肤雪白有点像是瓷娃娃的女生举手发问道：“这些古文字离我们的生活好像太久远了，研究它们有什么意义呢？”
“问得好。”我挥手示意那名女生坐下，指着光幕上代表战争的米兰保加灵文道：“米兰保加灵文距离我们已经有数百年历史，也许大家觉得它很陌生……
但是，假如我告诉你们，这个字是在公元1627年，位于棉兰老岛一处战场遗址发现的呢，你们能想到什么吗？”
停了一停，见台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我接着道：“公元1578年，西班牙殖民者入侵苏禄地区，苏禄人民开始持续近3个世纪的反侵略斗争，其间多次打退西班牙殖民者的入侵，这些遗迹里发现的古文字，就是当年历史的见证！”
我的谈兴高涨起来，又将刚才代表祭祀的米兰保加灵文放大道：“至于这个字……这是在中国山东德州，苏禄国东王墓碑发现的。
那是公元1417年，中国大明永乐十五年——苏禄国王来中国明朝叩见永乐大帝，后来东王巴都葛叭哈喇在取道山东归国途中，不幸染病去世，永乐大帝令人厚葬了他，这碑上的米兰保加灵文，据说就是东王生前写下的。”
深吸了口气后，我凝视着台下那些菲律宾学生，在这之前，他们或许以为历史与他们无关，但是当他们知道这些历史的真相，知道这些字来自他们祖先的历史后，表情就不一样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种崇敬之情。
而这，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挥手总结道：“经常有人问我，研究这些古老的文字，研究历史，对我们有什么意义？那么我告诉大家，在我们史学界有这么一句话——
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
而我们人，是不能背叛自己的。”
就在我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台下突然发生一阵骚扰，我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在别人演讲时，骚扰会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但是很快，我发现引起骚乱的源头是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神情透着阴郁，向我这边快速走来。
我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