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即使是奈何桥，鬼来鬼往，也总会有些闹剧。一只鬼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对孟娑说着他的苦命史，就是千方百计地不想喝那孟婆汤。

身旁的阴差是新来的，看着这场闹剧，手足无措。孟娑忍无可忍，递了一个眼神给他。细长的绳子将那只鬼牢牢捆住，鬼因一时没反应过来，才好不容易的止住口中的鬼哭狼嚎。

孟娑递给那阴差孟婆汤，阴差也是个上道的。直接把汤往鬼嘴里灌后，领着上路了。

孟娑休息一会儿，又有一个阴差领着一只鬼来了。那只鬼有着双极好看的眸子。狭长的丹凤眼中含着不浅不淡的笑意，硬是勾得人心里痒痒，就算是死了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姓甚？”

“鄙人姓温。”

孟娑在看到他的时候，眼里难得多了几分兴味。她也不急着递上孟婆汤，毕竟难得见到一个如此赏心悦目的鬼。她兴致勃勃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怎么死的？”

至于她的问题忌讳不忌讳，当了孟婆后，孟娑再也不想那么多。

鬼笑眯眯答：“不瞒姑娘，被雷轰死的。”

孟娑倒吸一口凉气，这死法头一回听见，若是天降九雷，他居然也没有魂飞魄散？孟娑眉头轻蹙，问：“不……你的身上还有另外一种味道——是妖？”

那只鬼欣然答应道：“正是。”

那就有意思了。人妖殊途不仅仅是因为不为同界，妖寿命相较于人实在漫长太多。人短短的一生只有几十年而已。

前世相伴，来世早已相忘。

准确来说是人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了。那真是可惜了。孟娑暗忖。算了，当个好孟婆一回。

她漫不经心的拿起一碗孟婆汤，用指甲轻轻划开拇指，一滴血落入孟婆汤中。这位阴差与她旧相识了，即使看到什么，嘴巴也十分严实。

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孟娑把汤递给那只鬼，并笑道：“温公子。待啼哭破晓之际，希望你喜欢我给你的大礼。”

若是他不喜欢，与她何干呢？

那只鬼接过一饮而尽。眼神空洞却十分澄澈，就像孟娑看到的无数次。

孟娑心情不错的哼着很久很久之前的小曲儿，与阴差一道的是一位妙龄少女。

“姑娘姓甚？”

那女鬼十分彬彬有礼，道：“孟。”

孟娑闻言一顿，眸里飞快闪过几分促狭笑意，后递给她一碗孟婆汤。那姑娘喝完后，难得的把碗放在桌子上，笑容多了几分羞涩之意。

“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孟娑几乎是飞快的又舀了一碗递给她。姑娘喝完后，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子上。看着她不敢说话。

孟娑若无其事轻叹了句，实则手心都被手汗濡湿了，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没有用吗？我试试。”

一饮而尽后，那些喝过的人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她的大脑中。一瞬间，她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也是那样的。

可以，自由了。

孟娑被阴差领着一路向前，早该好久好久之前走过的路，正在她的脚下。孟娑想起之前见过的那只鬼，短命鬼一只。却每次轮回之前，前世说过的话都会重复一遍，润过蜜似的话语本能的脱口而出。她心中就忍不住慰叹一句：

这次别死了，至少不要那么早。